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瑤初光端坐在龍椅之上,目光緩緩掃過殿下的群臣。


    武將還好,文官幾乎都是人手一個黑眼圈,幾乎要與她前世在動物園看的熊貓媲美了!


    瑤初光大為不解,臨近大軍出征該寢食難安也應該是這些武將,怎麽反而是這些文官就跟自己要上陣殺敵似的。


    李景隆頂著碩大的黑眼圈,神情有些萎靡看著隔壁同樣頂著黑眼圈的吳家主他們。


    李景隆也感到詫異,自己是因為李翰林的事氣的睡不著,他們是因為什麽睡不著?


    難道是因為自己送衣一事,這幾個奸臣聚集在一起笑話他一整夜?


    從而導致一夜未睡,這才精神不振!


    李景隆偏頭朝後方看去,柳束也掛著同款黑眼圈,神情恍惚!


    李景隆更加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這幾個老不死的小人得誌,知道李翰林落敗柳束就是板上釘釘的軍需官,他們昨晚怕是嘴都要笑爛了吧!


    吳家主偷偷打了哈欠,李景隆他們為什麽夜不能寐他不關心。


    現在他隻關心柳束千萬不能出岔子。


    吳家主對女帝隻有深深的無力感,若是平時遇到潑皮無賴,惹不起他可以躲!


    可是當這個潑皮無賴掌握生殺大權時,那殺傷力簡直大到讓人絕望。


    以前他們四大家主各種明爭暗鬥,鬥的最激烈的時候甚至寧願損害自身利益,也不能讓他人獲利。


    就是這樣哪怕損人不利己對頭,在麵對瑤初光時都不得不團結一致槍口對外。


    事實證明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共同利益。


    他們要是再不團結,真的可能會被瑤初光玩死。


    畢竟你不能對一個可以當街扒臣子衣服的女帝底線有什麽期待,隻要能達到目的女帝是絕對是不擇手段。


    早朝沒有持續太久,今日就是走個過場正式任命柳束為軍需官而已。


    散朝後,柳束與傅鴻煊被留了下來傳詔去了禦書房,曆銀漢與瑤初光已經在沙盤前討論著。


    沙盤上擺放著精致的模型,山川河流、城池關隘,一切都是縮小迷你版。


    瑤初光見兩人過來,也沒寒暄直入主題,指著一個沙盤上的岔路口道:“大軍抵達這個黑水澗後又轉直取幽州。”


    這話一出,眾人瞬間明白瑤初光今日叫他們過來的是何用意。


    對外大張旗鼓要收複西境,大軍的方向也是朝西境前行。


    但卻在半路掉頭去攻打幽州,別說柳束就是曆銀漢都沒想通瑤初光為何要這麽做。


    幽州雖然地處兩地交界處,但並非隻有這一條路可以抵達西境,並不是很擔心幽州會與西境同流合汙,搗亂截斷大軍的糧草供給。


    這就跟兩個武林高手約架,結果其中一個武林高手突然跑去打了隔壁圍觀路人。


    這屬實有些殺雞用牛刀!


    曆銀漢蹙眉問道:“為何要特意繞路去幽州?拿下西境幽州對我們來說不就猶如探囊取物。”


    瑤初光看向從頭到尾始終一言不發的傅鴻煊問道:“你怎麽說?”


    傅鴻煊扯了下唇,直接了當道:“陛下此舉,並不是覺的幽州有多重要,而是要針對幽州燕氏。”


    幽州燕氏祖先曾經協助西周皇室奪取天下,後來功成身退,西周皇帝感念燕氏功勞,特意封了幽州給燕氏。


    幽州不必上供交稅,全權由燕氏後代管理。


    可以說在幽州燕氏就是土皇帝也不為過,有自己法令、稅收、軍隊。


    但幽州畢竟就這麽大點地方,再怎麽控製對於西周來說也是九牛一毛。


    而且這些年幽州燕氏名師多,前西周朝廷很多朝臣都曾經在幽州燕氏求學過。


    說幽州燕氏門生遍布西周也不為過,所以曆朝曆代的西周皇帝對幽州燕氏多有敬重。


    傅鴻煊思索片刻道:“幽州燕氏都是一些教書育人的書生,拿下西境他們自然就會歸順,不必多此一舉。”


    瑤初光語氣中帶著些許冷漠:“既然早晚都要歸順,他們為何不現在歸順非要我們拿下西境再無回旋餘地才歸順,怎麽讀書人當牆頭草就比他人要高貴不成!”


    瑤初光拂了拂衣袖,垂下眼眸道:“怎麽因為你也曾經是幽州燕氏學生,所以下不了手?”


    傅鴻煊目光微怔道:“他們不過是一群讀書人,陛下你又何必趕盡殺絕。”


    瑤初光嘲諷冷笑出聲道:“傅鴻煊你覺得朕為什麽要瞞著所有人,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放著西境這個大敵不去對付,卻針對這個你口中的讀書人?”


    “那是因為一旦朝廷要對付幽州燕氏事走漏風聲,那時再想拿下幽州燕氏勢必會引起大亂,屆時民不聊生。”


    瑤初光聲音冷冽,不摻雜一絲情緒道:“你有沒有想過,幽州燕氏並不是你想象中教書育人的學子聖地,而是已經淪為毒瘤。”


    傅鴻煊原本略微有些蹙緊的眉頭更緊了幾分。


    瑤初光問道:“朕就問你一件事,幽州燕氏收的學子是不是都是家世顯赫或者勳貴子弟。”


    傅鴻煊正準備回答,卻被瑤初光隨之而來一句堵在口中:“如果是有天賦貧民子弟,是不是都被幽州燕氏收養,與幽州燕氏的利益死死捆綁在一起?”


    瑤初光沉下聲緩問道:“如果滿朝文武過半都師出幽州燕氏,那麽任何不利於幽州燕氏的政令都到不了他們跟前。”


    瑤初光身體往後靠了靠,用平淡的聲音說道:“到那時就真的是流水的皇帝,鐵打的幽州燕氏,無論誰當皇帝他們都能屹立不倒。”


    傅鴻煊遲疑半晌,終是歎口氣問道:“如果老師他願意歸順大齊,可否放他族人一條生路?”


    瑤初光一聽,微挑眉道:“當然可以,隻要燕氏願意遣散族人,我自然不會再追究其他。”


    傅鴻煊正準備說自己會親自前往幽州去勸說老師。


    瑤初光提出了自己的條件道:“你想怎麽勸說是你的事,有兩條規則你必須要遵守,一是你不得隻身去見幽州燕氏任何人,讓他們過來見你。”


    瑤初光又指了指曆銀漢道:“二是你們麵見時,兄長必須在現場。”


    話音一落,傅鴻煊是什麽反應柳束是不知道,但他自己是心慌意亂,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


    天爺啊!這還沒開戰陛下和統帥就爆發衝突,不得不說陛下果然是個狠人。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絕殺,上來就搞傅將軍的師傅,這不是妥妥把人逼成孤家寡人,從此以後隻能為你所用。


    到那時哪怕傅將軍有不臣之心又如何,還不是被女帝牢牢拽在手裏翻不起什麽浪花。


    瑤初光轉過身,從容不迫道:“傅將軍如果沒有其他事,你可以先回去準備明天出征事宜了。”


    傅鴻煊最終沒有說什麽,不疾不徐地邁步離去。


    看著傅鴻煊離開的背影,曆銀漢遲疑一陣,低聲問道:“這麽做是不是有點過分?”


    不是說讀書人最重承諾,尤其是傅鴻煊的老師燕明哲,更是名動天下的大儒,怎會用陰險齷齪手段。


    別人可能會多想覺的瑤初光是不信任傅鴻煊才會不允許他與燕明哲私下見麵,怕被傅鴻煊被燕明哲說動,才如此嚴防死守。


    但曆銀漢是了解瑤初光,但凡瑤初光對傅鴻煊有一絲不放心,是絕對不會讓傅鴻煊擔任三軍統帥的。


    瑤初光既然信任傅鴻煊,還這樣做就隻可能是防著燕明哲,擔心傅鴻煊因為錯信燕明哲遭了毒手。


    但這樣做就有一個問題,讀書人都清高,你這樣明擺不信任人家,說不定就一甩衣袖來個魚死網破怎麽辦?


    瑤初光自然知道曆銀漢什麽意思,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都是栽在自己人手裏,這從來不是個例。


    瑤初光站定,頭也不回問道:“如果燕明哲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殺了傅鴻煊再自戕呢?”


    曆銀漢一時竟然無法反駁,人都死了再大的債也要消,一個名滿天下的大儒因為一次失信付出自己的性命,後人也不會有什麽指責。


    屆時幽州燕氏名望又漲一波,成為讀書人不畏強權的代表,他們就徹底淪為反派,橫征暴斂,欺壓百姓。


    瑤初光冷哼一聲道:“如果真的發生了,臨陣換將的危害有多大不用我說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隻要幽州燕氏殺了傅鴻煊,對他們來說隻有利沒有弊,如果操作的好甚至可以名利雙收的同時顛覆戰局。


    在巨大的利益麵前,什麽人不能殺不能背叛不能拋棄,那些人之所以能高高在上批評這批評那。


    無非是讓他們動手的利益不夠大,隻要利益足夠大人性都不是不堪一擊的。


    退一萬步來說,燕明哲是個正人君子確實沒想對傅鴻煊下手。


    那幽州燕氏其他人呢,也全都遵守承諾不對傅鴻煊下毒手?


    這種可能性低到母豬會上樹都不可能出現的概率。


    隻要他們有一人動這種心思,在路上埋伏燕明哲甚至都不需要知道,就可以除掉傅鴻煊。


    大不了到時燕明哲知道後,自責不已去給傅鴻煊陪葬就好,他們幽州燕氏最不缺的就是大儒。


    到時燕明哲的後代又是一代當世大儒,燕明哲還能為了傅鴻煊讓全族陪葬不成。


    戰場廝殺還感情用事,你怕是死的不夠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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