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樓裏,慕容雪坐在屋子裏翻閱古籍,手邊是一碟去了核、剝了皮切得整整齊齊的桃兒。


    “雪姐姐。”柳芽兒打了招呼,看得入神的慕容雪才意識到她來了,連忙讓她坐下,並邀請她品嚐這剛摘的新鮮桃子。


    “這是誰切的,竟這樣齊整,難為這人有這樣的刀工,這樣細膩的手法。”柳芽兒用簽子插起一塊晶瑩的桃肉放入口中,甜絲絲的桃汁在嘴裏化開。


    “是水痕切的,她的手最巧。”慕容雪認真地看著書,並不抬頭。


    水痕正站在慕容雪身後為她搖扇子,涼風習習吹來,夾雜著幾分桃子的香氣。柳芽兒抬頭望著水痕,挑了挑眉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她藥方已經搞定了。水痕露出一個感激的神色。


    “雪姐姐,你在看什麽書,這樣入迷。”柳芽兒問道。


    “自從認識你以來,我一直在翻閱古籍,我想知道你體質特殊的原因是什麽。可惜我一直沒有找到。”慕容雪合上了書,身子一歪,修長的手指抵著太陽穴,似乎有些頭疼。


    “大小姐,蕭歎蕭大師求見。”碧落過來稟報道。


    慕容雪微微歪著,神態慵懶,隻是輕輕點了點頭,不一會兒蕭歎便被帶進來了。


    “小柳芽,你怎麽又亂跑。”蕭歎有些不滿地說道。


    柳芽兒吐了吐舌頭說道:“隻許你去找慕容公子下棋,不許我找雪姐姐聊天。”


    蕭歎無奈,隻好在柳芽兒身邊坐下。


    “你和慕容公子都聊了什麽?”柳芽兒歪著腦袋看向蕭歎,目光晶亮。


    “倒是從他那裏聽聞天都的一件大新聞。”蕭歎答道。碧落為他添了杯茶,蕭歎一飲而盡,卻品得淡淡茶香裏還有桃子的清香。


    慕容雪似乎沒有興趣,半歪著身子半眯著眼,以手扶額撐著她懶洋洋的腦袋,似有些困意。


    柳芽兒卻十分有興致,眼裏閃爍著好奇的光,問道:“什麽大新聞?”


    “天都有名的富商楊家和邱家,兩家的小兒女定了娃娃親,可梨夢閣是邱家的產業,梨夢閣被查封後,邱家開的錢莊往裏邊投入了大量的銀錢收不回來,隻能借調將自家酒樓的貨款,沒想到酒樓的生意不但沒受影響反而更好了,無奈他們隻能將運送絲綢的車資調用到酒樓,想著酒樓回款了再把絲綢運到渭城收回貨款,結果屋漏偏逢連夜雨,一把大火燒了絲綢倉庫,環環相扣下,邱家竟落得破產的田地。這時楊家自然不願意將女兒嫁過去,可誰知楊家女兒早與邱家公子珠胎暗結,死活不願意退婚,鬧得沸沸揚揚,楊家人很沒有麵子。邱家人也反過來諷刺楊家女兒不知檢點,原以為敗壞了女兒家的名聲,楊家就會奉上雙倍的嫁妝把女兒嫁過來,好靠著這筆嫁妝東山再起。可那楊家不吃這套,逼得女兒懸梁自盡,一屍兩命。”蕭歎說道。


    “唉,太可惜了。”柳芽兒歎氣道。


    “咎由自取罷了,未有夫妻之名卻行夫妻之事,東窗事發後隻會尋死覓活,實在算不得聰明人。”慕容雪冷冷道。她身後的水痕聞言,臉一陣青一陣白。


    “話雖如此,到底是可惜了。邱楊二人本有婚約在身,又不是無媒苟合。”蕭歎並不完全認同慕容雪的話,有些反駁的意思。柳芽兒聞言點點頭表示讚同。


    “既有婚約又何必這樣按捺不住。”慕容雪道。


    “雖然結果不好,但是其中的過程隻有二人知曉,我們既未知全貌,還是不予置評的好。”蕭歎說道。不知道是不是柳芽兒的錯覺,自從蕭歎和慕容雪上次因為衛淩大打出手,二人之間的關係就有些微妙的變化,每次見麵總是劍拔弩張。


    慕容雪聽蕭歎這麽說,輕蔑一笑,閉上眼似乎準備眯上了,隻輕飄飄從嘴裏吐出一句:“怕是我眼裏太容不得沙子了。”


    蕭歎見她似乎下了逐客令,便拉著柳芽兒的手離開了。


    為慶賀仁帝五十大壽,皇宮內大設宴席七日,民間也張燈結彩開起了燈會,柳芽兒和蕭歎剛回到溪風院用過晚膳,蓮舟和樹臣便來邀請他們一同逛燈會。


    自從上次竹羽之事後,柳芽兒便幾乎沒見到過樹臣。雖說慕容府師門中的事交由慕容雪管理,但更多是由樹臣去落實,加上慕容氏三姐弟中隻有樹臣是男子,慕容平也會對他寄予和女兒不同的期望。一來二去,這位慕容公子便忙得沒了蹤影,倒是顯得慕容雪清閑許多。蓮舟自不必說,雖說頂著協助管家的頭銜,但實際上大多數的事都是下麵的人擬好之後給她過目大的,於是她更是無憂無慮。


    隻是不知道蕭歎什麽時候跟慕容樹臣交好,二人竟已兄弟相稱。


    為了逛燈會,蓮舟穿了一身新製的銀絲錦繡羅裙,發間別著銀色流蘇,如仙女下凡一般。而慕容樹臣穿著青色長衫,腰間佩著他的長刀“山柏”,他身材頎長,五官俊朗,棱角分明,尤其是他的眉眼生得極濃,好似重重疊疊數不盡的青山。他的話不多,卻總給人山一般的穩重感。若說蕭歎是熠熠生輝的星辰,那慕容樹臣便是壁立千仞的高山。


    蕭歎則一身荼白色衣袍,發間別著一支簡簡單單的木簪,如一個逍遙自在閑雲野鶴的仙人一般。柳芽兒知道那是木簪是她十五歲生日那天,蕭歎用翠玉簪從她頭上換下來的。一支簡陋的木簪而已,先前蕭歎不曾戴過,她隻當那簪子早就被扔到九霄雲外了,卻不曾想這幾日蕭歎日日戴著。想必他也希望柳芽兒知道,他很早之前就十分珍視二人這段緣分。


    柳芽兒身著青荷碧波裙,頭發長了許多,紮成兩股蓬鬆俏皮的麻花辮披在胸前,蕭歎還別出心裁地摘了些茉莉花別進她的發絲間。整個人更顯得清新脫俗,步步生香。


    慕容雪本在宮宴受邀之列,隻是她對這些場合從來懶得應付,對燈會更是不怎麽有興趣,於是蕭歎等人便出門去了。


    柳芽兒初來天都時覺得便這裏繁華,今夜的燈會卻是更加熱鬧非凡。街道上人流如織,到處充滿著歡聲笑語,孩童們提著燈籠追逐嬉鬧,好似一幅流光溢彩的畫卷。街上的攤販比以往更多了,小販們的叫聲此起彼伏,誘人的香氣彌漫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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