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絕期幫謝玄接骨的手一頓,抬眸對上謝玄冷眼,他又低下頭,沒說話。


    虞綿綿輕哼一聲,這樣就夠了,也不算輸。


    這會兒,宣王府的護衛們終於趕上來了,趕上謝玄一頓熱乎的罵。


    罵完後,謝玄指了指虞綿綿,“來人,把她給本王送走,本王不想看見她!”


    虞綿綿抿緊小臉,幽幽道:“送走我幹嘛,殿下你不講道理的。”


    宣王府的人都不講道理,護衛臨近虞綿綿時,周絕期出聲,“殿下,屬下送虞小姐回去。”


    謝玄不屑地勾起唇角,“收起你的好心。”


    虞綿綿眼看著護衛們閉緊,心道危險,單手握著韁繩,跳轉馬頭,雙腿一蹬就跑了。


    護衛不知所措,看向謝玄。


    後者想打人,“怎麽,還要本王教你?去追啊,她若死在城郊,本王怎麽交代!”


    裴如衍、杜承州都看見她是掉下他馬車裏帶出城的!


    護衛們聽話地去追。


    謝玄吐出一口濁氣,腿骨被周絕期一轉,額頭痛出一層汗。


    *


    此時的寧國公府。


    沈桑寧和裴如衍從馬車上下來,下人找來外袍給裴如衍蓋上,兩人身上還算幹淨。


    裴寶珠就不一樣了,躲在馬車裏,不肯出來。


    裴如衍冷嗬一聲,“下來!”


    “我不。”裴寶珠的聲音很輕,一如剛回京那日,躲在馬車裏,非要許氏牽手才下車。


    而今天,是因為害怕,不祥的預感告訴她,接下來要麵臨的場麵會比較嚴峻。


    這會兒,許氏聽見風聲從府中出來。


    沈桑寧未見其人,就聽其焦急的聲音:“寶珠,你這是又往哪兒跑了啊,寶珠!”


    隻見許氏跑到馬車前,馬車的門敞開著,當看見裏頭黑黢黢的女兒時,許氏都忍不住一愣,“來,娘牽你下來。”


    許氏伸出手,裴寶珠不動,委屈道:“不要,大哥肯定會罰我。”


    許氏尷尬地朝裴如衍看一眼,然後誘哄道:“寶珠啊,你大哥怎麽會罰你呢,不會罰你的。”


    “真的?”裴寶珠狐疑。


    裴如衍淡然地轉過身,不談真假,挽著沈桑寧進了府。


    許氏鬆口氣,“你看,你大哥都走了,不會罰你的。”


    裴寶珠眼巴巴望著他們走遠,才慢悠悠地伸出手,小黑手搭在許氏的白胖的手上,一下子就把許氏的手染黑了。


    母女扶持著進了府,前腳剛邁進去,後腳剛抬起,四個本該在怡景軒的婆子就從兩旁閃出來——


    “四小姐可真讓老奴們好找。”


    許氏下意識要護一護,前院的護衛長又小跑過來,對方客客氣氣地道:“二夫人,世子請四小姐過去問話。”


    裴寶珠一聽,趕忙縮到許氏身後,熏黑的花臉上隻有兩隻大眼睛是幹淨的,“娘~”委屈地流下兩行清淚,臉上瞬間多了兩條淚痕。


    可許氏護著也沒用,四個婆子有了世子給的底氣,直接上前把這位嬌貴的四小姐拽出來,好聲好氣地道:“四小姐乖,別讓世子久等了。”


    許氏要追,護衛長在一旁斟酌道:“二夫人,您可以去圍觀的。”


    許氏當然要圍觀,寶珠可是她的女兒啊!再說,她怎麽也是裴如衍的長輩,當著她的麵,拖拽她的女兒,世子真是好大的威風!


    等許氏趕到時,裴寶珠已經跪在地上了,寧國公和虞氏沒來,高位上坐著的成了這對年輕夫婦,連餘嬤嬤都站在一側。


    餘嬤嬤得了示意,嚴肅開口——


    “四小姐為何出去,從哪出去,好好交代。”


    裴寶珠吸了吸鼻子,伸手指了指上首的沈桑寧,“我看見她出去,所以才跟著出去……嗯,狗洞出去的。”


    說到狗洞,嗓音輕了許多。


    被指的沈桑寧還沒生氣,裴如衍朝餘嬤嬤看了眼。


    隨即,餘嬤嬤走至裴寶珠身側,招呼也不打就直接揚起戒尺,“啪”的一下,精準打在裴寶珠伸出來的手指頭上。


    “四小姐說話指人的毛病,是時候該改改了,還有,您指的這位是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您的長嫂,長嫂如母,難道平日裏對待母親,您也這般放肆的嗎!”


    裴寶珠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戒尺,痛得精神恍惚,捂著手指哇地一下放聲大哭出來。


    這一幕,看得許氏如何能不心疼,想衝上去護著女兒,卻被一排護衛攔住。


    “二夫人,世子正在管教四小姐,還請您暫時不要插手。”


    許氏氣得快厥過去,也隻能在外麵看著。


    “啊啊嗚嗚嗚啊——唔。”裴寶珠閉眼大哭,突然口中被塞進一塊布條,讓她放不出聲來。


    餘嬤嬤皺眉,“大戶人家的千金,不該像四小姐這般嚎啕大哭,就這樣,塞著布條能發出的最大聲音,就是四小姐目前努力的標準。”


    裴寶珠沒了聲音,廳堂中清淨了些,此時裴如衍才緩緩開口,“今日推你嫂嫂的,是哪隻手?”


    秋後算賬了,裴寶珠害怕地往後挪了挪跪的位置。


    “不說的話,就算是兩隻手了。”裴如衍冷漠地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任性的妹妹。


    裴寶珠仰著頭。


    裴如衍彎了彎身,伸手將她嘴裏的布條抽出,“說話。”


    隻見一隻小黑手伸了出來,“這隻,我不是故意的,嗝。”


    裴如衍肅著臉,“不是故意的?你下意識的行為足夠說明了你有多任性,叔父叔母慣著你,才有你今日。”


    “這是京城,難道每日都有人為你兜底嗎?”


    “你跟蹤你嫂嫂,差點葬身火海,若我們當時已經離開,你現在還能不能安然地跪在這裏?可你竟還怪到你嫂嫂頭上,怪她讓你丟了臉?”


    “你推她時,可有想過她還懷著身孕?”


    裴如衍眸光漸冷,一抬手,餘嬤嬤就將戒尺放在他手心裏。


    他拿著戒尺,“手放平。”


    裴寶珠不敢放平,立即要收回手,手肘卻被一個婆子抓住,硬生生地放平在空中。


    廳堂中響起“啪啪啪”三下,揮動戒尺時,速度快得都能聽見空氣中,風被打的聲音。


    “知錯了嗎?”裴如衍問。


    裴寶珠痛到麻木,耳朵嗡嗡的,沒聽清,下一瞬,手上又被打了三下。


    “啊——”她再次大哭,這次沒被塞布條,到底是千金小姐,塞布條不太好看。


    嬤嬤伸手,手動將她下顎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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