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衍將木櫃闔上、鎖好,才吩咐陳書:


    “後日夫人回門,你同玉翡去將回門的物件準備齊全。”


    陳書應聲,卻站著不動。


    裴如衍瞥他一眼,“還不去?”


    陳書為難道:“世子,尚書大人那頭隻給您三日休沐,剛好到明天,後日您沒功夫回門,那少夫人那邊會不會生氣?”


    裴如衍道:“你先去置辦。”


    新婦回門若孤身一人,恐怕流言蜚語都能將人淹死。


    即便夫妻間有些矛盾,裴如衍也不能讓她一人回去。


    陳書還沒摸透世子的意思,見他一副淡漠之態,以為多半是不會陪少夫人回門的了。


    陳書離去後,裴如衍也沒有重新坐下看書辦公,而是走向了屏風之後。


    紅瓷酒壺還放在小桌上,裴如衍執起壺柄,猶豫再三又放下了。


    他滴酒不沾,倒是浪費了壺中美酒。


    是喜酒。


    他昨夜在屋外吹了一宿的風,看了一宿的月亮,這會兒,終於有了些困意。


    裴如衍的視線從硬榻上劃過,看見有了褶皺痕跡的被褥,想起昨夜這裏睡過的人。


    他眼皮微垂,掩住了眸中湧過的異樣,默默躺了上去。


    被褥上仿佛還留有梔子花的清香,他閉上眼,在這一刻,心終於靜了下來。


    *


    與青雲院的冷淡不同,福華園可正熱鬧著呢。


    臥房內,咿咿呀呀的嬌聲不斷。


    隔著一扇門外的婢女們都羞臊地不敢上前,個個站的老遠,一邊小聲私語:


    “二公子同二少夫人感情真好,這十二個時辰沒到,都多少次了。”


    “二公子就是圖新鮮,姨娘通房得寵的時候,不也是一樣嗎?”


    “真是不嫌臊得慌,青天白日,我還以為大家閨秀會有何不同呢!”


    “今早我還聽說青雲院那邊都沒叫水,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年紀大的丫鬟仆婦參與八卦,年輕的在一旁羞羞答答地聽著,根本不敢搭腔。


    忽地,正屋內嬌喘聲斷了,本在八卦的丫鬟一臉陰晦地端水進去。


    屋內。


    沈妙儀將肚兜穿上,堪堪掩住了部分愛痕,無法掩住的是滿麵春色。


    這般嫵媚,越是讓裴徹著迷。


    原以為是朵清純溫柔的解語花,卻沒想到還能放下身段讓他歡愉。


    不過歡愉結束,裴徹的理智便又回來了些。


    他迅速穿戴整齊,坐在床榻上,“妙妙,記得管束好院裏的人,莫讓閑話傳進父親母親的耳裏。”


    白日宣淫,到底不雅。


    “二郎,我明白的,”沈妙儀沒穿外衣,跪坐在他身後,一雙玉臂柔柔地從後方環住他的肩,“我有事想同你商量。”


    “你說。”裴徹嗓音還透著沙啞,扭頭之時,帶著幾分寵溺。


    沈妙儀心中欣喜,又貼近了些,手指隔著他的衣物在他身上摩挲。


    一邊嬌滴滴道:“我想,做些生意。”


    初聽,裴徹還未知其意,沒當回事,“我名下倒有些資產,每月都有租金,你雖主持不了府中中饋,但我的錢,可以交由你打理。”


    “真的?”沈妙儀歡喜極了,“二郎,我想先在城東開一家酒樓!”


    沈妙儀眼中燃起鬥誌,仿佛已經看見勝利的曙光。


    隱約記得,前世沈桑寧就是先做的酒樓。


    正幻想著,卻感覺到身前人語氣一沉——


    “你想自己做生意?不是讓下麵的人打理?”


    沈妙儀愣愣的,“下麵的人執行,可我要管理啊。”


    裴徹皺眉,“不行,我雖是庶出,但國公府也短不了我們什麽,你萬不可拋頭露麵丟了國公府顏麵。”


    他板著臉時,自帶凶氣,沈妙儀望著莫名生畏。


    她心虛地退後一步,“那我不出麵不就行了?我絕不出現在酒樓裏。”


    “不出麵你做什麽生意?”裴徹雖是紈絝,也並非什麽都不懂,“即便是首富也要巡查產業,加以改良。”


    沈妙儀抿抿嘴,方才的歡喜早就消失了,“那你不同意我出麵啊。”


    “嗯。”裴徹拒絕的態度堅決。


    沈妙儀看著剛才還溫情癡心的男人突然變臉,委屈極了,“那若是沈桑——若是我姐姐去做生意,是不是就可以?”


    裴徹眉頭皺得更深了,“大嫂的事,自有兄長去管,與我有何關係?”


    “你……”沈妙儀被懟得說不出話來。


    裴徹見她這欲哭無淚的模樣,到底心軟了,語氣也緩和了些:


    “家中不需要你做這些,你若有什麽喜歡的、想要的,我直接給你買來就是,何必折騰。”


    語罷,他起身,離去之前忽然想到了什麽,轉身又回來。


    沈妙儀以為他改變了主意,眸中浮現欣喜和期盼。


    卻不料,他頓了頓,交代了句——


    “妙妙,你今早說錯了話,若傳進母親和兄長耳裏,我也難護你。”


    “大嫂讓你抄的書,你務必及時交過去。”


    裴徹說完就走了。


    沒看見沈妙儀臉上的怨恨。


    沈妙儀想不明白,憑什麽沈桑寧能幹的事,她幹不得?


    既然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就絕不能坐以待斃。


    不就是做生意麽,有什麽難的。


    裴徹不讓,是因為他還沒看見以後的巨大利益,等她將產業做起來了,她就不信他還會阻攔。


    “素雲,”沈妙儀打定主意,喚來陪嫁丫頭問,“我嫁妝有多少現銀?”


    “現銀五千兩。”素雲如實答道。


    “怎麽才五千兩?”沈妙儀狐疑道,“沈桑寧也隻有這些?”


    素雲點了點頭,“伯府嫁女,應當是一視同仁的,何況伯爺向來寵愛您多些。”


    說來也是,沈妙儀便也沒有追問。


    可這五千兩,聽著多,真要做起大買賣來,卻不夠看。


    沈妙儀平日花錢大手大腳,從不攢錢,現在倒是為錢財頭疼起來了。


    素雲見狀,出起主意來,“您若覺得不夠,可以回伯府再問伯爺要些,伯爺總不會短了您的。”


    話是這麽說,因為沈妙儀的娘親為伯府生下嫡子,承安伯待她這個繼女,向來是比對親生女兒還好的。


    甚至還籌謀著換親。


    但沈妙儀重生後不願換親,惹了承安伯不高興。


    思及此,她眉頭皺起,“爹爹還在氣頭上,恐怕暫時是討不出錢來。”


    “你去將我名下地段差的鋪子給賣了,換些現銀。”沈妙儀打定主意要在東城開大酒樓。


    “少夫人,”素雲駭然,“那可是您的嫁妝!若叫二公子知道您變賣嫁妝,恐怕……”


    哪有一嫁人,就變賣嫁妝的?


    若傳出去,外頭的人還以為國公府要破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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