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誌學沒有注意到沈瑾瑤的表情。


    他低著頭撫摸著手上的書,接著說道:“當時阿姐一直生病,有一次誌信聽到下人們在說阿姐的病……”


    沈瑾瑤明白,肯定要死了之類的,不是什麽好話。


    “從那以後,誌信就搜羅各種醫書。有時候也偷偷跑出去去醫館待著……”


    “我也是有一次路過醫館,不小心看到他才知道的……”


    沈瑾瑤聽完以後,覺得有些感動。


    到底是親弟弟,竟然為自己的姐姐做了這麽多。


    他也隻有八歲而已,從他出生親姐姐就一直在生病。


    他剛開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後來估計自己想到了可以學醫救姐姐,因此便有了曲線救國的想法。


    她還以為因為沈誌瑤一直生病,因此親弟弟跟她不熟絡。


    但是血脈這種東西,並不是必須在一處才有的。


    “啊,怪不得……”


    沈瑾瑤的聲音輕輕的,不像往常的清冷,竟然有些溫柔。


    沈誌學詫異的抬頭看了一眼沈瑾瑤。


    “怎麽了誌學?”


    沈誌學搖了搖頭,“阿姐,你還生婷瑤的氣嗎?”


    說到這裏,沈瑾瑤歎了一口氣。


    明明誌學跟婷瑤是親姐弟,為什麽誌學就這麽懂事呢?


    “我還不知道婷瑤的性子嗎?我想她應該是經曆的太少了,希望這次她能真的長記性。”


    沈誌學說:“阿姐,她會的,我會盯著她的……”


    他說的有些著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十分害怕沈瑾瑤一生氣就把沈婷瑤給扔下不管。


    沈瑾瑤輕聲笑了笑,“好,那阿姐就信你,你姐姐教給你了。”


    沈誌學鄭重的點頭。


    沈瑾瑤有些心疼,她看了一眼誌學懷裏的書,問:“我看你作畫不錯,是不是很喜歡讀書?”


    沈誌學這時低下頭,如果他現在還是侯府的公子哥,即使是姨娘生的,那讀書也是光宗耀祖的事。


    但是他現在是流放犯,讀書就是無比奢望的事情。


    “阿姐,這幾本書我很快就能看完的。”


    他擰著眉頭,鄭重的說:“我不會耽誤砍柴幹活,也不會耽誤鍛煉,還……”


    沈瑾瑤笑了起來,“哈哈,看把你嚇得。這書就是給你們買的,拿去吧,以後看到喜歡的再買。但是要少買啊,畢竟有些沉占地方。”


    沈誌學沒有想到阿姐竟然支持他看書。


    “真的嗎,阿姐?”


    沈瑾瑤點頭,“真的呀。”


    “誌學,你知道我們到了曲州要怎麽生活嘛?”


    沈誌學搖了搖頭。


    沈瑾瑤:“無非就是回歸農田,但是我們是沈家後人,重振侯府隻能靠讀書。”


    “再說……你相信父親是那樣的人嘛?”


    沈誌學此時沉默了。


    他對父親是有些陌生的,倒不是父親不喜歡他。


    是他並不愛往父親身旁湊。


    他天生自卑膽怯一些,父親幾乎沒有單獨跟他相處過。


    但是……父親給人的感覺,應該是一位好臣子。


    “阿姐,我想應該沒有的……”


    沒有參與黨派之爭,沒有勾結外族。


    “應該?誌學,你明顯對父親不自信啊?如果他真的是冤枉的,那洗脫冤屈靠誰?”


    “當然是靠你們啊,考取功名重振沈家。”


    “明白了嗎?隻有讀書是我們的希望,所以阿姐肯定會支持你的。”


    此時,沈誌學的眼睛亮亮的。


    他問:“阿姐,流放的路上也能讀書嗎?”


    沈瑾瑤點頭,“當然啊,就像你說的把時間分配好,把該做的事情做了。大不了早起一些……”


    沈誌學聽到這裏笑了起來。


    在沈瑾瑤的印象裏,他很少笑的。


    整個人迂腐的就像縮小版的父親。


    但是他又那麽的細心有擔當有抱負,這不得不讓沈瑾瑤覺得沈家還是有希望的。


    沈瑾瑤:“不過,還得教給你個任務。”


    沈誌學:“阿姐,你說。”


    “嘖嘖嘖,你看看,你太老氣橫秋了。”


    沈誌學聽懂以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沈瑾瑤:“你讀書的時候要帶著誌勇他們三個,再加上樂瑤一起學。”


    沈誌學一本正經的臉上,露出些為難的表情。


    “誌信和誌業還好,大哥和小妹……”


    沈瑾瑤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哪有先生嫌棄弟子的,那你就給他們兩個降低難度。”


    “不過隻要你學,他們幾個必須跟著一起。”


    誌學有些無奈的說:“好……”


    沈瑾瑤實在忍不住笑了起來。


    沈誌學抱起書本就要走,沒走幾步,他又轉身說:“阿姐,你變了。”


    沈瑾瑤開玩笑的說,“當然得變了,之前躺著現在站著呢。”


    誌學卻說:“這樣的阿姐,很好。”


    說完以後快步跑走了。


    沈瑾瑤看著落日,不由得陷入沉思。


    她好像,真的越來越像沈家的大姐了。


    她去找了沈誌信。


    那小子正在一個人,撅著屁股搞什麽東西。


    “誌信,幹什麽呢?”


    沈誌信顯然被嚇了一跳,他有些埋怨的說:“阿姐,你嚇我一跳。”


    “我在看著著上邊的穴位。”


    “天要黑了,明天再看吧。”


    “好。”


    沈誌信乖乖的把醫書收了起來,姐弟倆坐著,氣氛有些尷尬。


    沈瑾瑤:“你去看過母親了嗎?”


    沈誌信點頭,“我去看了,可是母親說她無事。我看她臉色也紅潤了些。”


    “嗯,沒事就好,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沈瑾瑤看著遠方,輕聲問到:“誌信,你喜歡學醫嗎?不是因為我的話……”


    她看著誌信疑惑的眼神,解釋道:“剛才誌學跟我說,你是因為想給我治病才整日看醫書的。”


    沈誌信撇了撇嘴巴,這個沈誌學。


    “剛開始是,現在不是,我覺得很有意思。”


    “而且,我要真的學會了話,那咱們家所有的人都不會生病了……”


    沈瑾瑤摸了摸沈誌信的頭,溫柔的說:“阿弟果然是最厲害的。”


    沈誌信竟然紅了眼睛,不由得掉下眼淚來。


    “阿姐,嗚嗚嗚……”


    沈瑾瑤抱了抱誌信,她剛開始還想問怎麽了。


    後來想了想,或許這是沈誌信長這麽大,頭一次被親姐姐誇吧。


    “阿姐,你放心。娘不會有事的,爹也一定不會有事。”


    沈瑾瑤鬆開誌信,問到:“你相信爹沒犯錯?”


    誌信有些莫名其妙,“當然!父親是個好官,不會做糊塗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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