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姐,您的決定一瞬,卻是改變了你與王爺未來千百個日夜。」白炎一字一頓地說道,眸中透著冷冽、不容置疑。


    隨著車轍聲前行,此刻我不想再做無謂的辯駁與解釋,沉默片刻,我輕聲道:「每個人都要為自保而戰,蠢蠢欲動才是真實,這才是棋局前的玩家該有的姿態。」


    我拉開馬車窗簾,望向遠處山頂上的皚皚白雪,一如那日對比皇城內的「一往情深」,越是華麗則越令人不安,「忠誠其實也有不同的形態,白炎,你不懂我與陸硯繹之間發生了什麽……」


    馬車漸漸減速,「府到了。」 白炎上前扶我下車,我赤腳站在積滿雪的地上,卻沒有半點寒意。


    我心有所感地回頭一望,雪色之中,那些兵士皆是一身雪白,裝束規整,個個神情嚴峻,目光掃過之處,無不透著銳利與可靠。


    古有西楚用兵百萬,戰馬千群,今有陸硯繹冰界千兵,靜立一隅。此人如此行事派頭,不難看出是能成就一番事業的霸主。


    我如今這具身體所擁有的,也將隻是這些虛無的答案而已。


    入府之後,我還未進入寢殿,陸硯繹便將幾份文書放在我麵前,目光淡淡掃過我,收到了我遞去的標準女德式微笑。


    「你的信件。」


    我隨手拿起一翻,皆是對我的譏諷與貶低。


    我哈哈一笑,直視他,「你總是在試探底線,陸硯繹,但願有一天你的試探會變成擁抱。」


    他死死地捏住桌角,眼神驟然一沉,轉而極快地斂起神情,「那就看你能不能合格站在我的身邊。」


    我微微一笑,「問題不在於我的位置在哪,而是你,能不能頂住這場交鋒。」


    翻湧不息的暗流,在我們四目相接的一瞬,在眼神的騰挪間,試探著將一切融化。


    我嘴角揚起,一切言語不過是序幕,當欲望替代偽裝,所有矛盾都將以更激烈的衝突爆發。


    「你不能成為我負重前行的理由,便是理由,也是你的權力與地位使然。」我淡然道。


    「哦?」陸硯繹反問,「那身為女人,你該走的陽關道又在哪?」


    「在我的野心裏。」我毫不掩飾野心,輕撫了下發髻上的綢紗,「以前,我被你牽引著,被動接受了所有選項,如今,我會主動加固過程與背後的真正意義。」


    「看著便好。」他絞弄著手指,在我微笑對視的目光中反應過來,竭力保持著曾讓我為之著迷的冷淡神色。


    屋外風雪打窗,見證了權謀之前的哀傷挽歌。


    「雪大了,輕傷也別上陣了。」我低下頭,嘴角卻掛著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路有許多條,結果就一個,陸硯繹,這是你不能拒絕的。」


    他起身離去,黑色的龍駒,一等的國士。


    他的洞察力堪稱優秀,隻是還在用前世的偏見量度我罷了。但世人常常太過自大,用掌心握住的沙,殊不知除卻耐心之外,更加需要尊重與共情。


    我不禁皺眉,猜測著這場慶功宴,究竟有哪些人對他不滿,企圖在宴上做些手腳。


    看來,我得好好準備一下了。


    我將一根綢紗帶到頸間,這正是我偏愛的殺人利器。那日齊飛恭敬之至,但我想,真正事關到陸硯繹安危,我有看明白一切的自信,那綢紗沒有絲毫色差。


    倒影在水波中浮動,我低眉輕歎,「不論如何,陸硯繹,你得慶幸,今生,我還會在這個贏家的位置,愛你和信任你……」


    我微微抬頭,水麵月中,藏匿著血色的神秘霧靄。


    雪花飄飄,我站在高聳的城牆之上,延眼望去,白茫茫一片,覆蓋著冰冷的土地。狂風撕扯著我的長發,我用手緊緊箍住翎羽裝飾的鬥篷,藍色的緞帶在風中翻飛。我蘇沫,雖穿越而來,心中的火焰並未因此世界的寒冷而熄滅。反之,燃燒得愈發旺盛。


    「沫小姐,王爺召見,請隨我來。」白炎的聲音透過風雪傳來,沉穩而不帶一絲情緒波動。我轉身,如白夜中的月光劃過黑暗,我清冷的目光在他臉上一掃,柔聲問道:「陸硯繹今日又有何吩咐?」


    他目光直視,聲音強硬卻微微帶著擔憂:「請小姐在王爺麵前多加小心。」


    我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微挑眉梢, 「小心?他若再對我使詐,我定會讓他知道,蘇沫不是易於駕馭的羔羊。」


    白炎默默領路,我緊隨其後。殿內的暖氣與外界劃上鮮明對比,歐式雕花的壁爐火光跳躍,投射出溫暖的橙紅光線。


    陸硯繹倚靠在窗邊,背對著入口,手中隨意翻閱著冊頁,似乎並不感到我的到來。我輕叱道:「王爺,蘇沫求見。」


    「哦?你來了。」 他緩緩轉身,一襲黑衣映襯著他冷峻的容顏,「我以為你會逃避,拒不見我。」


    他每個字都字正腔圓,仿若箭矢一般直射要害,我嘴角噙著譏諷的微笑,擺出我身為女主的架態:「為什麽要逃避?我與你無冤無仇,王爺此言從何而來?」


    他嘴角微勾,透出一絲莫名的笑意:「我召你來,是有件事務想和你共謀。畢竟,你的聰明才智,我是領教過的。」


    「共謀?」 我故作思索,腦海裏卻在飛速打轉,這陸硯繹以往都是命令和擺布,今日此舉定有蹊蹺。


    「對。」 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走到我身邊,降低了聲音,「有人想要謀害我,我希望你幫我找出這個人。」


    我心中暗驚,麵上卻不動聲色:「王爺如此信任我?我怎能不接此重任。不過,請問王爺,這背叛者有何線索?」


    陸硯繹深鎖眉頭,透露出他心底真正的焦慮與不安,猶豫片刻後,他終於開口:「線索,就在今晚的宮宴上。」


    此言一出,仿佛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宮宴,總是權謀的溫床,今晚的宴會注定不同尋常。而我,看似隻是其中的一個棋子,實則混沌中的黑馬。


    白炎早一步退出室內,我卻與陸硯繹四目相對,氤氳間,我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我微微一笑,眼底的流光如深潭映月,斷不可窺視底細,冷聲道:「王爺放心,今晚的宴會,我必定給您一個滿意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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