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話許聞溪沒法和人說,隻能默默地埋在心裏。


    而紅姒見娘子醒了過來,便將老夫人差柳心來要賬本的事情也一並說了,當聽到紅姒已經讓綠沫將賬本鎖了起來,許聞溪點了點頭說道:


    “做的很好。”


    雖然她並沒有故意做假賬,但是許聞溪知道這是沈老夫人想將她手中的生意收回去的一個信號。


    她必須在手中生意被徹底收回之前,將自己的生意走上正軌,而最容易也最迅速的方法就是拾沈家的牙慧。


    “紅姒,去將賬本取來。”許聞溪決定趁著今夜,她要將手中的所有賬本大致梳理一遍。


    “娘子……”紅姒想要再勸,可想想娘子今日所經曆的事,終究將勸解的話咽進了肚子裏。


    於是在這月明星稀的夜裏,許聞溪甚至都沒來得及對腹中未來得及成型就已經失去的“孩子”傷心一二,就將自己投入新一輪戰役中。


    就算沈家的生意再小,饒是前兩個月就已經查過帳,可兩個月的賬本也不是隨意一點點。


    就在許聞溪忍著腹痛,飲下第三杯紅糖薑茶的時候,柳心嬤嬤竟然又來了。


    這時候再收賬本已經來不及了,許聞溪情急之下隻能將賬本先塞進了被子裏。


    待柳心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許聞溪一臉虛弱的躺在床上,臉上還擦著灰棕色的藥膏。


    而與之前冷著臉的樣子不同,此時的柳心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竟然滿臉笑容。


    “娘子的身體可有好些了?”柳心嬤嬤一臉關心地問道。


    “多謝嬤嬤關心,感覺好些了。”


    柳心代表的是沈老夫人,聞溪不知道對方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隻能在心裏警醒著。


    “今兒娘子受了驚嚇,我們老夫人也是心疼的,這不特意差奴婢給娘子送來了紅棗阿膠羹。”


    柳心說著便示意小丫鬟將手中的食盒放到了桌子上。


    “是聞溪的錯,還累得老夫人掛念,辛苦嬤嬤多跑一趟。”


    聞溪可不是什麽打一棒給個甜棗就能收買的,今日自己被罰站的事自己還記得清楚。


    而且這紅棗阿膠羹,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鬆鶴院的小廚房是每日都燉著的,如今說得好聽,不過是臨時拿來用了。


    而對方越這樣,許聞溪的心中越發警惕,究竟是什麽事,值得老夫人這般讓貼身嬤嬤放下身段來說好話。


    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鋪墊了這麽多,柳心也終於回到了正題上?


    “娘子之前幾次赴宴,想必大人們很欣賞娘子吧?”


    柳心隻要想起突然造訪的知縣大人,都覺得兩股戰戰。


    更不要說在他們看來不得了的大官——知縣,如今在正堂隻坐在了輔位上。


    而主位上則做了一位他們未曾聽說過的時大人,雖不知具體官位,可單憑知縣大人的態度來看,那定是一名不得了的大官。


    而如今這樣的大人突然造訪沈府,竟然隻是為了探望平民之女許聞溪,這讓沈家眾人如何不心驚,如何不猜忌。


    而對於柳心的疑問,許聞溪隻是籠統的回了句:


    “大人們愛民如子。”


    聞言,柳心的嘴角抽了抽,她要聽的不是這個,卻也不能否認許聞溪的話,隻能笑著說道:


    “娘子說的極是。”


    見許聞溪不接話,柳心也不敢讓大人們久等了,便說道:


    “今日娘子受了驚,大人們特來慰問,若是娘子無礙,還請娘子起來梳妝,同奴婢一起去堂屋敬見。”


    一聽這話聞溪也驚了,自己是受到了驚嚇沒錯,可哪裏擔得起大人親自登門慰問的?


    此時許聞溪心中有個猜想,便問道:


    “不知來的是哪位大人?”


    柳心恭敬地回道:


    “來的是時大人,還有知縣大人。”


    歲安!許聞溪心中驚呼,轉而心道:


    ‘果然是他。’


    待許聞溪梳好妝出門的時候,柳心跟在許聞溪身後,輕聲說道:


    “娘子向來機敏,又是沈家人,應該明白有的話該說,有的話不該說。”


    許聞溪沒有回頭,淡淡應道:


    “聞溪明白。”


    老夫人之所以派柳心來接許聞溪,除了顯得看重外,其實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讓柳心交代一些話,免得待會兒許聞溪所說的話給沈家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


    此刻,時赫辰在堂屋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若不是周圍還有人看著,他恨不得直接衝去後院看聞溪去了。


    要知道今日自從回去之後他就翻出知縣的資料看了又看,再次排除了對方是另一條船上的人後,他的心緒才稍稍平複一點。


    他知道這次入江陵,對於那些人來說是個拔除他的好機會,他生怕那些人已經看出了自己對許聞溪的喜愛,為她惹來殺生之禍。


    好不容易入夜,他才輕裝簡從地衝入知縣府,打著知縣的名義入沈府探望。


    而時赫辰越不耐,麵上的表情卻越平靜,可在場的眾人卻全都有了高度的直覺,噤若寒蟬,深怕惹了大人不快。


    至於原本因為見到高官,而格外激動多次想要搭話的沈輕舟,此時也乖得跟鵪鶉似的。


    終於,一名小廝進來報道:


    “聞溪娘子求見。”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聞時赫辰已經開口說道:


    “快讓她進來。”


    隨著幾不可聞的腳步聲,時赫辰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嬌兒。


    隻見平日裏鮮活的可人兒,如今臉上雖然擦有脂粉,卻也難掩憔悴,更不用說另一半臉上還擦了藥。


    “民女許聞溪見過各位大人。”


    幾乎許聞溪的話音剛落,時赫辰就已經說道:


    “賜座。”


    “謝大人。”許聞溪福了福身,就在祿明的指引下坐在了右手邊的位置,而旁邊坐的就是沈老夫人。


    至於沈家的其他人,抱歉,他們還沒有資格落座,隻能乖乖站在最下首的位置。


    時赫辰靜靜掃過許聞溪,在確定對方應該沒有其他新添的傷後,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


    “本官治下不嚴,許女郎今日受驚了。”


    時赫辰這一開口就把今天的這件事定了性,而沈老夫人的臉卻瞬間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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