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沄怎麽可能沒想過。


    她前生最後的那些年,身邊侍候的,都是些忠心能幹、貼心機靈、觀察細致入微的,把她侍候的要有多精細就有多精細,她一個眼神就知道她想要什麽,就連喝口水都有講究,而現在……


    她心裏無聲的歎息一聲:沒法比,不能比,一比之下,真會覺得活著沒意思。


    “我身邊暫時就用現在這兩個……”


    “崔十九,安頓好福妹喜妹之後,你好好的挑選一批……最小八歲、最大十二歲,照最嚴格的標準來挑,挑好之後讓陸嬤嬤親自調\/教……”


    “姑姑暫時找兩個開朗風趣的陪著,等她心情好些,看情況再說吧!”


    崔十九應諾一聲。


    王沄歎口氣:“人還是不夠用啊!”


    “鋪子莊子上勉強還行,重要的位置基本上都能換上信得過的,但內宅除了陸嬤嬤之外,想再找個懂規矩、有見識的卻真是找不出來了……”


    “唉,隻能一步一步慢慢來了!”


    崔函之也很無奈。


    陸嬤嬤是王貴才家的,娘家姓陸,也是當年從琅琊一路跟過來的。


    當年跟著過來的四個女子,如今也就隻剩她了。


    和李忍冬同為大丫鬟的眠夏嫁人的第二年難產身亡……


    時間過去太多年,已經無法確定是不是崔安等人做的手腳了。


    “算了,不說這個!”


    王沄也覺得這件事很糟心,一時半會也還不知道怎麽解決。


    她將目光投向崔十九:“安排人暗中跟隨王玉偉母子,保證他們去的確實是廬州,也保證他們母子毫發無損的抵達廬州,與王玉梅夫妻會合。”


    崔十九很是疑惑,不明白王沄此舉何為,但仍舊恭敬的應諾一聲,沒有提出任何質疑。


    王沄揮揮手,崔十九會意,躬身退下。


    一直在一旁沒有說話的崔函之滿心不解,直接問道:“沄兒,現在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要逼他們離開寧州前往廬州,投奔王玉梅一家子了吧?”


    “他們在寧州多呆一天,這件事情的影響便會多一天。”


    “他們被人指指點點無所謂,但姑姑被牽連進去卻是我不想看見的。”


    王沄喝了一口茶,神色淡淡的:“他們早一點離開,這件事情早一點平息,姑姑也能早一點從那些糟心的事情裏走出來,重新開始。”


    崔函之點點頭,依舊有些嫉妒,嫉妒崔琳更得王沄看重。


    “至於說讓福妹給他們送東西,保證他們能平安與王玉梅團聚……”


    王沄臉上的笑容有幾分詭異:“隻有讓人知道我心裏仍舊掛念他們,他們將來出了事,廢了殘了死了,我為他們出頭也才師出有名啊!”


    所以,這是為將來找王玉梅一家的麻煩做準備嘍?


    崔函之了然,他微微猶豫了一下,示意安靜的侍立在一旁,讓隨時上前侍候的幾個丫鬟退下。


    然後,他上前一步,輕聲問:“沄兒,我記得你提過,說王玉梅一家四口最後也是被你給……他們可是做了對不起你、甚至加害你的事情?”


    王沄挑眉,“我沒說過?”


    崔函之想了想,非常肯定的回答:“沒有!”


    真沒有?


    王沄偏著頭想了想,好像還真是沒說。


    她看著崔函之:“您想知道?”


    崔函之被她問得心裏發毛,總覺得她這話裏飽含深意,但依舊咬著牙點頭。


    王沄無可無不可的笑笑,理了一下思路,開口道:“您被毒害的那年年底弟弟出生了。”


    “懷他的時候,我……姑姑身體狀態並不好,弟弟生下來就很弱,就算精心照顧,也依舊沒養大,不到半歲便夭折了。”


    “姑姑悲痛欲絕,而後病倒,纏綿病床半年之後,也……病故了。”


    “臨終前,她應該已經意識到了王玉偉是靠不住的……或者應該說她一直都覺得王玉偉不是個可以依靠的。”


    “她死之前,將她積攢的所有私產都塞給了我,讓我傍身。”


    “比起王玉偉從崔安那裏得到的,那點私產不算多,但也是很多人家幾輩子都掙不到的巨款。”


    “三個月後,春暖花開,王玉偉娶郭秀秀為繼室。”


    “郭秀秀進門不到半個月,我便被他們送去了廬州……”


    “那年,我十三歲。”


    “雖然是寄人籬下,但我手裏不但有姑姑給我留的東西,還有王玉偉為了表示沒有虧待我給的銀錢。”


    “為了從我手裏的好處,王玉梅一家子表麵上對我還是很好的,我倒也過了兩年看似不錯的日子。王玉梅的兒子馮幀文對我更是好得不得了,讓我以為自己遇見了良人。”


    “馮幀文比我長兩歲,我及笄之前,馮家就開始考慮馮幀文的婚事。”


    “當然,他們是看不上我的。”


    “在他們的誘哄下,家底差不多被掏空的、沒有靠山的我又怎麽可能入得了王玉梅夫妻的眼呢?”


    “但是,我生的美,馮幀文舍不得放手,加上我和馮幀文那兩年走得近,廬州官宦人家都知道我們倆之間雖沒有正式婚約卻有默契。”


    “他們如果撇開我,難免會被人議論、看不起、進而影響馮幀文的前程。”


    “對了,馮幀文和王玉偉一樣,也是舉秀才。”


    “所以,他們並沒有說讓我給馮幀文當妾,而是說要娶我為正室,還裝模作樣的寫信給王玉偉,要我的生辰八字。”


    “然後,重頭戲來了。”


    “他們請來了一位‘得道高人’,那位高人掐指一算,說我命硬,說我命克至親……姑姑耗盡精血不曾生下一個健康的男孩,都是被我克的。”


    “若不是王玉偉將我送到了廬州,或許已經被我克死了!”


    “如果嫁了人,被我克的自然就是我的丈夫。”


    “馮幀文若敢娶我,不出一年,必然被我克死!”


    “當然,如果隻是納為妾室,倒也無所謂。”


    “荒誕至極的胡謅卻讓我信了!”


    王沄自嘲的笑笑:“馮幀文做出一副深情不悔的樣子,說什麽寧死也要與我廝守終生,王玉梅夫妻先是強烈反對,然後又無奈的同意……”


    “我被他們感動了,感動得恨不得對他們掏心掏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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