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胎?之前舅父說非完璧之身,看來還是保留了。


    沈桑寧探究道:“母親婚前有喜歡的人?”


    此言一出,外祖母反應極大,渾濁的眼眸亮起不滿。


    “什麽喜歡,她剛及笄的年歲,哪懂什麽喜歡!我細心嬌養出來的女兒,我會害她嗎!她不願意嫁去伯府,非要嫁給窮小子,被人家騙了身子,還想把小孽種生下來!”


    “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野男人,跟我說什麽等他幾日上門提親,先給玉佩做定禮……一塊破玉佩,我難道稀罕嗎?”


    這些是外祖母的一麵之詞,沈桑寧未知全貌,忽問,“那個野男人呢。”


    而後,聽外祖母滄桑道:“此人雖窮,卻還有點本事,給他下了能讓人失憶的藥,昏迷時還喊著你娘閨名,狠狠打了頓扔出去了,我們若不這樣,隻怕他再纏上你娘,惹來後患。”


    “然後我讓羅大夫開了藥,給你娘灌了下去,落了胎,才算斷了你娘的念想!”


    聽聞,沈桑寧才明白,羅大夫為何閃躲心虛,原來是因為十八年前灌藥落胎一事。


    所有人,都想瞞著她。


    此刻,又聽外祖母感歎道——


    “本來這些舊事不該與你說,今日隻想告訴你,莫要插手你父親的事了,你娘當初也並不幹淨,說到底,還是我們虧欠了你父親在先。”


    虧欠?


    沈桑寧聽著刺耳,也覺得可笑。


    她忍不住悲戚地笑了出聲,“因為我娘落過胎,你們覺得對不起沈家,所以眼看著我父親與外人通奸,還替其隱瞞。”


    “恰巧我那通奸的父親,沒有羞恥心和道德感,他毫無愧疚,揮霍著微生家的財富,嫌棄著微生家,即便我娘當年是完璧之身,也定不會被他珍重。”


    “十八年來,為何從沒有人覺得對不起我娘呢?”


    娘親被當做籌碼嫁給一個廢物男人,本也不是自願,一邊被吸血一邊被嫌棄,直到死也沒再見到心上人一麵。


    沈桑寧不知道那野男人究竟是好人惡人,也不予評價,隻是此刻外祖母的沉默,讓她更覺得悲涼。


    忽地,外祖母的視線定格在她腰間,聲音一抖,“你這玉佩哪來的?!”


    沈桑寧低頭,捏了捏山貓玉佩,“娘留給我的。”


    房中寂靜幾瞬。


    外祖母經過思想掙紮後,“看來你娘是至死也忘不了那人,拿著這破玉佩當傳家寶了!你還是趁早扔了吧!”


    可沈桑寧才不管什麽野男人,“我隻知道,這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


    外祖母皺眉,“你這樣對不起你父親!”


    聞言,她淡漠地反問,“他也不曾對得起我,我為何要對得起他!”


    其他小事都暫且不論,每每想到前世換親,她這心裏就氣得很。


    一時間,口不擇言道:“我巴不得,我是什麽野男人的種!”


    如此,也算是報複廢物爹了!


    反正有沒有這個伯爵父親,對她來說,無甚區別。


    隻可惜,她不是外祖母口中的“孽種”。


    “你!”給外祖母氣得說不出話。


    沈桑寧已經解了惑,禮貌地拜別外祖母,回了陶園中。


    陶園。


    裴如衍正聽著護衛的稟報。


    沈桑寧懷著沉重的心思,也沒了好臉色,路過庭院裏的主仆時,腳步都沒停,目不斜視地進屋。


    “夫人,”裴如衍若有所思,“今日二弟對你出言不遜,你——”


    沈桑寧卻將門一關,將他聲音隔絕在外。


    她道:“我有點累,不想說這個。”


    反正,那些護衛都會一五一十和他交代清楚的。


    被關在門外的裴如衍,聲線斷了。


    沈桑寧揉了揉太陽穴,胸口也是悶悶的,連喝了幾盞茶水,此時門被裴如衍推開。


    他走到她身旁,遲疑道:“是因為二弟,讓你生氣了嗎?”


    她擰著眉,心事重重地搖頭。


    “那是何事?”裴如衍認真地問。


    沈桑寧看向他,“我是生氣了,但不是因為裴徹,你可以猜猜。”


    反正,她經常去猜他為什麽生氣。


    現在也讓他感受下。


    裴如衍一怔,沉思一會兒,“因為二弟妹的身世?”


    聞言,沈桑寧輕聲道:“那護衛跟你匯報很全麵吧?不知道有一句很重要的話,他傳達沒有。”


    “哪句?”他看似平靜。


    她言簡意賅,“他說你喜歡我,我問,你是何時開始喜歡我的?”


    裴如衍垂了垂眼,似在思索。


    沈桑寧又顧自道:“今日,我從外祖母那裏得知了些舊事,我想不明白為何直到今日才知曉真相,外祖母說是為了我好,可我不覺得,她們都是為了自己。”


    “裴如衍,我討厭被欺騙的感覺,厭惡一切自以為是的好意。”


    她想,她說得很明白了。


    裴如衍那雙藏著秘密的眼睛閃過複雜,仿佛在思考什麽。


    沈桑寧自嘲一笑,“看來,裴徹是騙我的。”


    轉身欲走,驀地被他拉住手腕。


    這啞巴,抓著她幹嘛!


    她甩了甩,卻聽他聲音清冽道:“他沒有騙你。”


    他真的喜歡她。


    沈桑寧突然不動了。


    裴如衍聲音透著幾分輕鬆,眼中卻是落寞,“是你,將我忘得徹底。”


    還好意思怪她呢!


    沈桑寧佯裝無知——


    “忘得徹底?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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