蘇宸和周嘉敏鬆開了彼此,麵對這對獵戶父子走近,前者保持了一絲警惕,拱手客氣道:“多謝壯士相救!”


    那位中年獵戶打量著二人,好奇道:“你們是什麽人,怎麽這般狼狽,像是被追殺了一般?”


    蘇宸苦澀一笑,解釋道:“實不相瞞,我們本來跟隨潤州去往金陵的商旅隊伍,行至附近,遇到了綠林盜匪,他們見人就殺,我和……未婚妻有幸逃離出來,但也受傷不輕。”


    周嘉敏聽他把自己說出未婚妻的身份,露出幾分羞澀,心中則一陣甜蜜,眼眸裏不覺悄悄浮起一抹溫柔。


    “真是可惡!”那中年男子倒是很正直,痛罵了盜匪幾句,然後客氣道:“出了山林,下方山腳就是我們的莊子,若是不嫌棄,可以先到寒舍更換一下衣衫,養傷幾日,再做去留。”


    蘇宸沉思了一下,覺得這個提議很穩妥,目前外麵形勢不明,自己和嘉敏有傷在身,肚子也很餓了,急需一個安全地方歇息養傷一下,開口回道:“那就叨擾了這位壯士了。”


    “鄙人姓荊,單名一個泓字,這是犬子荊雲!”中年獵戶介紹道。


    蘇宸微微點頭,對這父子頗為感激,畢竟沒有二人,他和周嘉敏可能被群狼給撕碎吞食了。


    “在下姓蘇,潤州人士!”


    蘇宸見這對獵戶父子不像是壞人,又剛救了他們性命,所以,沒有再多懷疑,打算到村莊安歇一下,再考慮接下來的去向。


    周嘉敏沒有意見,暫時以蘇宸馬首是瞻了。


    荊泓、荊雲把射殺的幾隻狼捆綁在一起,然後抬起來,打算帶回山莊,扒掉狼皮、狼肉、狼骨等,都是可以換錢的。


    片刻後,四人開始下山。


    蘇宸和周嘉敏相互攙扶,跟著獵戶父子,離開了山嶺地,終於看到前方有一片農莊。


    在蘇宸身上,隻有單薄的內衫,他的外衫下山前已經脫掉埋進土地,免得渾身是血進村莊引人誤會,多生事端。


    進入村口後哦,發現這裏隻有十餘戶人家,都屬於山裏人。


    除了耕作種地外,平時村裏的男人,有的上山狩獵成為獵戶,有的砍柴做樵夫,婦人則采摘山果、藥材、織布,填補家用。


    在荊泓父子帶領下,來到了一家簡樸的四合院。


    “這是寒舍,我給你們找些幹淨衣衫換上,旁邊的廂房,你們先住下。”


    荊泓給二人安排了一個廂房,又去找來兩套衣衫,都是普通的葛布衣料。


    蘇宸和周嘉敏洗掉了臉上的血跡和汙泥,頭發也清洗了一番,換上幹淨衣衫,頓時精神一振。


    特別是周嘉敏,沒有華麗的衣裙在身,樸素了許多,上午柔和的陽光,映在她俏嫩幼滑的臉上,清麗無雙。


    荊雲驚訝看過後,對著蘇宸一臉羨慕道:“蘇大哥,你婆娘兒真漂亮!”


    周嘉敏聞言,紅飛雙頰,這種稱謂和身份,令她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高興,眼眸深情款款瞥了蘇宸一眼,夾雜著柔波情意。


    蘇宸隻是尷尬一笑,應答不是,否決也不是,先默默接受了。


    荊泓的妻子梁氏大方得體,不像尋常山野村婦那樣粗陋,見丈夫帶回客人,也十分熱情,午膳時候還特意燒了幾個菜,燉了鹿肉。


    蘇宸通過跟荊泓聊天得知,他還有一個大兒子,三年前已經征兵入伍了,荊雲是小兒子,讀過幾年村裏私塾,認識一些字,但不是科舉讀書的料,所以十一歲起就不再繼續讀書了,一直跟著父親上山打獵了。


    荊泓的祖上,來自北方中原,曾是後晉的一位中層將領。當年的太原留守、河東節度使石敬瑭勾結契丹,認了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為父,並以割讓幽雲十六州為代價,在契丹扶持下於太原登基稱帝,國號為晉,史稱後晉。


    不久後,晉國軍隊攻入洛陽,滅後唐,石敬瑭割地稱兒的做法受到許多人的反對,包括他自己過去的親信。在石敬瑭死時,立侄石重貴為繼承人。


    石重貴登基後,決定漸漸脫離對契丹的依附,他首先宣稱對耶律德光稱孫,但不稱臣。惹得契丹人不滿,率軍伐晉,雙方在澶州交戰,互有勝負。公元945年,契丹再次南征,石重貴親征,再次打敗契丹。但兩年後,契丹第三次南下,後晉重臣杜重威降契丹,這樣後晉的主力就喪失了;石重貴被迫投降,全家被俘虜到契丹,後晉覆滅。


    荊泓的祖上就是那個時候,南逃到了楊吳,在吳國擔任了軍方小官,後來年紀大了,加上傷痛影響,就辭了官差,解甲歸田,三代下來,後人淪為了獵戶。


    蘇宸聽過了荊家的一些往事後,覺得以後需要用人時候,可以撫照一二。


    午後,蘇宸給自己和周嘉敏換了藥,好在傷口沒有發炎,不會有太大危險。


    在古代戰場受了刀傷,死亡率很高,就是因為醫療水平低,沒有消炎藥等,傷口很容易感染,發炎、發燒、化膿,傷員就容易死亡了。


    蘇宸拿出了一些碎銀交給了荊泓,讓他托人去買一些藥草來,他需要煎服,緩解傷痛和治傷的湯藥。


    荊泓應承下來道:“沒問題,我讓雲兒去到鎮上抓藥,他跑得快!”


    蘇宸點頭,同時又拿出兩塊銀餅子遞過去道:“我二人需要叨擾幾日,可能過些日子,還需要荊老哥護送,身上這些銀子留著無用,都交給荊老哥了,買一輛馬車,其餘的,置辦一些家用。”


    荊泓拒絕道:“這麽多銀兩,使不得!”


    蘇宸繼續勸道:“這些銀子,跟相救性命比起來,算不上什麽,隻要照顧得體,護送我們返回金陵或是潤州,回頭還有重謝。”


    他提前把話都挑明了,因為他和周嘉敏落難於此,身上銀兩反而會成為一種累贅,弄不好會引發殺身之禍,這樣的故事不在少數。


    蘇宸不想在這時候考驗人性,因為人性是最經不起考驗的!


    安全第一,用錢消災,提前拿出來,坦誠尋求幫助,相信重金之下,定能拉攏荊家人熱心款待,把事辦妥。


    黃昏時候,荊雲從十多裏路外的鎮子買回了藥草,蘇宸讓荊夫人煎藥後,他和周嘉敏都服下了,使得傷情得到及時控製。


    夜幕降臨,滿天星辰,七月的夜晚,秋意明顯。


    晚膳過後,蘇宸站在廂房門前,望著頭頂星空,有一種大難不死的感慨,看著籬笆牆外螢火飄動,輕輕歎道:“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周嘉敏在他身後走出,聽著蘇大才子在吟詩,是唐代大詩人杜牧的《秋夕》,關於牛郎織女的故事,心中多出一種特別情緒,暗想:他是在拿牛郎織女,來感慨自己和他的處境嗎?今晚共睡一個房間,該不該趁機……私定了終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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