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客人的癖好太過特殊,我……我真的沒辦法……”十三娘無力地辯駁道。


    柳芽兒輕蔑一笑,目光與十三娘的眼神相接,對視的那幾秒,十三娘仿佛看到了寒潭底下臥滿了毒蛇。柳芽兒朝著她逼近,十三娘看著那張精致的臉在眼前寸寸放大,不由得心底生寒。


    “你知道烏狂是怎麽死的嗎?他的刀下有無數亡魂,糾纏著不肯離去,我召喚出了那些亡魂,他們一人一口將他的肉撕下來,哢嚓哢嚓地嚼著他的骨頭,將他吃得一點兒也不剩。十三娘,你說你這雙漂亮的手上,又沾了多少人的鮮血呢?”柳芽兒的目光順著十三娘的眼睛,一路移到了她緊握的拳頭上。


    “人生在世誰能保證一點虧心事不做呢,我承認我以前有錯,我有良田百畝,珠寶銀錢無數,你若是放過我,我保證以後用這些錢接濟窮人,我會做一個好人的。”十三娘咽了咽口水,盡量掩飾自己的緊張。


    “那好,我就放你一馬。希望你說到做到。”柳芽兒往後退了兩步,退回了蕭歎身邊說道。蕭歎聞言,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


    十三娘見柳芽兒不像在開玩笑,難以置信地望著她。柳芽兒揮劍斬斷了鐵鏈,淡淡說道:“你走吧。”


    十三娘大喜,在其他人羨慕的眼神裏邁出了小心翼翼的步伐。見柳芽兒沒有反悔的意思,她大喜過望,正欲加快腳步,忽感後背一陣寒風吹來,一柄長劍已穿透了她的胸骨,她驚恐地回頭,柳芽兒的手還握著劍柄,眸光寒涼。十三娘用盡最後一絲氣力瞪大雙眼,死死瞪著柳芽兒問道:“你怎麽……出爾……反爾……”


    柳芽兒利落地抽出青霜,十三娘失血過多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正好跪在了柳芽兒眼前,好像在下跪懺悔。


    “你不是,也出爾反爾嗎?”柳芽兒提著滴血的劍,努力抑製住因第一次殺人的緊張,聲音微微顫抖地問道。


    可惜,不會有人回答她了。


    柳芽兒提著劍走到梅姑麵前,說道:“你當初就是因為選擇太多,才做了錯誤的決定。我相信你這些年來,一定時刻都在後悔,為什麽當初不一死了之。現在你不用選擇了,我隻給你一條路……”話還沒說完,手中的青霜便一閃而過,寒光落下,梅姑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觸目驚心的豁口,鮮血汩汩地往外冒。


    “那就是,死路。”柳芽兒淡淡補充道。溫熱的鮮血濺到了她的臉上,她的眼睛卻眨都不眨。


    這樣的柳芽兒,令蕭歎也有些陌生。他並不是認為柳芽兒變得殘忍,而是揪心於柳芽兒究竟受了多少折磨,才會如此恨這些人入骨。蕭歎抬手幫柳芽兒擦去臉上的血珠,柔聲道:“小心髒了手。”


    柳芽兒笑道:“我隻怕髒了蕭哥哥的劍。”


    青霜的劍尖在牢房石磚鋪就的地板上遊走,發出刺耳的聲音,這聲音到周婆子跟前便戛然而止。


    周婆子哭著哀求,可柳芽兒的手依舊抬了起來,手起……


    青霜還未落下,周婆子便嚇暈了過去,柳芽兒噗嗤一笑,不知是真覺得好笑,還是覺得諷刺。


    柳芽兒繼續往回走,來到胡康等幾個打手的跟前,她舉起青霜,用劍身作鏡子,照著自己明麗的麵容,可鏡中那個人,卻那麽陌生……她用指尖塗抹著劍刃上的鮮血,幽幽開口問道:“一把劍傷了我,我會叫它變成廢鐵;一棵枯樹倒下砸到了我,我會叫它變成柴火,你們說你們隻是刀,那我難道就應該放過你們?”


    “我們都是受人指使的。”胡康哭道。


    “何況,刀沒有良知,你們作為人,卻該有。如果做人沒有良知,別人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那不成了傀儡?若不是今日事發,平日裏拿著豐厚的賞錢的時候,何曾管過別人的死活呢,今日淪為階下囚了便說自己是不得已的,你們覺得我會相信嗎?”


    “真的,柳姑娘,我們的父母妻兒都在十三娘手裏,是她脅迫我們去幹壞事的。”胡康的腦子在威脅麵前轉得飛快,若是平時腦子轉這麽快,隻怕不用出賣力氣也能謀生活了。


    柳芽兒冷笑著持劍上前,狠狠紮進了胡康的胸口。可是胡康生得寬大厚實,柳芽兒一劍居然紮不穿他,她氣得抽出劍在胡康身上七七八八地亂捅,腦海裏閃過的全都是他當初毆打折磨自己的畫麵……


    許久,柳芽兒才停下手,望著眼前被戳成篩子的胡康,她也有些驚恐,手裏的劍哐當一聲落在地上。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剛才發狂的惡魔竟是自己。


    蕭歎上前,她將頭埋進蕭歎懷裏,渾身發著抖,蕭歎柔聲安慰道:“別怕,隻要是你的選擇就是對的。”蕭歎施了個咒,所有的屍體上都蒙上了白布。


    “來這裏之前,我們就已經調查過了所有人。十三娘從未脅迫你們,你們幹這行無非是覺得賺得多,現在十三娘死了,你們想來個死無對證,什麽鍋都往她身上扣。”蕭歎對其他打手說道。


    “是啊是啊,胡康怎麽信口胡說……”一人說道。他們剛才還不明白柳芽兒為什麽突然那麽生氣,現在可算了解了。柳芽兒是因幫助弱小被拐騙到梨夢閣的,而胡康到了現在還賣慘欺騙她的同情心,他不死誰死。


    “我們確實是為了錢,也不是說家裏有人生病等著用錢,就純粹是為了能夠多賺一點喝好酒吃好肉,並沒有什麽迫不得已的理由。但我們也不是沒有動搖過,可是最後還是金錢的誘惑戰勝了良心,我們真該死啊!”另一個人說道。


    “想來我們也是有妻兒的人,若是將來報應到妻兒身上,可有的後悔,我們是真的知錯了。”他們紛紛懺悔著,也知道真誠是唯一的必殺技,再沒人敢說謊。


    柳芽兒整理好情緒,望向蕭歎,一臉失落地說:“蕭哥哥,可惜我這一身新衣裳。”


    “我給你買新的。”蕭歎安慰道。


    “我也累了,剩下這些人交給官府定奪。我的仇已經報了,我現在隻想回去休息。”柳芽兒揉著太陽穴,麵色有些憔悴。


    “好。”蕭歎陪著柳芽兒離開了牢房,隻剩下那些劫後餘生的打手,他們哭得倒比柳芽兒來時還大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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