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不等沈一雁揚起笑臉,停下的馬車裏便已經傳來了祿明的聲音:


    “沈娘子莫要再等了,我們大人對你沒有興趣。”


    然而這還不是沈一雁最難過的,令她羞憤的是對方接下來的那番話。


    “我們大人說了,若是娘子你再如此行事,他便要親自入沈府問問沈家的家教是否如此了。”


    祿明在說完這話後,自己都感覺怪怪的,這樣的小事情往日裏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汴京裏的狂蜂浪蝶比起江陵來隻多不少,可主子卻從未說過什麽要親自登門的話。


    為了沈一雁?那自然不可能,至於沈府還有什麽特別的?


    祿明腦海中不由閃過許女郎的身影。


    哎~如今許女郎與沈輕舟即將正式過禮,並擇日完婚的事情已經在江陵傳得沸沸揚揚。


    而他們主子的脾氣也越發暴躁,但饒是如此,祿明也覺得主子與許娘子之間不可能了。


    畢竟那天許女郎不願意做外室的話,他也聽明白了,可他不明白的是為什麽主子連個妾室的位份都不願意給。


    在他看來,雖然許女郎的身份低微,可隻要主子喜歡納為妾室也是可以的。


    可主子卻沒提,難道是認為許女郎不夠格嗎?祿明想不明白。


    然而無論如何,今日祿明所說的這番話,對於沈一雁來說已經是番羞辱了。


    饒是她再如何大膽,想要追尋愛情,可麵對這樣的羞辱,她也不可能忍下去。


    隻能一臉羞憤地逃回了城。


    此時的沈一雁也不想回去,甚至想學著話本裏一醉解千愁,便帶著丫鬟直衝醉仙樓,找了個包間坐下,一邊喝酒一邊看起了窗外的街景。


    許聞溪說是出來逛逛,其實幹得最多的還是視察沈家與自己名下的店鋪。


    就在她剛從沈家的布莊出來時,竟然迎麵撞上了同樣出來體察民情的時赫辰。


    看著眼前身著水墨色錦袍,眼下泛著淡淡青黑的男子,許聞溪的心跳瞬間不受控製的加快了。


    在紅姒悄悄拽了拽她的衣擺後,許聞溪才猛然反應過來,對著時赫辰福了福身子,說道:


    “見過大人。”


    時赫辰看著眼前身著杏色夾裙麵若粉雕的少女,心中湧出太多複雜的情緒,半晌才微啞著嗓子平靜地說道:


    “許女郎無需多禮。”


    許聞溪微微頜首,接著道:


    “那民女不打擾大人,先行告退了。”


    說著便準備錯身離開,卻沒想在經過時赫辰身邊時,竟然被他拽住了自己的袖擺。


    還不等許聞溪驚訝,男子微啞的聲音再次傳來:


    “別走。”


    許聞溪站在原地沒動,卻也沒有回頭。


    過了一會兒,時大人似乎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溫和地說道:


    “我們還是朋友不是嗎?朋友見麵,總該坐下喝杯茶。”


    許聞溪知道自己該說“不是”的,可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個如此簡單的字她卻遲遲都說不出口。


    就在許聞溪猶豫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袖子被拽著輕輕搖了搖。


    許聞溪驚訝地抬頭,卻看到正行“不軌”之事的時大人,竟然還一臉“友好”的衝自己笑了笑。


    他剛才那搖袖子的動作是在衝自己撒嬌嗎?還有他現在這個笑容看起來除了友好外,怎麽感覺還透著幾分討好?


    許聞溪一時間都覺得自己可能產生幻覺了,可拒絕的話真的說不出口了……


    “好。”許聞溪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可她卻不後悔,甚至有幾分如釋重負。


    聽到許聞溪同意,時赫辰的臉上瞬間綻放笑容。


    其實剛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在許聞溪猶豫的時候,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做出了那樣的行為。


    在搖了對方袖子後,其實自己心中也格外的忐忑不安,不過卻不後悔,可好在對方真就同意了。


    這一刻時大人甚至慶幸自己真就那麽做了,並且在心中暗暗記住了這個小秘方。


    兩人的互動雖小,可在有心人的眼裏卻被無限放大了。


    例如此時正在醉仙樓裏看街景的沈一雁。


    在時赫辰的馬車出現時,她的目光就不受控製地追了上去,甚至開始盤算著自己要不要假裝下去偶遇。


    畢竟那個布莊是沈家的,自己出現在那裏也說得過去。


    然而還沒等沈一雁做好決定,接下來所看到的畫麵已經完全突破了她的認知。


    為什麽許聞溪這小賤人和時大人之間看起來很熟的樣子?為什麽時大人竟然拽住了許聞溪的袖子?為什麽……


    然而還沒有等沈一雁想明白,那兩人就向著醉仙樓走來了。


    為了避嫌,許聞溪一開始並沒有同意與時赫辰一起進包間,而是打算就坐在大堂裏,眾目睽睽之下,總能留得兩分清白可言。


    可偏偏時大人這“蹬鼻子上臉”的勁兒怎麽也改不了,見許聞溪不願意去包間,他就一臉無辜地道:


    “我怕我待會兒說了什麽話惹了你不高興,到時候若是罵我兩句還好,若是動了手,讓那些外人看到不好。”


    聽聽這話說的,搞得好像許女郎是個動輒打罵的潑婦一樣。


    可偏偏許聞溪沒法否認,因為自己對他確實動過手,也罵過。


    可對方這話怎麽就那麽欠呢?聽起來像是為她考慮,可入了耳她卻恨不得現在就先對他動手了。


    甚至在心底後悔,自己剛才就不應該對他心軟。


    再看看時大人這話說得,什麽叫“外人”?說得好像他同許女郎就是內人、自己人了似的。


    偏偏許聞溪一時間也沒有覺得哪裏不對,本想就這麽一走了之,可時赫辰一句話便將她留在了原地:


    “官家要選皇商了。”


    許聞溪猛然抬頭,雙眼晶亮地看向時赫辰。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無論是沈家還是自己,都沒有本事當得上皇商,可跟在後麵撿點蠅頭小利也是非常不錯的。


    時赫辰看著眼前目光閃閃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的小兔子,心底一陣酸溜溜的,忍不住自嘲道:


    “看來這生意比起我來吸引來大得多了。”


    聞言,許聞溪忍不住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麵上卻笑著說道:


    “那死物哪能與大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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