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亂的被褥,散亂的烏發


    一聲微弱的嗚咽,在安靜的房間顯得尤為明顯。


    “痛……”


    少女臉色慘白,已經快要失去意識。


    瀕死的恐懼不免又一次襲來,求生的本能讓被禁錮的身軀不斷顫動。


    宿儺舔了舔嘴邊的血液,看到她流下的淚珠,怔了怔。


    ……


    露子是在劇痛中醒來的。


    她拖著虛弱的身軀,來到鏡子前。


    倒映的少女雖然臉色蒼白,身上的皮膚卻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裏梅破天荒地送來了早餐:一碟發菜, 一碗鯽魚湯,還有一碗桃膠紅棗羹。


    都是補血的上料。


    她無聲地接過,內心卻覺得諷刺:打個巴掌再給甜棗,這是真把她當血袋使了。


    深秋的早晨有些冷,少女隻披著一件單薄的衣裳。她的聲音狀似輕鬆,卻啞得嚇人:


    “看來作為儲備糧的夥食還不錯。”


    裏梅掃過她光潔的皮膚,似乎想到了什麽,神情十分複雜。


    反轉術式……


    宿儺大人從未在別人身上用過,連他也不例外。


    庭院的桂花開得正茂盛,濃鬱的香氣覆蓋了整個宅院。


    劍氣襲來,樹顫顫地落下滿地黃花


    露子不知疲倦地揮動叢雲牙,一刻也未停歇。汗水打濕鬢發,遊龍般的身影挽了朵劍花刺向身前。


    她還是不夠強。


    才會落入這樣的境地。


    劍尖堪堪停住,掀起裏梅的前發。


    “是你啊。”


    裏梅看向這個往日鮮活的少女,她的眼裏充滿了陰鬱和死一樣的平靜。


    “采血不久,你該去休息。”


    她收起劍,與他擦肩而過:“少管我。”


    宿儺並沒有囚禁她,限製出入自由。這讓她心底稍微鬆了口氣。


    既然都換地方住了,就沒有回去的必要了。她收拾了原住處的東西,打算去打探消息。


    嗯?妖氣?


    京都是最安全的地方,按道理不會有妖邪存在才是。


    露子警惕地環顧四周,一路循著妖氣而去。


    “瀟湘樓,就是這裏。”


    好耳熟的名字,掏出傳單一看:瀟湘樓花魁由姬遊廊道中。


    原來是個風月場所。


    “好濃的邪氣,太反常了。”


    一件事情越是反常就代表著往往不會太簡單。


    正當她還在猶豫時,一個和服女人鬼鬼祟祟出來,遮掩著臉麵,十分可疑。


    忽然,三樓發生劇烈的聲響,一個女人直挺挺地掉了下來。


    行人與客人紛紛亂作一團。


    露子走近看:衣服是高等絲綢麵料,織樣華麗,臉上鋪著厚厚的粉底,雖然與血混合在一起,卻依稀可見姣好的麵容。


    她已經聞到了不平常的味道了,難道剛才跑出來的女人是凶手?


    “由姬!”


    一個烏帽男人撥開人群,抱住死去的女人,大哭道:“誰來救救我的由姬?”


    他渾濁的眼睛忽然鎖定了她。


    不是吧……


    “巫女大人!救救由姬吧,她一定是被妖怪害死的!”


    男人立刻朝她下跪,額頭碰地。


    她歎口氣:不該猶豫的,這下惹火上身了吧。


    瀟湘樓的鴇母急急忙忙出來把人抬進去,順帶把他們也“請”了進來。


    “我隻是個過路的。”


    鴇母眼裏含著淚花,好似十分傷心:“巫女大人,您知道的,驅魔師隻有貴族養得起……您大慈大悲,幫幫我們吧!”


    她蹙起眉頭:“到底怎麽回事?”


    據鴇母所說,花魁由姬這段日子舉止很是奇怪,舞姿倒退了許多,容色狀態也很差。


    本以為是大祭的遊街活動讓她太過緊張的緣故,但是每到深更半夜,就會出現指甲在門板上的刮擦聲,還有鏡子碎裂的聲音。


    而當巡夜的侍女推門時,門內卻總空無一人。白天時,由姬依然好端端地坐落在房間裏。


    男人自稱“源三郎”,由姬的恩客,深愛著她,但他每每想過來關照她時,由姬總以身體不適或者排期緊張的理由拒絕了。


    沒想到,還沒有見上她最後一麵,就與他天人永隔了。


    “由姬,我的由姬……”


    源?是京都的清和源氏?那可是鼎鼎大名的貴族……


    看他還在深情地哭訴,露子有些頭疼。


    “別哭了,先帶我去看看現場。”


    鴇母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飄滿粉紅色帷幔的房間,裏麵還點著好聞的香薰。


    窗戶旁的花瓶碎了,掉出來一支還帶著露珠的紫羅蘭。


    “你說聽到了鏡子破碎和門板刮擦的聲音?”


    鴇母點頭:“這也正是奇怪的地方,除了花瓶其它的地方都毫無損傷。”


    奇怪,妖氣不見了……


    露子撿起那支紫羅蘭,心生疑慮。


    “由姬是否有親近的人?”


    鴇母微頓,說道:“隻有她的侍女小梅,就是個啞巴。”


    下人很快將小梅帶了上來。


    這是一個膽小的姑娘,眼神躲閃,身體還在不住的顫抖,根本不敢看向她。


    鴇母打圓場:“興許是被嚇壞了。”


    “看著我。”露子點了點她的額頭,用靈力安撫了她。


    “接下來我問你答,可認得字?”


    這個小姑娘顫顫巍巍地搖頭。


    “那如果我說的對,你就點頭,反之則搖頭。”


    露子沉聲問道:“由姬是否與他來往甚密?”指了指源三郎。


    點頭。


    “那麽她近日可經曆過重大的感情創傷?”


    搖頭。


    “你是她唯一的侍女?”


    小梅猶豫了。


    露子柔聲鼓勵:“沒關係,你隻要告訴我真相。”


    小姑娘剛想動作,眼皮一耷拉,忽然倒地。


    鴇母這時候說道:“這啞巴丫鬟患過怪病,隔一段時間就會發作。”


    她卻覺得十分怪異,為什麽偏偏這個時間發病,不免太巧合了。


    還沒有問鴇母,下人匆匆來報:


    由姬的屍體不見了!


    隻見三人臉色俱是一變。


    鴇母跟源三郎立刻加入搜查大軍,露子脫身出來,卻進了小梅的房間。


    房間很簡陋,但是擺滿了新鮮的紫羅蘭。


    女孩還在昏迷當中,絲毫不妨礙她搜查物品。


    “一個花魁怎會挑一個會發病的啞巴當侍女,況且她的待遇也不好。”


    露子找到了一張泛黃的紙張,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10月26日


    一個日期,這是什麽意思?


    門外傳來鴇母找她的聲音,說是屍體找到了,在庭院後的紫羅蘭花叢裏。


    繁花,紅顏,屍體,既唯美又透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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