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同心殊途（四）
去市長辦公室那一套流程，付滄釗還算熟悉，就是封閉感知的過程不怎麽舒服。
周圍的喧囂一下子全消失了，色彩斑斕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空氣中繁雜的氣味同樣變成了空白。手腳被特製的拘禁輪椅緊緊吸附，動彈不得；神識也被限製在極小範圍內。
其實正常的拘禁輪椅應該直接綁住身體，精神力——或者說創世意念也要徹底封禁，但不知道係統出於何種考慮，給她換了個款式。
觸覺並沒有封閉，付滄釗下意識動了動手指，摸到輪椅扶手的質感。
有點熟悉。
不像是從一開始就設計成現在這樣的感覺，更像是押送某一個人的時候臨時改裝過，之後再也沒改回去。
付滄釗心裏有點別扭。
五年來卡牌都市把她限製得很死，又在方方麵麵透露出微妙的優待。
像極了長輩對晚輩的過度保護。
她不太適應。
黑漆漆的視野放大了她的心跳，撲通撲通，和呼吸一樣稍顯局促，這片短暫的、人為的寂靜似乎誘發了某種恐懼，沒有完全收緊的神識又能一定程度上彌補這份恐懼。
推動感忽然停滯在某個點，失去的感知慢慢恢複，神識能探測的範圍變回了神鬼莫測的狀態。
一隻手熟練地為她卸下置入式眼罩，並扶著她離開輪椅，踩回熟悉的地麵。
使用拘禁輪椅的副作用是，剛解除的一段時間內會對所在空間產生感知錯亂，因此在真正見到市長之前，她還需要在貴賓室休息幾分鍾，喝一杯提神的清心花茶。
溫熱的茶水既保證熱度，又不至於燙傷嘴唇和口腔，散發的茶香還有助於恢複精神，堪稱卡牌都市最受歡迎的茶飲之一。而在距離市長隻有一步之遙的貴賓室，它還負責“治療”拘禁輪椅的副作用。
付滄釗的感知比常人敏銳數倍，副作用在她身上也格外強烈，她灌了整整五杯茶才恢複得七七八八。
“準備好了？”接待人員全身裹得嚴嚴實實，聲音用變聲卡牌處理過，確保沒人認得出這是誰。
付滄釗點點頭：“可以了。”
“請隨我來。”
辦公室的門推開，付滄釗一眼看到市長的茶色短發，第二眼看見那雙眼眸是和姞梁枍如出一轍的灰綠色。
伊春湛沒撒謊，姞梁枍真是市長女兒。
接待人員悄然退出辦公室，偌大一個房間隻剩下兩個人，一老一少。
“五年沒見了，市長。”付滄釗忽然不知道該以什麽話來開場，隻好隨便寒暄了一句。
市長蒼老的麵龐露出慈祥的笑容，朝她招招手，說道：“過來，到姥姥這邊來。”
她依言來到市長身邊，坐到了旁邊不知何時多出的凳子上。
“哎呀，五年沒見咯……”市長笑眯眯地摸著付滄釗亂糟糟的腦袋瓜，像一個普通老人親切地招呼小孩子，“差兩個月成年，都長成大姑娘了。”
“我們……我們以前很熟悉嗎？”付滄釗把腦袋垂得更低，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自主握拳。
市長怔愣片刻，灰綠的眼睛裏頓時多出一抹悵然，喃喃道：“都忘了啊，這也在‘紗幔’裏麵嗎？”
“紗幔？”市長過於親昵的舉動讓付滄釗感到十分不自在，而這個詞一出口，她便覺得有幾分耳熟，並想起了自己過來的另一個目的，“對了，我想拿回我的東西，還有就是……解開‘紗幔’。”
“孩子，你真的準備好了？準備好重啟繼位考核了？解開‘紗幔’後恢複的記憶，會對你的精神產生很大負擔，你確定要這麽做？”市長擔憂地看著她。
付滄釗皺起眉頭，眼神微妙地閃躲了一下。
很快，她堅決地回過頭，注視著市長和姞梁枍一模一樣的灰綠眼眸，老老實實答道：“說實話，我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做沒做好準備，但我現在要是不出手，可能就來不及了。”
聞言，市長重重地歎了口氣。
“你看出來了。”她歎道，起身走到辦公室一麵書架附近，拿一張奇特的卡牌插在兩本書冊中間，書架就從中間一分為二，露出密室的一條縫隙。
她走進去，不一會兒拿著兩樣物品從密室中返回。其一是灰撲撲的兜帽長袍，另一樣則是一隻金屬盒子。
“我把執死權杖的零部件都拆開了，這裏隻留下了最基礎的三個零件，剩下的零件需要你前往其餘十個區的市政廳分部逐一取回。守陵人長袍具有阻隔創世意念的作用，對你之後的秘密行動大有幫助。”市長將兩樣物品放在辦公桌附近的茶幾上，打開了金屬盒的蓋子。
付滄釗前去檢查這些物品，看到絨布上靜靜地躺著三個眼熟的零件，根據身體留存的肌肉記憶拚合了三個基礎部件，每一個零件都嚴絲合縫，組成了一把簡單的熱線槍。
類似彈夾的位置改成了能量卡插槽，隻需要插入能量卡，並使用極少量創世意念激活，便可以發出灼熱的射線，威力遠超姞梁枍設計的“長虹貫日”。
“長虹貫日”畢竟還是民用卡牌規格，而付滄釗手裏執死權杖的三個基礎部件，是按照軍用能量卡武器的最高規格設計，力求最大化利用卡牌裏貯存的能量。
由於隻有最基礎的三個部件，執死權杖暫時不具備瞄準功能，等她拿到瞄準鏡部件，就可以在沒有高強度使用神識的情況下探查五百米範圍的環境，能量射線的準頭也會大幅上升。
對付滄釗來講有點多餘，卻是曆代南派守陵人所向披靡的最大依仗。
守陵人有南派就有北派，北派主打集訓和人海戰術，風格相對粗放，是卡牌都市內部清理和對外防禦的中堅力量，比都市守軍和安防廳地位還要高。
南派守陵人則多為一脈單傳，每一代的培養都要花費大量時間精力，往往以十年為一個計算單位。她們往往負責將風險扼殺在搖籃裏，因此大部分時間都遊蕩在外，一百一十二條都市傳聞中有關“殯儀館”的部分大多來源於此。
付滄釗還遠遠來不及把姥姥的本事都學到家，她算是趕鴨子上架的，隻學會了軍用卡牌裝飾性紋路、送葬儀式，還有執死權杖的基礎用法。南派守陵人的存在和都市塵封了五百年的秘辛有所關聯，姥姥卻來不及向她全盤托出。
如果五年前嚴義明那撥人沒貿然造訪姥姥在郊外的據點，姥姥還能多支撐好幾年，夠她獲得真傳了。
然而那一次姥姥耗盡了最後一點生命力，她不得不提前披上代表繼承的守陵人長袍，提前拿起姥姥為她量身打造的執死權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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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市長辦公室那一套流程，付滄釗還算熟悉，就是封閉感知的過程不怎麽舒服。
周圍的喧囂一下子全消失了，色彩斑斕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空氣中繁雜的氣味同樣變成了空白。手腳被特製的拘禁輪椅緊緊吸附，動彈不得；神識也被限製在極小範圍內。
其實正常的拘禁輪椅應該直接綁住身體，精神力——或者說創世意念也要徹底封禁，但不知道係統出於何種考慮，給她換了個款式。
觸覺並沒有封閉，付滄釗下意識動了動手指，摸到輪椅扶手的質感。
有點熟悉。
不像是從一開始就設計成現在這樣的感覺，更像是押送某一個人的時候臨時改裝過，之後再也沒改回去。
付滄釗心裏有點別扭。
五年來卡牌都市把她限製得很死，又在方方麵麵透露出微妙的優待。
像極了長輩對晚輩的過度保護。
她不太適應。
黑漆漆的視野放大了她的心跳，撲通撲通，和呼吸一樣稍顯局促，這片短暫的、人為的寂靜似乎誘發了某種恐懼，沒有完全收緊的神識又能一定程度上彌補這份恐懼。
推動感忽然停滯在某個點，失去的感知慢慢恢複，神識能探測的範圍變回了神鬼莫測的狀態。
一隻手熟練地為她卸下置入式眼罩，並扶著她離開輪椅，踩回熟悉的地麵。
使用拘禁輪椅的副作用是，剛解除的一段時間內會對所在空間產生感知錯亂，因此在真正見到市長之前，她還需要在貴賓室休息幾分鍾，喝一杯提神的清心花茶。
溫熱的茶水既保證熱度，又不至於燙傷嘴唇和口腔，散發的茶香還有助於恢複精神，堪稱卡牌都市最受歡迎的茶飲之一。而在距離市長隻有一步之遙的貴賓室，它還負責“治療”拘禁輪椅的副作用。
付滄釗的感知比常人敏銳數倍，副作用在她身上也格外強烈，她灌了整整五杯茶才恢複得七七八八。
“準備好了？”接待人員全身裹得嚴嚴實實，聲音用變聲卡牌處理過，確保沒人認得出這是誰。
付滄釗點點頭：“可以了。”
“請隨我來。”
辦公室的門推開，付滄釗一眼看到市長的茶色短發，第二眼看見那雙眼眸是和姞梁枍如出一轍的灰綠色。
伊春湛沒撒謊，姞梁枍真是市長女兒。
接待人員悄然退出辦公室，偌大一個房間隻剩下兩個人，一老一少。
“五年沒見了，市長。”付滄釗忽然不知道該以什麽話來開場，隻好隨便寒暄了一句。
市長蒼老的麵龐露出慈祥的笑容，朝她招招手，說道：“過來，到姥姥這邊來。”
她依言來到市長身邊，坐到了旁邊不知何時多出的凳子上。
“哎呀，五年沒見咯……”市長笑眯眯地摸著付滄釗亂糟糟的腦袋瓜，像一個普通老人親切地招呼小孩子，“差兩個月成年，都長成大姑娘了。”
“我們……我們以前很熟悉嗎？”付滄釗把腦袋垂得更低，放在膝蓋上的手不由自主握拳。
市長怔愣片刻，灰綠的眼睛裏頓時多出一抹悵然，喃喃道：“都忘了啊，這也在‘紗幔’裏麵嗎？”
“紗幔？”市長過於親昵的舉動讓付滄釗感到十分不自在，而這個詞一出口，她便覺得有幾分耳熟，並想起了自己過來的另一個目的，“對了，我想拿回我的東西，還有就是……解開‘紗幔’。”
“孩子，你真的準備好了？準備好重啟繼位考核了？解開‘紗幔’後恢複的記憶，會對你的精神產生很大負擔，你確定要這麽做？”市長擔憂地看著她。
付滄釗皺起眉頭，眼神微妙地閃躲了一下。
很快，她堅決地回過頭，注視著市長和姞梁枍一模一樣的灰綠眼眸，老老實實答道：“說實話，我也不確定自己到底做沒做好準備，但我現在要是不出手，可能就來不及了。”
聞言，市長重重地歎了口氣。
“你看出來了。”她歎道，起身走到辦公室一麵書架附近，拿一張奇特的卡牌插在兩本書冊中間，書架就從中間一分為二，露出密室的一條縫隙。
她走進去，不一會兒拿著兩樣物品從密室中返回。其一是灰撲撲的兜帽長袍，另一樣則是一隻金屬盒子。
“我把執死權杖的零部件都拆開了，這裏隻留下了最基礎的三個零件，剩下的零件需要你前往其餘十個區的市政廳分部逐一取回。守陵人長袍具有阻隔創世意念的作用，對你之後的秘密行動大有幫助。”市長將兩樣物品放在辦公桌附近的茶幾上，打開了金屬盒的蓋子。
付滄釗前去檢查這些物品，看到絨布上靜靜地躺著三個眼熟的零件，根據身體留存的肌肉記憶拚合了三個基礎部件，每一個零件都嚴絲合縫，組成了一把簡單的熱線槍。
類似彈夾的位置改成了能量卡插槽，隻需要插入能量卡，並使用極少量創世意念激活，便可以發出灼熱的射線，威力遠超姞梁枍設計的“長虹貫日”。
“長虹貫日”畢竟還是民用卡牌規格，而付滄釗手裏執死權杖的三個基礎部件，是按照軍用能量卡武器的最高規格設計，力求最大化利用卡牌裏貯存的能量。
由於隻有最基礎的三個部件，執死權杖暫時不具備瞄準功能，等她拿到瞄準鏡部件，就可以在沒有高強度使用神識的情況下探查五百米範圍的環境，能量射線的準頭也會大幅上升。
對付滄釗來講有點多餘，卻是曆代南派守陵人所向披靡的最大依仗。
守陵人有南派就有北派，北派主打集訓和人海戰術，風格相對粗放，是卡牌都市內部清理和對外防禦的中堅力量，比都市守軍和安防廳地位還要高。
南派守陵人則多為一脈單傳，每一代的培養都要花費大量時間精力，往往以十年為一個計算單位。她們往往負責將風險扼殺在搖籃裏，因此大部分時間都遊蕩在外，一百一十二條都市傳聞中有關“殯儀館”的部分大多來源於此。
付滄釗還遠遠來不及把姥姥的本事都學到家，她算是趕鴨子上架的，隻學會了軍用卡牌裝飾性紋路、送葬儀式，還有執死權杖的基礎用法。南派守陵人的存在和都市塵封了五百年的秘辛有所關聯，姥姥卻來不及向她全盤托出。
如果五年前嚴義明那撥人沒貿然造訪姥姥在郊外的據點，姥姥還能多支撐好幾年，夠她獲得真傳了。
然而那一次姥姥耗盡了最後一點生命力，她不得不提前披上代表繼承的守陵人長袍，提前拿起姥姥為她量身打造的執死權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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