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加一夜,溫黎就像她的爹爹一樣不願意醒過來。


    蕭清川喂下的藥吐出了一堆,勉強進了幾口,食物卻是一滴未進。


    被蕭清川抓來的劍聖把了脈,眼神有些複雜。


    看了看床上躺著的女娃娃,又看了看麵無表情的逆徒。


    一個裝睡不願意醒,一個明白不願意承認,拉著他來也沒有用。


    “臥床靜養也好,隻是睡久了又不吃不喝,終究是對大人孩子都不太好。”劍聖收了手,語氣裏麵有些規勸的意思。


    蕭清川眼神有些期許,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


    床上的人兒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緊閉著雙眼,沒有絲毫要蘇醒的意思。


    劍聖撫了撫自己花白的胡須,力氣大的差點拽下幾根,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溫盟主雖然昏迷不醒,但老夫近日遍查醫書,終於找出一點思緒,治好還是有希望的。”


    溫黎卷翹的睫毛顫了顫後睜開,一雙木然的眼中終於有了一絲絲的神采,她將視線投在了劍聖的身上,完全不在意邊上眼神灼熱的某人。


    如今的他對她來說,還不如刮來的冷風有份量。


    “老前輩,您說的是真的嗎?”長久沒有說話的聲音有些沙啞,她問得小心翼翼,怕這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美夢。


    她之前沉浸在蕭清川編織的夢中太久,迎來了一個個致命的打擊,如今的她簡直不敢相信還會有什麽好運眷顧著她。


    劍聖不忍的轉過了頭,女娃娃的眼神看得他心虧,“真的。”


    “你要好好養著,等你爹醒了,你們也可以早日團聚。”


    劍聖是第一次給出這樣空洞的承諾。


    可這女娃娃的眼睛卻是點燃了一片光,他明白自己要是治不好,這女娃娃就徹底的廢了。


    “你好好照顧著。”劍聖瞪了蕭清川一眼,拽著自己的胡子,滿腦袋都在想著如何去治療溫峰。


    他以前是為了逆徒贖罪,如今完全是看在女娃娃的份上。


    劍聖離開後,房間裏麵又回歸平靜,留下劃分著楚河漢界的兩人。


    溫黎裹著被子背過身去,又再次閉上了眼睛。


    蕭清川站在原地,一直盯著她的背影不放,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


    他昨日稍稍鎮定下來後,就發現了她的偽裝,隻是他沒有打破,選擇維持著虛假的平靜。


    如今她願意醒來了,他卻是不敢上前。


    蕭清川低下頭,地麵久遠已經有了一絲絲的裂痕,他不是工匠不能想到很好的辦法將它毫無痕跡的補上。


    他和溫黎的關係就如這片地麵,他錯的點太多,他舍不得放不下,卻也發現每個點他都補不上,她也不想讓他補上。


    桌上的粥溫度已經涼的差不多,蕭清川走過去端起來。


    跨過這小小的一段距離,他的心卻是煎熬異常。


    當他到了床邊,溫黎還是背對著他沒什麽反應,其實這已經是最好的反應了不是嗎?


    蕭清川不斷的麻醉著自己。


    “吃點東西,好嗎?”蕭清川一個字都不敢多說,生怕惹了她動氣。


    溫黎沒有回應,還是背著身子。


    蕭清川運著內力保持粥水的溫度,就這樣跟在邊上熬著,不敢輕舉妄動。


    “你想我看到你後動氣,連著孩子一起去死嗎?”溫黎輕飄飄的一句話,沒有絲毫的感情色彩。


    蕭清川卻是氣血上湧,唇角溢出點點新紅,他憋到現在的內傷,最終還是爆發了。


    蕭清川咽下口中的血氣,將粥放在床邊,忍著還要往外湧的血,腳步錯亂的出了房間。


    溫黎等到關門聲響起仍呆呆的躺了許久,一刹那間又醒過了神來。


    她轉過身子,粥水還在飄著熱氣,可是她的味覺和嗅覺像是出了問題,一點胃口都沒有。


    她又將身子正著躺著,望著屋頂發了一會兒呆,指尖慢慢地爬上了小腹處,一片平坦,卻是墜墜的疼。


    它還真是生命力頑強,流了那麽多的血也沒有將它流掉。


    她想討厭它,想不要它。


    可她們之間似乎有著宿命的羈絆,隻是想想心裏麵就有著絲絲的疼,她可以肯定不是因為蕭清川,僅僅是因為這個孩子而已。


    “總覺得你是追著我來的。”


    溫黎說完笑了笑,笑得有些難看,更像是在笑話自己無根無緣的想法。


    “哧,怎麽會呢?”


    “我不會主動殺了你,也不會特意的保護你,我實在無法原諒你那父親。”


    “原諒我現在沒辦法好好的愛你。”


    溫黎坐起身端著有些涼的粥喝了下去,爹爹有機會醒來,那她就不能輕易的放棄。


    接下來的幾日,蕭清川沒有再出現在溫黎的麵前,卻送來了之前在她身邊伺候的小宮女。


    小宮女明顯感覺到了什麽,愈發的謹言慎行。


    溫黎也不需要一個說話搭子,她身體養的差不多就去了爹爹那。


    小宮女說蕭清川經常給爹爹翻身擦洗。


    溫黎眼神冷冷的看著她,看得她死死的埋下了頭。


    “貓哭耗子假慈悲罷了。”


    溫黎的冷言冷語後,小宮女再不敢提起蕭清川。


    而她去看望爹爹時,再見到的是守在邊上顯眼的小藥童。


    溫黎沒有搭理,按著劍聖前輩的手法,給爹爹按著身上的穴位。


    小宮女第一次看到她按完站起時直不起腰,滿眼擔憂。


    “死了就死了,它有那樣的爹,這就是它的命。”


    溫黎說著最毒的話,刺傷著躲在暗處的蕭清川,也抒發著爹爹一點反應都沒有的焦慮。


    隻是兩個月後,四個月的它,第一次有了胎動,她終究是說不出那麽惡毒的話。


    她也越來越懷疑著劍聖的話,她時不時的會想,是不是劍聖和蕭清川串通著想要穩住她。


    她越想越心焦,徹夜難眠,這時蕭清川又一次出現在她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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