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前的一刻,如同戰場前的安靜。


    我獨坐在梳妝台前,反複端詳著自己在古銅色鏡子中的倒影。以「沫顏」之名穿越而來的我,已經不再是那個被白蓮花束縛的靈魂。


    我的策劃,我的冒險即將開始。


    門口忽響,寧雪兒匆忙闖入我的房間,微微喘息,眼中帶著急迫:「沫顏,你還不去準備嗎?今晚宴會上可有你喜歡的糕點。」


    我心道,這糖衣陷阱怎能吸引到我?但嘴上卻敷衍一笑:「哦,是嗎?那我定會去嚐一嚐。」


    她又極力推薦了一番,語氣間倒像是揣測著我的口味,我卻心知今晚宴會上,最精彩的決不會是糕點。


    「雪兒,你急什麽?我自有分寸。」我聲音溫和,雖掩藏不住事情的嚴重性。她看著我,目光複雜,口中所謂的糕點,又何嚐不是對我的試探?


    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卻被我抬手製止,「去準備吧。今晚,你我都要耀眼如星。」


    等她離去,我轉首一瞥,發現白炎靜默守立於門外。原來,他也是擔心我的。一種溫暖在內心流轉開來,卻也隨即別上心頭。在這權力與算計的世界裏,情感往往顯得是奢望。


    衣袂飄飄,我從梳妝台上起身,今夜,我將以火的姿態出現。


    當我步入宴會大廳時,我知道,所有隱藏在暗處的目光都匯集到了我身上。在眾人的目光中,尊貴的皇族,狡猾的大臣,都化為我的陪襯。宴會雖未正式開始,但博弈已然打響。


    我鎮定自若地走過人群,與幾位官員客氣寒暄。我深知,在平淡的微笑背後或許暗藏鋒芒,我必須要比任何人更聰明,更狡猾。


    直至我在人群中,瞥見了宋彥的身影。


    他就站在那裏,似乎在等待著什麽,又似乎僅僅是為了審視我的每一個動作。我不禁微擰眉頭,這個男人,總是給我一種難以捉摸的危險感。


    「沐顏,看到你真是太好了。」他擠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要用自己的氣場壓過我一般。


    「宋...彥是吧。」我穩住心神,輕描淡寫地回應,意圖掩飾下與我內心的緊張對接。


    他微微一愣,沒料到我會如此直接地回擊,但他很快就恢複了一貫的自信姿態,「能夠如此不畏強權,蘇沫,你讓我刮目相看。」


    我端詳他一番,「宋彥,今晚的局,你勝算幾何?」


    宋彥率性一笑,露出一抹誌在必得的自信,「你猜呢,沫小姐?」


    我向後退了幾步,避開他逼人的氣場。恰在此時,人群中一陣騷動,轉首之間,我凝上了陸硯繹的目光。


    他依舊一身低調的黑衣,雖緘默不語,卻如同強者一般站在宴會廳的正中,無形中釋放著王者的氣場。


    他目光微僵,那乍現的驚愕在見到我時,已轉為一種湧動的情緒。我沒有躲避他的視線,反而昂首挺胸得躺在他的注視下坦蕩現世。


    「啊,看來我還是晚了一步。」宋彥聳了聳肩,悠揚的聲音打破緊張的氣氛,目色間看似在向我挑逗,其實卻是在向陸硯繹宣戰。在這場無硝煙的戰爭中,他想要抱得美人歸,注定要掀起一場轟轟烈烈的權勢角逐。


    陸硯繹目光如炬,並未回複,卻足以用氣場宣戰。他的眸色忽明忽暗,閃爍著讓人難以靠近的銳光。


    沉默中,他向我挪近一步,眸光深沉,「你要跟著他一起對抗於我?沐顏,你太天真了。」他裝作鎮定,卻難掩聲線的顫抖。


    我的言辭也變得犀利而直接,「既然我已是你的嫌棄,何不放手一搏,看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他愣了片刻,微微搖了搖頭,又回攏到虛偽的麵具之下:「沫顏,你還是不了解我。」


    會嗎?嗬。


    我目光冷峻地回應,「如果我愛上了一個時代的敵手,那並非白蓮花的我,可能早就粗暴地將你斬落於馬下,還會同你廢話半刻?」


    宴會廳的氣氛氤氳到極致,火藥味兒彌漫開來。他神色微怔,卻輕蔑地回了一句:「若是連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那這所謂的情感又有何價值?」


    我微微一笑,「誰說我不懂得尊重?但在絕對的權勢麵前,我尊重的是我自己的原則。」


    麵對權謀,所謂籌碼不過是情感的籌碼。同樣,麵對權謀,我也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所謂真情。


    宴會已然開始,我卻著眼於宴中的棋局。不遠處的林弈正中,黑白雙子交替紛爭,爭奪的每一步無不影射著當今朝野的明爭暗鬥。


    這裏,是一個完美切磋的戰場。


    我不禁上前一步,挑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盤。當清脆的交擊聲回蕩在宴會廳裏的時候,我知道自己已然拖入了這場遊戲。


    皇帝的一聲招呼,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我順著皇帝的目色,在最高處的位置上款步而行。


    坐在實木雕鏤而成的主位上,一種無可比擬的自豪感遍布全身。但是我知道,在這權勢的背後,是不斷的較量與破壞。


    還未坐定,身邊的一個侍從便送來一張卷宗。我不禁輕揚眉頭,不加遮掩地詢問來者:「這是......什麽?」


    「沐小姐,這是近來發生的大事以及朝中不斷變遷的風向。」從他著重強調的語氣中,我隱隱察覺事物背後所深藏的含義,我明白,這絕非普通的簿冊。


    我微微頷首,不置一詞。無須介紹,想必這便是全新的凰權——這將近一個月來集體謀劃的成果,絕不是一冊花邊史記那麽簡單。


    我合上卷宗,注視著麵前唾沫橫飛的說書人。我肅重神色,踏上台前,凝視著在座的各位。嘴角上揚,綻出一抹迷人的微笑,忽然開口吟道:


    江雨瀟瀟話古今,權謀棋布不停頓。


    愛恨糾葛如煙過,隻留豪傑登高峰。


    吟罷,熙攘的人群終於不再嘈雜,有的隻是異口同聲的附和。我環視眾人一圈,微微抬手。


    「這便是,掌控之下的力量?這世上無完美,同樣無絕望,我會用我的方式書寫我的傳說。」


    君臣之禮落幕,樂聲漸息,宮女太監們或站或走,順著雲紋地磚在燈影搖曳的殿堂間穿梭。我負手而立,對於這乾坤宮的盛況已感覺麻木。側頭,一切繁華如夢,真正的戰場還隱藏在權力散場後的寂靜裏。


    「沫顏,親自獻舞一曲如何?」聲若玉碎,緩緩傳來。抬眼一對,「他」站在那裏,身著龍袍,龍顏之上的微笑,光耀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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