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拉馬皇家酒店頂樓。


    哐!


    當!!


    嘭!!!


    聽著屋內傳來的動靜,戴著一副金絲眼鏡的杜楊神色緊張。


    抽出西裝胸口的手帕,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細汗,看向了一旁守在門口的保鏢。


    “這已經多久了?”


    保鏢看了看手表,無奈搖頭道:“已經有十五分鍾了。”


    自從襲擊行動被不明勢力破壞,那個日不落來的經理人也被人劫走後。


    得知消息的錢立信已經快氣瘋了。


    “十五分鍾……十五分鍾……”


    杜楊嘴裏喃喃道,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終於還是下定決心,一咬牙,伸手在門上敲了敲。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的瞬間,屋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過了幾秒,屋內仍沒有聲音響起,杜楊便推開麵前的雙開木門。


    大門打開,引入眼簾的是一片‘殘骸’。


    此時,整個書房裏的家具和裝飾品全都被砸壞砸爛,主打的就是個戰損風。


    唯一沒有損壞的,是一台掛在書房左側牆上的電視。


    而電視上,正循環播放著一段來自半島酒店停車場大門口的監控錄像。


    電視的正下方,一個衣衫不整,渾身血肉模糊得不成人樣的女人倒在一旁的地上。


    而錢立信正喘著粗氣,手裏的棒球棍上沾滿血跡。


    “啊~來啦?”


    錢立信原本因為過度運動而有些蒼白的臉上泛出一絲不太正常的紅暈,麵帶迫切的道:


    “老杜,快,快告訴我,是不是查到那些人的身份了?威爾森死了麽?”


    杜楊對著邊上的保鏢揮了揮手,示意他將屍體拖走,隨後躬身說道:


    “少爺,日不落那邊傳來消息,沃爾資本的官網上,剛剛緊急發布了一份雇傭聲明。


    斯科特·沃爾董事長,將於十天後抵達暹羅,而負責隨行安保的公司……是帕巴安全防務。”


    “帕巴?”


    在腦子裏想了好一會兒,錢立信才想起來這個公司是幹什麽的,說道:


    “他們公司不是早就快倒閉了?我記得前陣子我才教訓了他們那個什麽狗屁安全主管一頓吧?怎麽,他們老板竟然還敢碰跟沃爾資本有關的事兒?是想再給我送一台新跑車麽?”


    說到這裏,錢立信還笑了兩聲。


    “對,但……”杜楊點點頭,剛張開口,忽然猶豫了一下。


    “但什麽?”錢立信眼睛微微眯起,一抹血色再次浮現。


    “但是,那份聲明上所注明的雇傭合同生效時間,是在昨天。”


    “昨天……昨天?”


    腦子裏好像忽然亮堂了起來!


    串起來了,一切都串起來了!


    這時候錢立信終於想明白,那三個破壞自己計劃的人是誰了!


    但此時的他還是怒極反笑道:“你是想告訴我,我是給那些泥腿子做了嫁衣了?!”


    杜楊不敢說話,隻是低頭不語。


    錢立信噗嗤一下,笑了起來。


    自己親手主導的一場襲擊,不但沒有任何成效,甚至還促成了沃爾資本和帕巴安全防務的合作……?!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錢立信擺著手,在書桌前來回踱步,眼睛泛紅的說道:“肯定是那個帕巴又想到了什麽條件打動了沃爾資本……對!肯定是這樣!”


    “老杜,去!問問曼穀警局那些混蛋,帕巴安全防務公司的人現在都在哪裏?我們錢家每個月給他們送幾百萬美金,可不是讓他們在邊上吃!白!飯!的!!!”


    說這話的時候,錢立信的嗓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甚至可以說是直接吼出來的。


    “已經問過了。”


    杜楊說道:“他們查到帕巴安全防務公司的馬川亭,前段時間在郊外租了一間射擊訓練場,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應該就在那裏。”


    幾乎是想也不想,錢立信便大聲道:“那就讓他們派特警去把人都給我抓回來!”


    “抱歉,少爺……”


    杜楊頓了頓,彎著的腰不自覺的更低了些:


    “剛剛跟我通話的,是圖猜局長,他讓我帶句話給您,他說……曼穀警局不是錢家的私兵。”


    此話一出,屋子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定定的看著杜楊幾秒,錢立信麵無表情道:


    “果然是群吃屎狗,這還沒個結果的事情就開始站隊了,一個遠在天邊的沃爾資本還能比我更可怕?


    ……算了,弄清楚他們人在哪就行,老杜,你去,找一批槍手,現在就過去弄死他們,死亡原因隨便偽造一個就好了,仇殺、爆炸之類的,反正就按前幾次的方法搞就行。”


    “可是……”


    知道這會惹來多大麻煩的杜楊剛要勸阻,但話沒說完,眼前瞬間一黑!


    嘭!!!


    錢立信手中棒球棍,從下到上重重的甩在杜楊的臉上,那副金絲眼鏡被當場打碎!


    仰麵直直倒在地上的杜楊捂著飆血的臉,試圖爬起來,卻怎麽也使不上力氣。


    錢立信踩著杜楊的手來回碾著,麵容猙獰可怖道:


    “我踏馬讓你去找一批槍手!天亮之後我就要看到他們的死亡新聞!你踏馬是聽不懂嘛!?”


    似乎是怕把杜楊打死了沒人給自己辦事,盛怒之下的錢立信沒有下死手,隻是又用力的踹了他幾腳。


    “是……我知道了……”


    好不容易才在保鏢的攙扶下重新站起的杜楊不敢再多說什麽了。


    他為錢家效力已經有十幾年了,知道錢立信有間歇性狂躁症,基本算是半個瘋子。


    但沒想到,他會這麽瘋。


    直到被保鏢送進電梯,杜楊這才稍稍緩過一口氣。


    摸出兜裏的手機,杜楊點開通訊錄,找到了錢萬誠的電話。


    他必須打電話給家主錢萬誠,並告知其一切。


    現在隻有錢萬誠,才能阻止錢立信的瘋狂行徑。


    但……


    杜楊懸在錢萬誠號碼上的手指遲遲沒有按下。


    他太清楚錢萬誠對錢立信這個獨子的溺愛了。


    這個電話一旦撥出去,到最後錢立信頂多挨一頓責罰就沒事了,第二天照樣大搖大擺的作威作福,而錢家,應該也會一如今天一般安然無事。


    而自己這個告密者……


    嗬。


    在這一點上,他對錢立信有絕對的信心


    八成用不了幾天,自己就會因為各種原因而離奇死亡。


    一邊是錢家的未來,一邊是自己的小命。


    杜楊沒有過多猶豫。


    。。。。。。


    射擊訓練場。


    馬川亭正蹲在標靶場的門口抽著煙,出神的看著遠處的深夜星空,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在後麵室內的一張沙發上,威爾森身上蓋著一張毛毯正在熟睡。


    就在一小時前。


    帕巴老板興高采烈的打電話給馬川亭,告訴了他簽約成功的事情。


    並大力讚揚了身為安全主管的馬川亭,誇他是帕巴安全防務公司的中興之才。


    甚至還直接提拔了他,成為公司總經理。


    而且除了百分之四十的傭金分紅以外,固定年薪還會上漲百分之三十。


    當然,除此之外。


    帕巴老板也交給了他一個艱巨的任務。


    那就是在一周內,盡可能的找到一個足夠靠譜且專業的私人保衛團隊。


    由馬川亭本人親自帶隊,負責保護十天後抵達暹羅的沃爾資本董事長。


    任務時長:一周。


    其實這種活兒以前馬川亭也沒少幹。


    以往每次談到合同之後,他都會聯係相熟的幾個安保團隊或公司,將任務轉手外包出去。


    他們公司也就是掙個掛名和信息差的錢。


    但他剛剛連續打了好幾個電話給自己那些‘合作夥伴’時卻發現。


    自己的號碼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他們給拉黑了。


    “這特麽什麽情況,有錢都不賺……”


    嘴裏忍不住罵了一句,馬川亭隨手將煙頭丟下,搖頭歎口氣,正要起身時。


    卻看到穿著一身籃球服的何叔從樓上走下。


    “老何,這麽晚還沒睡呢?”馬川亭打了個招呼。


    在張玄他們這個小團隊中,馬川亭跟何叔的關係算是最好的了。


    畢竟二人年齡相仿。


    比起處處看他不爽的誌偉、和一棒子敲不出個響的科,何叔那溫和又健談的性格可強太多了。


    “差不多了,剛剛看了會兒書……”


    看了眼沙發上的威爾森,何叔也走出了門外,坐在了馬川亭身邊的長椅上,笑道:


    “在想合同的事?”


    “害,沒有,我就是睡不著出來抽根煙。”


    馬川亭笑著打了個哈哈。


    何叔笑笑,也沒立馬揭穿他,說道:


    “沃爾資本我查過,體量不小啊,威爾森先生前麵說,他們是來曼穀搞商業投資的。”


    “雖然沒說具體投資些什麽,但以我的經驗來看,這麽大張旗鼓的,這投資金額怕是不會小啊,弄不好可能得上億美金,如果是大眾行業,可能還會撬動大批其他的西歐資本。”


    “這麽大一杯羹,但凡能沾上邊,蹭上那麽一丁半點的,都夠養活多少公司多少人了?”


    說著,何叔忽然歎了口氣:


    “隻是可惜你們公司人少了點,就三個,其中還就你一個人是能幹事兒的。”


    “雖然有威爾森先生作保,沃爾資本那邊願意跟你們簽訂安保合約,但你們,恐怕吃不下啊。”


    聽此,馬川亭硬著脖子,說道:


    “誰說吃不下了,再怎麽說我在曼穀也有些朋友,大不了我找他們幫幫忙,湊個小的安保團隊就行了,保護一個來旅遊的日不落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你要是能找到人,還會蹲在門口抽煙歎氣?”


    此話一出,馬川亭立馬不說話了。


    何叔嗬嗬笑道:“老馬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區區一個‘旅行’保護,會引來錢家對你動手?難道真的是為了那區區一兩百萬美金的傭金?”


    “難道不是?”馬川亭皺眉道。


    “當然不是,因為這次‘簡單’的安保背後,還隱藏著更多的利益。”


    何叔將自己的猜想娓娓道來:


    “你想,不管他們要投資的是工業還是生產業、亦或者是旅遊業、文化產業等……肯定都是需要人手的吧?工人、管理人員、清潔人員以及……安保人員。”


    “而人力提供,是能賺錢且能長期賺錢的路子啊。”


    “一錘子買賣有什麽意思?長期且穩定的收益才是正道啊。”


    震驚的看著何叔,馬川亭說道:“你是說……錢家看中的,其實是這份安保合同之後所產生的後續收益?!”


    “沒錯。”何叔笑著點點頭:“作為一家能夠為沃爾資本董事長提供完善保護的防務公司,要保護沃爾資本在曼穀的產業,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被何叔理清楚細枝末節的馬川亭頓時茅塞頓開。


    難怪錢家會莫名其妙的跟自己搶生意。


    難怪自己那些合作夥伴會突然拉黑自己。


    難怪……


    “tnnd……錢家這是要搞壟斷啊。”馬川亭忍不住再次抽出一支煙點了起來。


    “所以我才說,你們公司吃不下。”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訓練場外,一陣摩托聲由遠而近,一塊包裹著紙張的石頭,突然從牆外被扔了進來,落在了兩人不遠處。


    “嗯?”


    馬川亭下意識的摸向腰間,但卻摸了個空。


    他把槍放槍櫃裏了。


    而大門旁的那輛奧迪車的車門也在這時候一下子打開。


    尚未解除武裝的科從車後座上下來,手持mp5,以汽車引擎為掩體,架槍戒備著大門口。


    “老何你叫醒威爾森!”


    馬川亭快步跑回槍櫃,將自己的武器取出。


    或許是他的動靜太大,睡在樓上休息室裏的誌偉也打開門探頭出來:“什麽情況?”


    馬川亭一邊給自己的槍裝上彈匣,一邊說道:“有人在外麵,張哥呢?”


    “大哥在樓頂……”


    而此時,威爾森也被何叔叫了起來。


    眼睛稀稀鬆鬆的,愣是半天睜不開。


    而此時在樓頂上。


    張玄手持ar-15,透過加裝在導軌上的二倍瞄準鏡,看著一駕駛著摩托車的背影遠去後,這才將槍放下。


    衝著樓下喊了一聲:“過去個人,看看丟進來那張紙上寫的什麽?”


    “好!”


    樓下,馬川亭快步將那塊包裹著紙張的石頭撿起。


    將裹著的紙張展開後,上麵赫然寫著一段文字:


    ‘錢立信今晚要對你們動手,想活,聯係我。’


    而在文字下方,是一串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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