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


    低沉嘶啞的聲音,在呼喚著血脈相連的親人。


    然而,回應諾頓的卻隻有沉默,那座幾近崩塌的神殿裏,再也沒有人喊祂‘哥哥’了。


    人都說,最痛苦的事,是哀莫大於心死。


    在外人眼中,祂是一個天性暴虐的君王、是一個殘忍的統治者、是龍族至高無上的龍王。


    亦是執掌著青銅與鑄造權柄,立於煉金術巔峰的偉大存在!


    祂曾以一座山脈為模,澆築融化的青銅,鑄造出人類乃至龍族,都無法企及的宏偉城池。


    祂曾用火焰殺死金屬,然後又使其複活,最終鑄造出象征著煉金術巔峰的,足以弑殺龍王的‘七宗罪’!


    祂是,青銅與火之王!


    可誰又能知道?


    在那段孤獨的歲月裏,陪伴祂坐在青銅王座上的,那個懦弱膽小的弟弟,才是給予了祂最大鼓勵與支撐的存在。


    諾頓暴戾殘虐的黃金瞳中,罕見的露出了一抹茫然、孤獨、落寞。


    祂怔怔的望向,被烈焰點燃的空曠城池,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千年前,那座燎天烈火下的白帝城。


    那一日,祂向天長嘯,宣泄著滿腔的怒火與憤恨。


    祂曾說,所謂棄族的命運,就是穿越無盡的冰原,再次豎起戰旗,返回故鄉。


    祂還說過,死亡並不可怕,隻是一次長眠,在祂們可以吞噬世界之前,與其孤獨跋涉,不如安然沉睡,祂們仍會醒來。


    可現在.康斯坦丁,弟弟再也不會醒來了。


    祂的弟弟,永遠的沉眠了,再也等不到,返回故鄉的那一天了。


    悲痛、彷徨、孤獨、恐懼、茫然、落寞.無數種情緒匯聚在心中,最終孕育出的是,憤怒。


    這一刻,諾頓好似重新回歸了平靜,又好似變得更加極端。


    祂邁著沉重的步伐,拖著參孫奉獻的龍軀,艱難的穿越火焰,踩在融化的青銅上,一步步走進了那座神殿。


    在崩塌的廢墟裏,祂一眼便看到了,康斯坦丁孵化的蠶繭。


    隻是如今變得幹癟枯黃,內部好似失去了活性,在彌漫的煉金毒霧中,聽不到一點心跳聲。


    沉默的望著那顆失去了活性的白繭,諾頓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記憶。


    與弟弟自無盡冰原上離開,跨越千山萬水,來到這處國家。


    跟隨公孫樹的那段日子,以及在白帝城長眠的那一刻,定下等醒來時再次攜手,回到故鄉的約定。


    可是,現在都落空了。


    諾頓撫摸著幹癟的白繭,空洞的目光被暴虐填滿:“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嗎?”


    不!


    絕不!


    就算最終的結果無法改變,至少.中間的路該如何走,祂要自己去選擇!


    “哪怕前方.注定是一條漆黑的長眠之路。”諾頓小心翼翼的,用粗壯的鱗爪撕碎蠶繭,露出了裏麵骨骸,黃金瞳暈染著血紅,張開了血盆大口,撕咬吞噬著康斯坦丁:“我也要開辟出屬於我們的道路來!”


    滲人的撕咬與吞噬聲,回蕩在廢墟裏麵。


    很快,將康斯坦丁遺骸吞噬的諾頓,揚起修長的脖頸,一聲長嘯震天動地。


    吼!!!


    音波氣浪轟鳴震蕩,幾近崩塌的青銅神殿搖晃。


    如長鞭般帶著尖刺的尾巴猛然甩動,擊打出巨大的氣浪罡風。


    僅存的兩根青銅廊柱被擊碎,青銅穹頂瞬間崩裂坍塌,無數巨大的碎塊砸落下來,掩埋了那顆白色的巨繭,掀起滾滾煙塵。


    繼而,一條修長且充滿力量感的身軀昂然挺立,爆發出無與倫比的力量。


    毋庸置疑,那是‘權’與‘力’的交匯,踏著無數白骨屍骸,登上冰冷的青銅王座,寓意著‘完整’的王!


    古老的頂級獵食者蘇醒了,如熔金般跳躍著光焰的黃金瞳中,好似兩盞巨大的探照燈,在彌漫著煉金毒霧的廢墟中亮起,一波又一波炙熱的高溫氣浪,仿佛海嘯般不斷拍打著四方。


    鑄造神殿的青銅在熔化,猶如瀑布般流淌下來。


    然後,是整個基座乃至青銅城池,都在極致的高溫下慢慢融化,流入湖泊的地下水在沸騰,蒸騰出大片灼熱的煙霧。


    如此異常的恐怖高溫,很快讓逃跑中的諾諾與楚子航,察覺到了身後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毫無疑問那是正在蘇醒的‘龍王’!


    “青銅城正在自毀!”諾諾盯著甬道牆壁上的裂紋,以及如迷宮般徹底變換方向的來路,大致判斷出了如今的狀況,明亮的眸子微微一黯,苦澀道:“看樣子,我們是跑不掉了。”


    “不要.放棄!”


    楚子航艱難的說道:“一定,還有出去的路,聯係.諾瑪。”


    “早就試過了,唯一的通訊方式,已經被切斷了。”


    諾諾搖頭,撿起斷裂的黑索,又看了看破損的潛水服,歎道:“況且,就算找到出口,沒有‘鑰匙’,潛水服又破損,也不可能浮上去。”


    經過一番激戰,無論是她或是楚子航,兩人的潛水服都出現大麵積破損。


    許是累了,諾諾扶著重傷的楚子航,依靠在被封死的青銅牆壁前坐下,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望著他說道:“采訪一下,都快死了,你還有什麽要說的話嗎?再不說,可就沒機會了。”


    “可以,用我的血。”楚子航臉色蒼白,顯然是失血過多,有氣無力的道:“用我的潛水服材料,這樣的話至少你可以出去。”


    “你在胡說什麽?!”諾諾眉頭緊皺,剛要說話卻被打斷。


    “你的潛水服比較完整。”楚子航頓了一下,喘了口氣,接著說道:“我不行,我的潛水服受損太嚴重了,沒法修補了。”


    這是唯一,能從這座青銅城裏逃出去的辦法了,犧牲一個人的潛水服,修補另一個還比較完好的潛水服。


    至少這種辦法,可以活下來一個人!


    “我拒絕。”


    諾諾搖了搖頭,嚴肅的道:“讓我拋棄任務同伴苟活下來,然後一輩子背負著痛苦,我可辦不到。”


    “這裏我是組長,我說了算!”


    楚子航說話聲音一大,就止不住噴了口血。


    “抱歉,我不聽。”諾諾淡淡道:“你見我什麽時候,聽過命令了?”


    楚子航聞言一愣,旋即露出苦笑。


    倒也是,諾諾可是卡塞爾出了名的魔女,向來喜歡跟人反著幹,沒人可以讓她去做不願意的事情。


    愷撒都管不住,更何況是他?


    “我答應過愷撒,要讓你活著回去。”楚子航喃喃道。


    “關我什麽事?又不是我答應你的。”諾諾一邊說著,一邊為他細心的處理傷口,但如此嚴重的傷勢,若是得不到救治,大概很快就會失血而亡了:“你說,咱們還能活多久?”


    楚子航閉上了眼睛,他不喜歡討論悲情的故事。


    這時,一陣異響,忽然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難道是龍王追來了嗎?!


    諾諾立即拔出了旁邊的村雨,橫刀立於身前,警惕的盯著甬道。


    “是我。”


    黑暗中,一道人影走出來,摘掉了潛水麵罩,露出蒼老的麵龐:“很高興,伱們兩個人還活著。”


    “曼曼施坦因教授?!”


    楚子航和諾諾,都被突然出現在甬道裏的人,給震驚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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