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山的兩條濃眉緊緊皺起,猶如虯龍橫臥。


    自己身上的確有一根黑色的肋骨,那是李沐塵在拆其肋骨為查娜麗重塑身體後,將南洋黑木神所寄的那根原始黑木植入到了他的斷肋處。


    李沐塵說這是龍髓木,即龍的脊髓木化而成。


    一般動物死後,骨骼石化,龍也不例外。但龍髓因其特殊性,內含龍之精神,生氣蘊聚,雖身死而精不散,能保存極長的時間。


    因龍在五行屬木,又行於海底,水木相生,在某些特殊條件下,龍髓便可在海底生根而木化,形成龍髓木。


    龍髓木是至寶,比龍丹還要難得。


    而李沐塵說,馬山體內的這根龍髓木絕非一般蛟龍所化,不但生發之氣旺盛,內在蘊含的能量也驚人,被邪神附體多年之後,就好像經過了煉化。


    李沐塵在植入馬山體內之前,把上麵的邪神氣息抹除,隻留下了最純正的龍氣。


    馬山感覺它和胸腔內的燭龍九陰燈相性極好,所以李沐塵猜測說,這說不定就是燭龍之髓。


    如此寶物被人覬覦是很正常的事,可問題是,這件事隻有馬山自己、查娜麗和李沐塵三個人知道,這紅孩兒偉倫德拉又是從哪裏知道馬山身上有跟黑色的肋骨的呢?


    馬山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那個黑木邪神沒有死。


    他記得李沐塵說過,那邪神似乎來自域外,並無軀體,也無元神。域外的能量和生命有特殊的規則,生死也和這個世界不同。


    黑木邪神曾在龍髓木上寄生很久,或許有幾千年,即使李沐塵清除了龍髓木上的魔氣,或許還是能被它感應到。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意味著偉倫德拉背後的人竟然是那個黑木邪神。


    這完全出乎馬山原先的預料,情況也似乎更複雜了。


    原本他以為泰姬曼哈背後是婆羅門教,偉倫德拉的靠山最多就是羅刹一族,可以通過邪術召喚一些惡鬼之流。


    馬山沒想到對手的底牌還沒看到,自己的底牌倒似乎早已被對手摸清了。


    看來今天這個局是人家專門針對自己布的了。


    不過馬山並不害怕,他的字典裏沒有害怕兩個字。


    這時候不能退,不然這幾年從濠江到拉斯維加斯,費了那麽大力氣打開的大好局麵就要前功盡棄了。


    他決定順著對手布的局走下去,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後做這個局。


    總不可能是眼前這個小屁孩吧?


    馬山不屑地笑了一下:


    “想要我的肋骨,那你又用什麽來做賭注呢?”


    “就用我這條船。”偉倫德拉說。


    馬山笑了起來。


    “你這條破船就想賭我一根肋骨?你以為你這條船很值錢嗎?”


    馬山和偉倫德拉的話清晰地傳到了周圍人們的耳朵裏。


    大部分人不明白偉倫德拉為什麽要馬山的一根肋骨,而人身上又怎麽會有一根黑色的骨頭?


    但他們也僅僅是好奇了一下,並無人深究,讓他們更好奇且有些不忿的是偉倫德拉少爺的賭注——無論什麽樣的骨頭,哪怕是用黃金或者世界上最昂貴的材料打造的,也不可能和這條賭船相提並論。


    可偏偏馬山還拒絕了,還說這是條破船。


    這要是破船,世界上就沒有豪華遊輪了!


    然而,偉倫德拉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震驚了。


    偉倫德拉說:“一條船當然比不上你那根肋骨,但你別忘了,今天整個大西洋城的富豪都在船上。我說以此船做賭注,就是包含了船上的一切,包括他們。”


    整個賭廳裏鴉雀無聲。


    人們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話。


    偉倫德拉竟然把他們全都做了賭注!這意味著,他們的財產,他們的性命,在接下來將全部放到賭桌上去,不再由他們自己所主宰。


    “憑什麽?”


    一個來自大西洋城的富豪站出來。


    “登船之前,可沒有人告訴我們這些。我是受邀請來進行賭博娛樂的,下多少注,應該是我坐在賭桌前的時候自己決定的,而不是由你來決定,偉倫德拉少爺!”


    偉倫德拉微微一笑:“你說得對,帕爾梅拉斯先生,從現在起,你不用再作為賭注了。”


    帕爾梅拉斯鬆了一口氣。


    可是他剛剛還因為緊張而緊繃的臉上的肌肉還沒來得及鬆弛,忽然感覺一熱,身上的衣服就莫名著火了。


    他連忙拍打火焰,可火勢卻大起來。


    “啊,救命啊!救命啊!”帕爾梅拉斯大叫著。


    有人開始用水往他身上潑,可是澆在他身上的水卻好像油一樣讓火勢更旺盛了。


    終於有人拿來滅火器,對著帕爾梅拉斯噴去。


    白霧包裹了帕爾梅拉斯的身體,也包裹了火苗,看上去是撲滅了。


    然而等白霧散去後,人們卻沒有看見帕爾梅拉斯。他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那樣。


    華麗的地毯上連一絲焦痕都沒有。


    人們呆若木雞。


    滿腦子被不可思議和恐懼所占據。


    “三昧真火!”馬山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種火他見李沐塵用過。


    但李沐塵所用的是天都法術,正宗的太乙純陽之炎。


    而帕爾梅拉斯身上的火焰,雖然也經三昧發端,其中卻包著一股陰火的氣味。


    更讓馬山感到好奇的是,就在剛才,帕爾梅拉斯身上火起的那一瞬間,他的心竟然顫了一下。


    換一個說法就是,他體內的魂燈——代替他心髒的燭龍九陰燈的燈火微微閃爍了一下。


    施展這火焰術的人,顯然就是眼前這位偉倫德拉少爺。


    馬山發現自己的確低估了偉倫德拉。


    小小年紀,竟然有一手如此強大的控火術。


    偉倫德拉麵帶微笑,似乎對自己的這一手敲山震虎、殺雞儆猴的手段很滿意。


    他看著滿船的豪紳,像大人一樣聳了聳肩,攤手道:“諸位,人皆自由,我從不強迫誰做什麽,還有誰不想成為賭注的?”


    沒有人說話。


    自由的確寶貴,有首詩寫道“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可真到了要拋棄生命的時候,自由好像也沒那麽重要了。何況,這也沒有完全失去自由,隻不過是上了賭桌,生命成了桌上的籌碼。


    這些賭場的大佬心裏都清楚,賭桌上的籌碼是永遠不可能變現的,隻要上了賭桌,贏再多也會輸回去。他們就是這樣從那些賭客手裏賺取了大量的錢財,而現在,他們自己也要變成籌碼了。


    偉倫德拉見無異議,便看向馬山:“馬先生,怎麽樣,這一船賭資,你若贏了,等於整個大西洋城都歸你了。”


    馬山微微一笑:“好,我跟你賭。不過這一船賭資不夠,想要我的肋骨,你得再加一點籌碼。”


    偉倫德拉一愣:“你想要加什麽?”


    “你的打火機。”馬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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