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象怎麽會準?若是我們看得真的那麽準,我們就不在欽天監了。”


    監丞沒好氣地說道。


    他睡得正香呢好不好?


    憶風塵語氣堅決,“大人,這天象關係著幾百人的性命,關係著新皇的聲譽,關係重大,您若是不去通報,將來出事了,我就說是您知而不報,您耽誤國家大事。”


    監丞:“……”


    “我照顧你爹那麽多年,你要恩將仇報?”


    憶風塵急忙道:“若是您去說,這功勞也是您的啊!”


    “可萬一不準,夜闖禁宮的罪責你擔當得起嗎?”


    “我擔當!”憶風塵確信那個留下來形象圖的高人,更相信自己的祖宗,“若是天象有誤,我願意自裁謝罪。”


    怕夜晚有人逼宮,皇宮大門到了晚上都是鎖著的,從來不開。


    但是有一點除外,若是有軍情和天象異常,相關人員可以通報通政司,通政司會轉傳司禮監,司禮監有門道往宮裏遞消息。


    星象一場的消息傳到太和殿的時候陸雲缺還沒有睡覺。


    他的妻子被人偷走了,兒子還很小,他不敢放縱下人照顧兒子,所以每晚都要把兒子帶在身邊。


    孩子睡了兩個時辰醒了,奶娘在喂孩子吃奶。


    他聽著兒子呀呀呀的聲音睡不著,更想妻子。


    風少羽,昭昭剛生產完,還沒恢複身體,他怎麽敢這時候帶她出宮啊?


    正想著,來福把欽天監的折子呈了上來。


    來福輕聲道:“這欽天監的話也不能全信,他們給永昭王看婚期,兩個月沒下雨,就結婚那天下了大雨,你說氣人不氣人,所以聖上可以明日早朝再議。”


    欽天監的人也是瘋了,多大點事,火急火燎的。


    陸雲缺卻蹭一下站起來了,眼神放光的看著折子道:“來福,娘娘在觀星台!”


    來福:?


    “您怎麽知道的?”


    陸雲缺之前可是推官,他看過的案子沒有上萬也有一千。


    當然是推斷出來的。


    欽天監是個什麽地方?


    說他們是神棍都沒有神棍敬業。


    那些人怎麽可能看得出來星象呢?


    唯有昭昭有這個本事。


    昭昭這是利用欽天監的折子在給自己遞消息啊。


    是了。


    他已經封鎖了城門,風少羽帶著人肯定出不去。


    可城裏他也命人搜查了。


    六部衙門等地又整日人來人往的。


    唯有欽天監,他自己的地盤,人卻少得可憐。


    大隱隱於市,風少羽果然好算計。


    陸雲缺已經確定人就在欽天監。


    立即命令道:“點二百禦林軍跟朕去欽天監。”


    點人的功夫,陸雲缺抱了下兒子,看著兒子吃飽了閉著眼吐泡泡,他嘴角提了起來,兒子,爹一定會把你娘找回來的。


    他自己是個沒娘的孩子,不會讓兒子受自己的苦。


    今晚有漕運的商船離京,風少羽已經打通了所有關節,隻等時辰一到,他就帶著宋昭遠走高飛。


    “表妹,別睡了,船快來了,一會船上睡。”


    宋昭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風少羽,“萬一我暈船死了呢?風少羽,我現在這個身體狀況,你若是真的還有點人性,就不要害我。”


    風少羽輕輕摸了摸她的額頭,冷笑道:“表妹呀,可若不是這個時候,趁著你最弱的時候,我怎麽帶你走呢?”


    說完,他將秦紹元的遞過來的鶴氅將宋昭包裹起來。


    隻露一雙大眼睛在外麵,看起來小小的一團,可愛極了。


    風少羽忍不住輕笑,“你看你,這麽瘦小,等我們到了江南,隱姓埋名,你就多吃點。”


    宋昭什麽都不說,隻是皺著眉頭。


    因為她心情極其煩躁,根本笑不出來。


    也不知道欽天監的人有沒有遞消息去皇宮。


    更不知陸雲缺能不能看懂她留下來的線索。


    她敢肯定,隻要離開京城,她就再也回不來了。


    就在他們出門的時候,外麵突然傳來整齊有秩序的腳步聲。


    然後是陸雲缺冷到有些嚇人的聲音,“風少羽,把昭昭送出來!”


    之前他都叫風少羽大哥或者定國公。


    宋昭心裏的石頭落了地。


    對上風少羽震驚的眼睛,她道:“他非常生氣,事已至此,你還是投降吧。”


    風少羽恍然一笑,然後搖頭道:“我知道肯定是你在觀星台搞的鬼,但是我想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宋昭搖頭,“你不需要知道,因為再給你十年你也學不會,別問了。”


    風少羽歎口氣,問道:“所以你確定不跟我走了?”


    陸雲缺都來了,宋昭心底的怒氣一股腦發出來,“我的丈夫和孩子都在京城,我怎麽會跟你走?我覺得你就像個變態,誰會自己的家庭不要,要給你當醫女。”


    陸雲缺沒出聲,回頭看著秦紹元道:“紹元,你走吧!”


    “你要跟她死在這裏嗎?”秦紹元姿態依然瀟灑,搖頭道:“少羽,我不會看著你去死的。”


    “那我就先殺了你!”風少羽突然袖子一甩,甩出一枚袖箭,還好秦紹元躲得快,不然他的喉嚨就成洞了。


    這也傷到了他的肩膀。


    他捂著肩膀難以置信的看著風少羽,“我們自小的交情,你真的想我死?”


    風少羽點燃了火折子,冷聲道:“因為我想跟宋昭一起死,不想有第三個人在,你再不走,陸雲缺也不會放過你協同之罪。”


    秦紹元要上前,又被他扔了一枚袖箭在地上,“最後一次警告了,你知道我的,你真的想死我不會攔著你。”


    秦紹元憤憤然看一眼宋昭,最後還是走了。


    風少羽冷笑一聲,“你看,這世界,還是生命重要,他也怕死。”


    “他可能是不想死在你的手上。”


    宋昭想了想皺眉問道:“你們是斷袖嗎?”


    風少羽沒有回答,隻是斜著眼睛看了她一眼。


    然後舉起火折子,“宋昭,陪我一起死吧!”


    他輕飄飄地說著,好像死是一場遊戲,很容易就可以陪著。


    宋昭卻知道他越是平淡的語氣,決心就越強。


    她的手都在抖,但還是說,“我丈夫會救我出去的。”


    “嗬嗬,那試試吧!”風少羽低頭去點火折子,就是這時候。


    宋昭瞬間站起,將銀針封入風少羽的手腕中。


    火折子落地,風少羽難以置信地看著宋昭。


    宋昭穿鞋下地,臉上帶著笑容道:“其實生孩子雖然很脆弱,但是也不是動不了,是最好不要動而已。”


    宋昭逃到門口,對著外麵喊道:“皇上,臣妾在這呢。”


    陸雲缺立即跳下馬,親自跑過來。


    後麵火突然呼啦一聲。


    宋昭回頭看,就見落地的火折子被風吹燃了。


    風少羽卻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等著火來。


    宋昭喊道:“風少羽,我沒有封你腳,跑呀!”


    恍惚的火光中,風少羽語氣淡淡的,雙手枕著腦後靠著炕沿道,“昭昭,我累了!”


    宋昭:“……”


    “出來呀?要我去救你嗎?”


    風少羽突然一笑,轉瞬眼神又變得悲哀,他蹲在床邊,他想伸手將宋昭摟在懷裏,卻撲了個空,他的聲音很苦澀:“方才在樓上你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我撒謊了,宋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從一開始想讓你成為我的醫女,我慢慢地深陷了。”


    他真的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愛上一個女人。


    可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就有種不一樣的情愫。


    她不善良,不溫柔,對他也隻有恩情交易,不會像別的女人一樣對他言聽計從。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可能是被她不屑的罵那一頓?


    他也不知道。


    隻記得當時的她張揚卻明媚,像刺眼的光線讓他無法靠近。


    然後就越發難忘了。


    別人都已經他救陸雲缺是因為舍不得自己的弟弟。


    其實他是舍不得看她難過。


    若是下定決心帶她走,他們都可以出城了吧?


    “我知道你是弟弟的妻子,無法跟你在一起,所以我想帶你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然後抹掉你的記憶,這樣你就可以永遠留在我身邊,可惜,你不肯。”


    她不肯,所以他猶豫了,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這到底是愛得深想成全,還是愛的不深不夠執著?


    他也不知道。


    總之,他現在非常痛苦。


    宋昭不知道該說什麽。


    上輩子沒人愛她。


    這輩子來了兩個?


    “風少羽,你這是偏執,我又不好,這世上好女子多的是,你怎麽可能會喜歡上我呢?”


    “是啊,我怎麽會喜歡你這個騙子呢?世上隻我一個騙子就夠了呀。”


    火勢有起來的趨勢,風少羽安心地躺在那裏,他聲音很輕,“昭昭,若是沒有陸雲缺,若是我們早一點相遇,你願不願意做我的醫女?”


    宋昭沒有回答,因為陸雲缺已經到了。


    陸雲缺看屋子裏有火,扛起宋昭就跑了。


    宋昭喊道,“風少羽在裏麵。”


    回答她的,是陸雲缺豎手成刀的點穴功夫,宋昭頭暈暈的,之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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