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時,劉嬤嬤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一時間岸邊滿是劉嬤嬤年老而哀慟的哭聲。


    “我可憐的娘子啊!都怪奴婢不好,竟然沒發現那些毒婦的奸計,可憐你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走了,還帶走了兩位未出事的小主子……”


    劉嬤嬤哭得淒涼,一旁的人也不由跟著紅了眼睛。


    風蕭蕭兮易水寒,如今,心中有再多的憤恨,也隻能暫時忍下,此時北境才是最重要的。


    走水路遠要比走陸路快,原本走陸路需要半個月的行程被他們硬生生地縮減到不足五天。


    或許是因為前段時間養得還好,許聞溪這一路上並沒有鬧出任何不適。


    然而,船上那麽多的糧食到了北境,也不是說直接就能交到軍爺手裏的。


    不隻是因為人手不足,還因為距離城池還有一段路要走。


    放到了北境,大家都是人生地不熟,隻有許聞溪的腦海裏還記住了輿圖。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下了船,準備帶人前往北境的城中報信,而江望澄因為擔心她,也一同跟了下去。


    “將軍,你已經快兩天沒吃東西了,先喝口粥吧!”祿明端著一碗稀薄得可以看到碗底的薄粥向時赫辰說道。


    原來早在二皇子反了的時候,時赫辰便一不做二不休,將北境中疑似屬於二皇子的人馬全都斬殺,並自己做了將軍。


    其實細說起來,他當年更想從武的,隻是大哥當年求了他。


    說家裏的男子不能都上戰場,不說留後,起碼朝廷中總得有人能為時家說得上話,所以他才棄武從文。


    沒想到如今兜兜轉轉,一切竟然又回到了原點,隻是斯人已逝。


    “我沒事,出城尋找吃食的人,可回來了?”時赫辰搖了搖頭,他們已經斷糧整整三日了,城中凡是能吃的東西都已經下了鍋。


    百姓們能跑的也都跑了,他擔心再如此下去,仗還沒打輸,城中的人就先餓死了。


    祿明垂下頭,沒有說話,艱難地搖了搖頭,時赫辰見此閉了閉眼睛,說道:


    “若是到了晚上,人還沒回來,就把戰馬給宰了。”


    “將軍!”祿明驚呼出聲,要知道沒了戰馬,再對上擅長馬術的遼軍時,那便是不戰而敗,根本毫無勝算。


    “多活一天,總能想出別的辦法。”


    祿明聞言,隻能點了點頭,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如今他們北境就好似成了一座孤島,又從哪能弄到糧食呢?


    正在這時,一個斥候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


    “將軍!糧食有人送糧食來了”


    “什麽?可是找到糧了?”時赫辰第一反應便是自己派出的人找到了吃的。


    但是那斥候卻搖了搖頭,說道:


    “不是,是一個自稱許聞溪的娘子,說給我們送來了糧食,就在十裏外的海涯下。”


    當聽到許聞溪的名字時,時赫辰頓時愣住了,不確定的問道:


    “你說誰?”


    然而,這個斥候卻不知道這其中的關係,便再次重複了自己剛才的話。


    隻見話音未落,平日裏山崩不亂的將軍就已經失去了蹤影。


    還好祿明反應算快,在時赫辰離開的時候就已經跟上了,其實當斥候爆出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和主子一樣,同樣也愣住了。


    任何的千言萬語也不足以形容時赫辰此時的心境。


    他想或許是斥候弄錯了,隻是同名同姓而已,克是心裏又在告訴自己,定然是他的乖乖來了。


    一路想得再多,可當真的見到那熟悉的身影時,時赫辰卻愣在了原地,過了一會兒才啞著嗓子喚道:


    “乖乖……”


    當許聞溪回頭看到眼前的人時,卻怎麽也無法將眼前這身材高大卻胡子拉渣,且衣袍微微有些襤褸的人,與往日裏那玉樹臨風的時大人聯係在一起。


    雖然許聞溪沉默,但時大人向來都是主動的性子。


    隻見他快步走到許聞溪麵前,看著眼前憔悴且疲憊的女郎,心中頓時湧出無限的心疼、憤怒與後怕,聲音嘶啞並帶著哽咽地吼道:


    “我不是讓你去南方嗎?你怎麽來了?這裏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許聞溪定定地看著眼前已久帶著一隻眼罩的男子,淚水漸漸盈滿了眼眶,然後竟一把抱住了對方,什麽也不說,隻知道哭。


    這一瞬間,時赫辰突然釋然了,然後緊緊回抱住對方,同樣一句話也不說,兩人就這麽靜靜地抱了一會兒,一切都在不言中。


    而一旁同樣跟來的江望澄,心中卻湧上了無限的酸澀。


    他一路上想了許多,甚至想過,或許聞溪同對方的感情不和,不然為何有了孩子,卻一直沒有成親。


    可是當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他不由露出了一絲苦笑,哪裏有什麽感情不和,若是真有,也隻是兩人一直沒有發現真心而已。


    接下來,許聞溪便將糧食的事情告訴了石時赫辰,眾人頓時大喜,隻有時赫辰心疼許聞溪一路辛苦,隨即安排人馬迅速去海涯邊接應糧食。


    而原本一路上還算康健的許聞溪竟突然暈倒在時赫辰的懷中,時赫辰頓時慌了,要叫軍醫,而一旁的江望澄立即上前並嚴肅地說道:


    “她如今已經懷孕了,你別將她抱得太緊,無論是對她還是對她腹中的胎兒都沒有好處,你現在將她放在地上,我先為她號了脈再說。”


    無論是突然暈倒,還是已經懷孕的事情都在不斷衝擊著時赫辰的大腦。


    直到江望澄已經開始為許聞溪號脈的時候,他才發現他的乖乖小腹已然隆起,隻是剛才衣服穿得太多,沒有發現罷了。


    “我有孩子了?”時大人愣愣地說道。


    而江望澄卻不想讓他太過高興,直接刺了一句:


    “你怎麽就確定是你的孩子?”


    哪想時大人根本不在意他的話,甚至格外自信地說道:


    “乖乖懷的孩子自然是我的孩子。”說到這裏,時赫辰微微一頓,目光有些陰沉地說道:


    “不管她究竟是同誰生的,也隻能叫我父親,而且今後乖乖也隻會生下我的孩子。”


    時大人的此番言論頓時將向來溫文爾雅的江大夫驚在了原地。


    自己能夠接受許聞溪和她腹中的胎兒是一回事,但是他從未想過世界上竟然還有第二個男子能做到這樣,並且對方還如此霸道?


    糧食的到來大大緩解了北境的壓力,而遼人原以為北境已經油盡燈枯,可以一舉破開北境的城門,卻沒有想到北境竟然又活過來了。


    老天爺或許也是站在北境這邊的,遼國境內竟然因為地動,突然發生了大麵積的洪水,遼人一時間自顧不暇。


    而北境也徹底吹響了反攻的號角,將遼軍驅逐出境不說,甚至還一舉追出上百裏地。


    當遼人徹底解決時,許聞溪的肚子也已經七個月了。


    在此期間,時赫辰已經知道了世子夫人的事情,他久久愣神,然後帶著許聞溪來到了兩座墳包前,並對許聞溪說道:


    “這裏埋的便是我父親,還有我兄長,若是可以,在班師回朝那日我想帶上他們的一同回去,也算是與家人團聚。”


    聞溪緊緊地握住時赫辰的手,輕聲卻堅定地說道:


    “我們一定可以回去的。”


    如今,太子式微,二皇子欲與陳親王聯手。


    而且為了向陳親王投誠,二皇子竟然親自同陳親王一起玩弄自己的堂妹,也就是已經嫁入陳親王府的清河郡主。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陳親王真有可能同二皇子聯手的時候,一個消息不脛而走,並如秋風掃落葉一般,迅速刮滿了整個大業。


    那便是二皇子的血脈有疑,他並不是官家的親生子,而是父不詳的野種。


    當清河郡主得知自己的堂兄竟然是父不詳的野種時,她便徹底瘋了。


    當初官家將她賜婚於陳親王的時候,家中便讓她為了那所謂的二皇子忍耐,隻為了有一天堂兄繼承大統,她能親手報仇。


    可是如今仇還未報,自己一再忍耐的理由,卻成了父不詳的野種,甚至這個野種還同陳親王那個老匹夫一同玩弄於她,這讓她如何忍耐?


    甚至曾經的忍耐都成了笑話。


    “郡主!你要做什麽?”


    回應眾人的是一片血光,與二皇子慘烈地叫聲。


    “哈哈哈!野種怎麽能登上皇位呢?你做閹人還差不多!哈哈哈!”


    眾人看著地上的血跡,還有不斷翻滾、慘叫的二皇子,這才反應過來,清河郡主竟然將二皇子給閹了。


    然而,此時的清河郡主卻已然殺瘋了,在閹了二皇子之後,竟然提著手中的劍,就匆匆向外趕去,路上竟無一人敢攔。


    待眾人回過神時,清河郡主已經衝到了陳親王的書房。


    但是陳親王可不像二皇子,他身上雖有殘疾,卻也是跟著前官家馬背上打天下的。


    所以當清河郡主提著劍衝進來的時候,他也早有防備,甚至先清河郡主一步,將劍捅入了郡主的腹中。


    然而,此時已然瘋魔的郡主根本顧不上身上的疼痛,依舊抬手將劍刺入了成親王的脖頸裏。


    於是橫行霸道在世數十載的陳親王,與嬌縱狠辣的清河郡主,竟然陰差陽錯的雖非同年同月同日生,卻也成了同年同月同日死同寢同穴的夫妻。


    至於二皇子雖然沒死,但也徹底成了閹人,不過貴妃卻先他一步將封鎖了消息。


    此時,二皇子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看向坐在床邊的貴妃,問道:


    “他們說的可是真的,我當真不是父皇的孩子?”


    哪知,對於二皇子格外在意的事情,貴妃卻冷笑一聲說道:


    “是不是他的血脈又重要嗎?如今我們已經造反了,隻要你登上了皇位,這些都不過是過往雲煙罷了。”


    見兒子還要再說,貴妃索性說道:


    “官家在位這麽多年,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若是我真乖乖等著他臨幸的話,別說能不能有你了?如今本宮是否還活在宮裏都不一定。”


    “……”二皇子亦是無言,因為如今宮中確實除了他與太子外,竟然再無一個皇子出生。


    “可是如今我已經廢了,這皇位又有何用?”二皇子心如死灰,麵色慘白。


    哪想貴妃冷哼一聲,瞪了他一眼,斥道:


    “隻要坐上那皇位,你改怕享受不了其他的東西嗎?放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剩下的那二兩肉也不過隻是少了樣能享樂的玩意兒罷了。”


    “再說了,若是擔心皇位無人繼承,到時候就是從宗室中領養一個孩子又有何妨?最主要的是你登上了那個位置,真真切切地享受幾年。”


    不得不說,知子莫如母。貴妃的話確實讓二皇子重新振作了起來。


    對呀!當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他想要什麽便能得到什麽,甚至找到高人為自己重新長出雄根也是有可能的。


    二皇子瞬間鬥誌滿滿,恨不得早點長齊了傷口。


    或許是因為貴妃的話,真的刺激到了二皇子,接下來的戰尤為艱難。


    這一戰從冬天打到了春天,在即將立夏的時候,許聞溪他們迎來了自己的孩子。


    “娘子用力呀!娘子……”


    產房裏的痛呼聲此起彼伏,時赫辰在產房外轉來轉去,終於在又一次聽到許聞溪的痛呼時,忍不住推門快步走了進去。


    “將軍,你怎麽進來了?這裏是產房,不詳之地,你快出去。”


    產婆才看到時赫辰進來的時候,頓時嚇了一跳,就要攆時赫辰出去。


    哪想時赫辰根本不在意她所說的話,甚至直接說道:


    “老子殺了這麽多人,還怕這個?”


    然後根本不搭理旁人,快步走到了產床的旁邊,俯下身握住了許聞溪的手,一邊抬手為她擦去臉上的汗,一邊心疼地說道:


    “乖乖,別怕,我在呢!”


    許聞溪隻是抬頭看了他一眼,又接著痛呼出聲,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一整晚,直到黎明破曉時一聲啼哭,徹底劃破了產房。


    時大人也瞬間跟著哭了,他抬起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的手,輕撫著許聞溪的臉頰說道:


    “乖乖,辛苦你了,咱們以後不生了。”


    “恭喜將軍,恭喜夫人,喜得千金!”產婆們此時也終於舒了一口氣,折騰了這麽久,好在許娘子終於安全生下了孩子。


    哪想時大人對於產婆們的話,根本不帶搭理的,依舊依戀且心疼地看著許聞溪。


    此時,門外還站著一個同樣等待的人。


    但比起時赫辰無所顧忌的衝進產房來說,不到萬不得已,他沒有任何理由進去。


    不過在聽到裏麵母女平安的時候,他還是不由鬆了一口氣。


    “公子,我們還等嗎?”一旁的青艾問得小心翼翼,似乎在問是否要繼續在這裏等下去,又似乎在問別的什麽。


    江望澄映著黎明的初光看著院中盛開的鳶尾,維維勾起唇角,拂去身上的露珠,說道:


    “走吧!”


    在接下來的一年裏,北境緩過氣之後,就開始過來討伐二皇子,二有了北境的支援,太子他們也終於能緩口氣,開始與北境一同前後夾擊。


    在這一年裏,許聞溪又多次往返與東原,並又開始做起了生意,而且生意越做越大,隱隱有獨占北境與東原鼇頭的架勢。


    又是一年春天,戰終於打贏了,二皇子被就地伏法,許聞溪他們也要班師回朝。


    “奉天承運……時將軍以功進封異姓王,食邑萬戶,封地北境,賜鐵券,圖形淩煙閣。欽此!”


    待時赫辰謝恩之後,官家又問道:


    “不知時親王可還有什麽想要的?”


    時赫辰抬頭向女眷的方向看了一眼,毫不猶豫的說道:


    “臣確實還有一心願未了,陳思母許女郎已久,還請陛下為臣語許女郎賜婚。”


    除此之外,時赫辰還細數許聞溪為北境做下的功績。


    “許家女郎有勇有謀心有大義,乃女子典範,賜郡主之位,封號太平,封地東原彌鎮,食邑百戶。”


    然而,這還不算完,隻聞官家接著問道:


    “太平郡主關於時親王求賜婚一事,你可願答應?”


    去聞喜聞言,看向時赫辰,其實她早已看清自己的心了。


    此次宮宴,就連坐在末席的許景初都因論功行賞,撈了一個小將軍當,所以隻是六品,以後連上朝都不用,但是以他這個年紀來說也是十分了不得了。


    從此山高路遠,他們還有許多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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