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勝跟仙子們慶祝完了,瑤羲卻拉著眾人離開,讓李德勝自己盤膝坐在沙丘上感悟元嬰期的修為,並且穩固一下境界。


    大家又圍坐在篝火邊,並沒有修煉,而是讓瑤羲給大家講了她和清顏的故事,當聽說清顏死在瑤羲懷裏的時候,大家有的都流下了淚水。不知道清顏遭遇了什麽。想著當時瑤羲的絕望,白若雪對瑤羲的成見隨風消散,她摟著瑤羲的胳膊不說話。


    瑤羲又跟她們講起自己和清顏在樓蘭古國的事情,講到清顏在這裏還收了一個妹妹。眾人隨著瑤羲的思緒仿佛回到了那個古老的國度。


    “清顏,你看那邊有個酒樓, 我們進去喝一壺,體驗一下這個凡間的凡酒如何?”瑤羲拉著清顏的手,也沒有管清顏答不答應,在風塵仆仆的街道上奔跑。四周是各色的人等,有西域的胡人,有西方的白人,還有漢人。大家都在忙著各自的生意,吆喝叫賣和賣藝的凡人熙熙攘攘。十分熱鬧。


    瑤羲拉著清顏快步走進了那個客棧,客棧上麵寫著兩個大字,屠蘇。瑤羲看著那兩個字,不覺得恍惚間回到了江南。屠蘇,這裏怎麽會有一個酒樓叫做屠蘇。


    走進酒樓,一樓大廳裏到處是客人,江湖豪客,甚至有十幾名修仙者,每個麵前的菜色各異,但是毫無例外的有一個酒壇,酒壇上寫著兩個“屠蘇”。


    瑤羲大感奇怪,一般的凡酒根本沒有哪個修仙者喝的來。於是拉著清顏,蹦蹦跳跳的走上二樓。瑤羲好看留仙裙惹的大家的目光都隨著她的身影移動,兩人來到二樓臨窗的一個位置。落座,一個小夥計穿著江南的服飾,走了過來。“客官,有何吩咐。”


    “給我們來兩壇那種酒。”清顏說道,聲音空靈,十分幹淨。


    “對不起,客官,我店的屠蘇美酒每桌隻賣一壇。若公子還想喝隻能明日再來。還請公子不要怪罪,這是小店老板的規定。”夥計忐忑的說道。


    “那就倆一壇屠蘇美酒吧,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這酒是江南的吧。”瑤羲問道。


    “正是,還要什麽菜肴嗎?”


    “來四樣店裏的招牌菜吧,另來一壺靈茶。”瑤羲說道。


    不一會四樣小菜便送了上來,瑤羲給清顏斟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深情的看著清顏,舉杯說道:“夫君,我們飲了此杯凡酒,感悟凡間的七情冷暖。”說完仰頭喝了一杯。清顏也是仰頭喝幹,突然兩人都愣住了。這酒確實是凡酒,沒有任何的靈氣。但是喝在嘴裏卻有一股微微的道韻,讓人突然生出許多感想,兩人閉目沉思,居然想起了很多被遺忘的往事。


    兩人對視一眼,神識均是在酒樓裏掃了一眼,卻見在酒樓的後院,有一個老者,正在忙碌,釀酒,有一個閉著眼睛的小姑娘正在赤著雙足,在冒著熱氣的酒曲上踩踏。清顏仔細一看,那竟是一個小瞎子。默默的在踩著酒曲,額頭上冒著汗,時而用袖子或者肩頭的白色麻布擦一下。


    “阿爺,我們什麽時候能回江南,小夕想阿娘了。”


    那老者回過頭,眼角有淚光閃動,說道:“小夕,很快,我們釀完這批屠蘇酒就攢夠了路費,我們就去江南找你阿娘。”然後歎息一聲,擦掉眼角的淚痕。


    小夕的阿娘早就死了,自己帶她躲避仇家穿過沙漠才來到這個樓蘭古城,根本沒有任何銀兩,隻好給這家酒樓釀酒,做了酒奴,哪有再離開的一天。


    聽到老者的歎息,那小姑娘眼裏忽然流出一滴血淚。說道:“阿爺,阿娘死了嗎?”此時小姑娘心裏滿是江南的那個明媚的娘親的樣子。想著娘親,她在路上哭瞎了雙眼。


    “小夕,很快我們就去找你阿娘,你阿娘好好的呢。”


    瑤羲看了眼清顏,然後站了起來,清顏拉著瑤羲來到了後院。走到那小姑娘身邊,清顏蹲下身子,把她抱了起來。


    “小夕,你是叫小夕嗎?”清顏問道。


    “我叫姬小夕,我娘是周朝公主,被賊人追殺到了江南,小夕再見不到阿娘了。”


    感受到一個溫暖的懷抱,小夕摟住了來人的脖子,難過的把頭埋在清顏的肩膀。老者停下了手裏的工作,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對神仙眷侶。但他沒有說話,他也期待這兩人能救出小夕給她一個未來。


    “老東西,快釀酒,耽誤了明天的酒樓用酒,有你好看。”一個凶神惡煞的管家走了過來說道。


    “叔叔,你放我們走吧,我要去找我娘親。”


    “走?你們想什麽呢,老爺能收留你們在這裏釀酒給你們一口飯吃就不錯了,還想走。快下下來幹活,小瞎子。你們倆,怎麽進來這裏的,這後院不準客人進來,快回去。”那管家掐腰說道,眼裏滿是凶狠。


    清顏眼神一瞪,隨手一揮,那人就像一塊石頭一樣飛了出去。


    “叫你們主人來此,不來我拆了你們的酒樓。”瑤羲怒道。


    不久一個胖乎乎的商人走進院子,眉頭緊皺。看到兩人,知道是兩位仙師大人,馬上跪地道:“仙師在上,下人有眼無珠,還請仙師息怒。不知道仙師有何要求。”


    “將此二人賣身契拿來,從此與你再不相幹。”瑤羲說道。


    “是是。”說完從懷裏掏出文書,交給瑤羲,瑤羲接過交給老者。老者老淚縱橫,點了點頭。


    清顏抱著小女孩向外走去,瑤羲和老者跟在身後。


    “羲兒,我與這女娃有緣,我們在這樓蘭住些日子吧。”清顏說道。


    “好,夫君,我也很喜歡這兒,不妨多住些時日。”


    兩人須臾間來到牙行,在牙行買了一處位於城東的庭院,那庭院修的十分像是江南的建築,院內曲橋回廊,假山流水,十分清淨。順道還買了幾個丫鬟和小廝收拾庭院。


    晚上,四人用完晚膳,清顏抱著女娃和兩人來到院子的庭院裏。


    “小夕,你可願意做我的徒兒?”清顏問道。


    “叔叔,你可以幫我找到娘親,你幫我找到娘親,我就拜你為師。”小夕說道。老者暗暗著急,覺得自己的孫女太傻了。萬一這仙人不收小夕了怎麽辦。


    清顏並沒有生氣,手指在小夕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說道:“師父不一定能幫你找到你的娘親,但是師父可以教你一身仙法,等你修煉一年,你可以自己去找娘親了。還有,不管能不能找到娘親,為師教你的功法都不準你用來濫殺無辜,明白嗎?”


    小夕掙紮著落到地上,對著清顏拜了三拜,說道:“師父救了小夕,師父在上,請受小夕一拜,從今以後,小夕永不敢忘師恩,永不背叛師父。”


    “起來吧,小夕,為師這裏有兩顆鮫人淚。可醫你的雙目,但是滴到你眼睛上會劇痛難忍,你可要滴。”清顏說道。


    “小夕不怕痛。”


    “好,你坐好了,咬緊牙關。”清顏依然把小夕抱在懷裏,讓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後把鮫人淚交給了瑤羲,自己握緊了小夕的雙手。


    瑤羲雙手一指,兩滴鮫人淚被靈氣逼入小夕雙目。鮫人淚一進入小夕的眼睛,就鑽進小夕的雙眼內,劇痛從雙目蔓延,小夕咬緊牙關,嘴唇滲出鮮血,但是小夕一聲沒有喊也沒有哭。一雙小拳頭緊緊握著。


    清顏看著小夕,欣慰的點了點頭,這孩子心性堅韌,此後必能證道渡劫。


    漸漸地小夕的身體不再抖動,眼睛也不再疼痛。清顏雙手在小夕眼睛上籠罩,一股靈氣滋潤按摩著小夕的眼睛。然後小夕的眼睛慢慢的睜開,看到了眼前俊美無雙的男子和仙氣飄飄的女子。


    “師父,師娘。”小夕想跪下磕頭,被清顏製止了。


    “小夕,今後你跪天,跪地,跪父母,以後不許再跪為師,明白嗎?”


    “小夕明白。”看著清顏,眼裏流出欣喜的淚水。


    我們來學習修仙功法,三人來到涼亭坐下,清顏和瑤羲拿出煉氣功法,最開始學的卻是一本瑤池基礎法門《引氣訣》。


    “小夕,我們的仙門叫瑤池仙門。現在學的是引氣入體的入門功法。教完了你要自己感悟靈氣。”瑤羲說道。


    “嗯,”說完小夕就開始看書,然後盤膝有模有樣的引氣入體。就見空氣中的靈氣微粒就像被磁石吸引一般向著小夕匯聚,在小夕的頭頂形成旋渦。


    清顏十分驚訝自己的天賦逆天,也達不到小夕這種程度。不到一刻鍾,小夕全身出汗,油和黑色汙泥從毛孔裏滲出,全身都掛滿了汙泥。清顏和瑤羲並沒有驚動小夕。


    忽然,小夕身上氣勢大盛,竟然進入了煉氣一層,資質十分妖孽。


    “師父,我似乎突破了。”小夕起身興奮的撲入清顏懷裏,摟著師父脖子說道。


    然後突然發現自己渾身黑泥,氣味難聞,馬上放開師父。“師父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無妨,快隨你師娘一起去洗洗。”瑤羲領著小夕回到房間。不久換了一身綠色衣衫走了出來,小夕似乎長高了一些,姿容秀麗,眼睛裏有藍色的光彩。那一雙鮫珠淚淬煉的雙目居然有了一些特別的能力。


    “小夕,接下來,我教你煉氣期功法。”說完又拿出煉氣功法秘籍。


    就這樣,寒暑交替不覺得春去秋過,已經到了隆冬時節。


    這一日,已經達到了金丹圓滿的姬小夕望著紛紛的落雪,又想起了那個江南,和那個溫柔的娘親。手裏握著一壇屠蘇酒,這一年來,爺爺也達到了築基期,但是他們依然釀了很多的凡酒,隻是因為師父清顏十分喜歡喝這個凡酒。清顏師尊還給這酒起了一個特別的名字,叫做“念夕”。


    遠處亭子裏,師父和師娘站在雪地裏,清顏看著大雪嘴裏念道:\"雪落兮渺無痕,飲屠蘇兮念夕。”回頭看到小夕也立在雪裏,手裏拿著一個酒壇,笑道:“小夕,給師尊拿一壇來。”


    小夕飛身而來,踏雪無痕,從儲物戒指裏取出兩壇酒,上麵寫著念夕。


    “師尊,請。”


    “哈哈,咱們三人今天把這三壇酒喝了吧”說完,舉頭將一壇酒全部灌進喉裏,然後突然詫異的看著小夕,隻因這酒裏有無限的愁緒和相思。暗歎一聲,這徒兒對自己的心思,自己又如何不知呢。


    “小夕,今夜我和你師娘就要回歸師門,我們已經快一年未回了,皆是因為放心不下你,為師此去,當會很快歸來,後續的所有師門功法和修仙資糧,為師都給你準備在這一枚戒指內。你要好好修煉,下次來你可要結嬰哦。”


    “是,師父。”小夕眼淚在眼裏打轉。但是沒有多說什麽。


    “為師去也。”說完,清顏祭出仙劍拉著瑤羲,禦劍而去。


    望著離去的師尊,小夕一顆藍色淚珠終於滾落地上,化作一顆藍色的珠子。小夕撿起了那枚珠子放入儲物戒指,然後舉起手裏的酒壇。


    “念夕,念夕。師父你會想念夕兒嗎?”


    歲月晨昏,小夕站在這亭子裏,看日升月落,梅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在三年後她達到了化神期,然後她去尋找瑤池仙門,卻一無所得。回到樓蘭,她閉關修煉,又是十年,修為已達煉虛境界。她去了心心念念的江南,找到了害他娘親的周朝的親王,按照師父囑托,她誅殺首惡,沒有濫殺無辜。又五十年,小夕成為合體大能,又去了此昆侖,依然一無所獲。師父就像人間蒸發一樣。


    梅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小夕在梅花樹下埋了一壇又一壇的念夕酒。百年易逝,小夕渡過大乘圓滿雷劫,進階渡劫,縱橫四海幾無敵手。再次去往昆侖,終於找到了瑤池仙門,卻被告知,清顏已經身死道消,竟然是被他的八師妹夥同二師兄將他害死。小夕一怒之下誅殺了清顏的二師兄和八師妹,接手了仙門,但是她的師傅還是死了。她尋遍四海找尋瑤羲,卻找不到,她想再看一眼師父的樣子都不可得。


    又是百年,小夕將瑤池掌門的位置交給了清顏的三師弟,回到樓蘭。像一個凡人一樣的釀酒生活,最後不知所蹤。


    瑤羲講到這裏,深情有些傷心(當然瑤羲隻講到兩人離開小夕的時候。)。說道:“清顏在這裏的徒弟也不知道如今在何處何方,或許也已經化作塵土或者已經飛升了吧。我知道她也喜歡著清顏,但是有時候就是這樣,世事無常,一分別有可能就是一輩子。”


    說到這裏,白若雪突然放聲大哭。她想起來要是沒有遇到李德勝,自己可能已經死了。


    就在此時,風中傳來了清冷的歌聲:“雪落兮渺無痕,飲屠蘇兮念夕。”歌聲漸漸走近,一個清冷的身影從風沙裏走了出來,徑直走向了瑤羲。


    “師娘,”來人一襲白衣入雪,霜發如雪。瑤羲定睛一看,正是小夕。她把頭放進瑤羲懷裏,說道,“上窮碧落下黃泉,我再也見不到師尊。”


    “傻孩子。”瑤羲撫摸著小夕的一頭霜發。


    圍坐的眾人盡皆震驚無比。這是一尊渡劫期大能嗎。


    “傻孩子,你看看那是誰,你的師尊已經轉世了,那個就是他。”說完拉著小夕向李德勝走去。


    李德勝從盤膝打坐中站了起來,看著來到眼前的小夕,完全懵逼狀態,啥,自己還有個徒弟。


    小夕卻沒有任何猶豫,一頭撲入了李德勝懷裏,一行清淚流了下來,化作一串晶瑩的珠子。“師尊,小夕終於找到你了。”


    說完從懷裏掏出三壇屠蘇美酒,念夕。


    李德勝接過酒壇,機械的拍開泥封,一仰頭把這酒喝幹了,突然,一股記憶自酒裏衝入他的識海,在那裏麵在樓蘭的一幕幕都清清楚楚的閃現在李德勝的心頭。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個清顏就是自己,看到每年梅花樹下矗立的身影孤單影隻,孑然一身,立在風雪裏。隻為了等一人歸來。


    突然李德勝,低下頭,熱烈的吻在小夕的冰冷的唇上,那冰冷的唇慢慢的溫暖起來。


    小夕已經把她所有的思念都釀在了酒裏。果然是烈酒入喉,相思入骨。


    遠遠的白若雪等人立在風裏,竟然沒有一點怪李德勝多情。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小夕的臉上滿是笑意,三千年的孤單,這一刻都化風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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