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族這次的試探挑釁對於溫黎來說是個不錯的機會。


    她若是禦駕親征徹底滅了外族,為大乾開疆拓土,解了百姓對外族的仇恨,不管是在民間,還是在朝堂上,她的威望都會大大提升,皇位更加的穩固。


    甚至可以借這次機會將手插進軍隊,在軍中樹立威信,培養軍中的勢力。


    但風險也不小,駱誌雲對大乾軍隊的掌控非同一般,若他在行軍途中對她不利,有很大幾率成功。


    不過從成功後的效益來看,溫黎更希望自己能夠禦駕親征,其中的危機大,但是獲得的回報更加大。


    “陛下要親自迎擊外敵?”駱誌雲眉頭緊蹙,顯然對溫黎的話非常的不讚同。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新皇去前線都是危險至極的事情。


    駱誌雲當然不在意溫黎分自己的兵權,甚至在溫黎真正鍛煉成一位合格的皇帝後,他很樂意將自己的兵權奉上,可如今顯然不是適合的時候。


    “駱將軍不必擔心朕的安危,有駱將軍訓練出的精兵強將在,滅了外族一定是手到擒來。”


    溫黎見駱誌雲的神色就知道他不讚同,可她決定的事情,也不想因為駱誌雲不讚同而放棄,這也是一種試探,試探駱誌雲對她插手軍務的態度,要是駱誌雲堅決反對,那她就要想想其它辦法插手軍隊,也要再想想如何削弱駱誌雲。


    那樣的話又要重新布置,肯定沒有這個方法速度快,這是溫黎想來最好最快的方法。


    溫黎心思一轉,態度帶著商討的柔和,像是真的很想說服駱誌雲,很看重駱誌雲的態度,完完全全將他當作信賴的重臣,循序漸進的敘述自己的想法,似乎真的想要和駱誌雲成為一對完美的君臣。


    “駱將軍你想想,古往今來有多少皇帝禦駕親征,並不是獨獨就朕一個特立獨行,朕欲效仿皇爺爺大乾武帝,創不世之功勳。駱將軍也知道皇帝禦駕親征能鼓舞士氣,此戰一定能更快取得勝利。”


    “朕也保證,禦駕親征時一定多聽將軍們的意見,不會敝帚自珍,狂妄自大,阻礙了戰局,駱將軍你看如何?”


    溫黎作為皇帝如此放低身份說話,態度親和的征詢臣子意見,真心為大乾的臣子都會動容三分。


    駱誌雲雖還是擔心溫黎的安全,可是對上她祈求的眼神,他著實不忍心再說出什麽打擊的話。


    小陛下實在是太想要成長,太想要大權獨攬,太想要整個大乾知道她,在她的的掌控之中,雖然急功近利,卻也能夠理解。


    更何況大乾和外族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若是有皇帝親征確實能鼓舞士氣,更有利於戰事。


    他多照看著就是,皇帝親征並不會上戰場,往往坐鎮後方,有他看著應該沒什麽事。


    駱誌雲心中思慮萬千,還是讚同了溫黎的想法。


    “陛下想要禦駕親征,臣確實不能攔著,隻望陛下珍重自身,千萬別做不利於龍體的事情,有什麽事臣子們自當服其勞。”


    駱誌雲還是一再叮囑,態度不像是對待皇帝,更像是關心親近的人。


    溫黎愈發豔麗的臉上透著光彩,對於駱誌雲的知情識趣很滿意,連連道:“駱將軍的話處處為朕著想,朕一定會記在心中,明日朝堂上還要麻煩駱將軍出言相助,將軍也知道朝中的大臣大多守舊,缺少銳意,不如將軍你有遠見,肯定不樂意朕親征。”


    溫黎不吝嗇對駱誌雲的言語讚賞,隻要能夠達成她的目的。


    剛遇見時駱誌雲有一點不如她意,她都是想著將來如何將他踩在自己的腳下,如何報複他,哪怕是山寺救她時。


    如今坐上皇位,真將他踩在腳下,似乎又有點變了。


    駱誌雲望著小陛下,如了他的意,他總是更加柔和些,笑起來都有了光彩,說的話也是甜如蜜糖。


    駱雲誌眼中暈出笑意,“陛下放心,臣一定讓陛下心願得償。”


    “陛下。”尖細的的聲音傳到耳畔。


    溫黎從折子中抬起頭來,伸出蔥白的指尖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再睜開眼看著下方的啞仆,“恢複了聲音確實比以前方便。”


    啞仆如今是溫黎貼身的大公公,卻沒因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而有任何驕縱,更像是一灘死水,了無生趣,溫黎看的有點不舒服。


    “奴才這麽多年侍奉在陛下身邊,已經習慣不說話,使用手語。如今能說話還有點不習慣,聲音難聽了些,還請陛下恕罪。”啞仆躬身告罪。


    “何罪之有,當年你為朕被毒啞。後來又怕不察遭人暗算說了不該說的話,危及到朕,故而不願意吃解藥。如今朕已經登基,自然不能讓你再當個啞巴,不然朕當這個皇帝又有多少用。”溫黎見他神色,就知他的心事,可她不想跟著自己這麽久的人還受啞巴的苦。


    啞仆卻是往地上一跪,頭抵著冰涼的地麵,那塊地磚細看有些新,像是當初她吐血的那一塊換了。


    溫黎擰起眉頭,“你何必呢?”


    “陛下,奴才想要長長久久守著陛下,看著陛下統治下的山河盛世康泰,所以陛下還是賜奴才當個啞巴吧!宮中算計太多,奴才真怕一不注意著了道,在不清醒的情況下說了最不該說的話,陷陛下於不利之地。那奴才當真就萬死難辭其咎,還望陛下成全。”啞仆聲音恢複不久,說話長了嘶啞難聽並不討喜,可是他的話處處為了溫黎。


    她望著下方佝僂的身影,似乎他不當個啞巴,天就要塌下來一般


    溫黎知道他的良苦用心,被違背也很難生氣。


    她知道他擔心泄露了她是女子的秘密。


    溫黎終究是沒再強求,“起來吧,若是當個啞巴能夠讓你安心在朕身邊伺候,那麽當吧。”


    “謝陛下恩典。”啞仆再起身時,仿佛煥發了生機。


    溫黎繼續看著折子,啞仆小步走來給她磨墨。


    溫黎察覺到身邊的動靜,並沒有看去,而是在折子上做著朱批,當個稱職的皇帝比她想象的要難,更別說是當一個好皇帝。


    首先一堆的折子就能讓人苦不堪言,不過她當了就不會做不好,她能坐上皇位,就能做好皇帝。


    “總有一天朕會讓你無需擔心,安安心心當一個能說話的人。”溫黎放下一份奏折後,又拿起一份。


    啞仆放折子的手一頓,又不慢的放好,整理好,眼中染著淚,剛剛就變得沙啞的聲音越發沙啞,“奴才信陛下。”


    第二日的朝堂上 ,吏部尚書暗中慫恿後,準備勸皇帝廣納後宮的臣子,卻被帝皇宣布的消息震的沒法說。


    誰也沒有想到剛剛登基的中庸皇帝會有這麽銳意進取的想法,想要去那苦寒的邊境攻打外族。


    誰能想到,沒人能想到,就是昨日的駱誌雲都沒想到小陛下的野心這麽大,一登上皇位就想著樹威,收攏大權。


    保皇黨自然是極力反對,剛剛經曆三皇子這個短命皇帝,如今皇室直係血脈凋零,要是座上的新皇又出了什麽事,到時候溫家的江山如何是好。


    一位保皇黨的老臣子站出來,“望陛下三思,陛下剛剛繼位朝綱不穩,應該先穩定朝綱才是。那邊境外族粗蠻之類,何必勞陛下親征,若是他們真敢有異心,朝中將領眾多,一定能將其拿下,陛下若是不放心,讓駱將軍坐鎮軍中,一定萬無一失。”


    保皇黨一向忌憚駱誌雲,怕他搶了溫家的皇位,當年先帝一連十三道詔書也有他們的手筆,現在為了不讓溫黎親征,都不想著壓製駱誌雲了。


    當然如今的他們也壓不住,當初都隻敢暗戳戳的背後使招。


    溫黎心裏也是嘖嘖稱奇,果然沒有永遠的敵人。


    “眾位愛卿都是如此想的?”群臣反對,溫黎並不著急,這是她早就料想的結果,駱誌雲半天沒動靜,她也不急,看著下方青鬆翠柏般的身影,莫名信服他不會說話不算數。


    “陛下,臣覺得老大人此言差矣。”戶部尚書站了出來。


    溫黎記得他,當初還是康王時,想要當她老丈人。


    她對他的印象還算可以,登上皇位後戶部尚書也是除駱雲誌外,最先表示臣服的。


    “哦?李大人說說。”溫黎對他抬抬手,態度親和許多,跟剛剛的老臣不能比。


    戶部尚書剛準備說話,身上忽然一陣寒涼,似乎有誰在冷冷地看他,他往右側看去,那是以駱將軍為首的將領以及吏部尚書的站位,怎麽想都不會是目不斜視的駱將軍,一定是昨日談不攏的吏部尚書。


    吏部尚書不明戶部尚書不善的眼神,以為他是故意跟他唱對台戲。


    昨日他才說勸皇上納後宮,如今戶部尚書就支持皇上去邊關,這不就是跟他過不去嗎?


    吏部尚書吹胡子瞪眼,隻是朝堂上他不敢有什麽作為。


    戶部尚書望了好幾眼駱誌雲處,溫黎有些疑心,難道戶部尚書也是駱誌雲一派的?


    不過隨即看到吏部尚書不善的神色,想通了其中的緣由,戶部尚書支持她倒是拆了吏部尚書的一台好戲,也算是幫她躲了一次被催婚事的煩,她對戶部尚書更滿意。


    溫黎神色越和緩,戶部尚書越覺得這大殿上有股冷意環繞,他不再多想,準備趕緊說完。


    “陛下正是銳意進取之時,自當要做些利國利民的事。陛下效仿武帝開疆拓土 ,將創萬世之功,做臣子的自當要支持,難道老大人不相信陛下帶領下的大軍能戰勝外族?不相信我大乾比外族強?老大人若是相信,就不該阻著陛下去。不然口口聲聲說著外族粗蠻之輩,卻不讓陛下去,那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泱泱大國何懼之有?”


    戶部尚書此話說得赳赳昂昂,很能鼓動年輕官員的心,隻是朝上都是些老油子,他們少有意動。


    可皇上是少年人恐怕更是想禦駕親征了,畢竟這話多符合皇帝的心意。


    其實戶部尚書說這話不是對新帝有多大信心,純粹是有駱將軍這根定海神針在,給了他敢說大話的信心。


    老大人還想說什麽,晉壯得了示意出來開口。


    “好,李大人說得話末將讚成,末將不會說什麽漂亮話,但是末將願跟隨陛下一起征討外族,打得他們哭爹喊娘,不死不休。”


    晉壯的話一出,大殿中不滿的大臣都閉了嘴,包括那位老大人,誰不知道晉壯是駱誌雲的忠實擁護者,他的話分明就是駱誌雲示意的。


    最終皇帝禦駕親征的事情成了。


    溫黎又一次感受到駱誌雲這個三朝元老大將軍在朝中何等權傾朝野。


    有些懈怠的戒備心又到達了頂峰。


    大軍出發的日子。


    駱誌雲又清晰的感受到小陛下對他的戒備,那笑麵虎一樣的神情在他臉上依舊好看,隻是太過虛假,少了真誠。


    行軍的過程本是枯燥無味的,可溫黎並不覺得。


    她困在京都如此之久,第一次見到不同往日的風光,哪怕是再貧瘠的地方,她都能看得到趣味。


    隻是這趣味在駱誌雲的諄諄教誨中,她漸漸體會到了民生多艱。


    她雖說被圈禁,可也沒有受過衣不蔽體的苦,也沒吃過土。


    就算一路上的衣食住行一般,可她到底是皇帝不會太差。


    後來她要求跟駱誌雲吃一樣的食物,因為駱誌雲的食物跟普通士兵沒什麽區別,隻是駱誌雲還是給她加餐,隻因她表現出的體弱,一通大道理下來,溫黎也沒再跟食物過不去。


    “駱將軍又組織士兵打了獵物?”溫黎望著啞仆端來的山雞湯,裏麵似乎還放了一些不知名的山珍,聞起來異常的鮮美。


    啞仆點了點頭,將湯放在桌上。


    在山野安營紮寨時,駱誌雲會組織士兵打獵,既能擊殺野獸保附近村子安全,又不會耽誤行程,更能給士兵加餐,一舉三得。


    溫黎自不會反對,她倒是沒要求參加,她對打獵沒多大興趣,殺敵倒是差不多。


    溫黎喝了幾口湯水,平靜下來的湯水能照出她的麵容,她放回勺子一攪動,打亂了那張越來越豔麗的臉,她的變化越來越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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