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不知何時已悄悄降臨,月光透過窗戶斜斜地灑了進來,靜謐而溫柔。


    “這是?”衛嵐的眼神有些茫然,這又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陣法。


    “天黑了,陰氣太重,我尚未完全恢複,樹臣又身負重傷。實在不是攻上閣樓的好時機。隻是這青坊主神出鬼沒、藏頭露尾,若是他真在閣樓上,就這麽放他走了實在可惜,我們最好等到慕容雪的支援。於是我設了個陣法,隻要他們離開出了閣樓的結界,而在陣法的範圍內,我都可以精準地找到他們的位置。”蕭歎的目光同月光散發著同樣的光華。


    “若是他們逃出這個陣法呢?”衛嵐追問。


    “我在陣法的邊緣設了障礙,而他們通過障礙需要一定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也足夠我們趕到了。”蕭歎解釋道。


    衛嵐的眉頭還是久久不能舒展,眼底透著不安,她凝視著窗外的月光。


    夜風微涼,樹影浮動,發出“沙沙”的聲響。


    收回目光回到塔內,又看到壁上黑團團的影子微微擺動著,像是有什麽東西躲在暗處,鬼鬼祟祟。


    她的目光最後落在蕭歎的臉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可是,夜越深陰氣越重,若是他們趁勢攻下來,我們未必能夠抵擋得住。況且,我們也不知道那兩個孩子怎麽樣了。”


    蕭歎幾步上前,伸手輕撫衛嵐的頭發,再慢慢地移至她的眉梢,輕柔地將她微蹙的眉撫平。


    他的嘴角微微揚起,輕笑道:“不怕的。相信我,我定然會護你周全。至於孩子,我們也要找準時機,盡力營救。”


    衛嵐握住蕭歎的手,眉眼間盡是傾慕與擔憂:“一直都是你在受傷,你怎知在我心裏,我更想護你周全。”


    “放心吧,雖然我們至今未與青坊主打過照麵,可也不難感覺到他是個謹慎的人,若是不能一擊即中,他定不會貿然出手。我承認他有些意思,這麽短的時間內,又是傀儡絲又是幽冥散……可這二者短時間內未必已經成熟,他一定還不能將這二者用得出神入化,所以……我推斷他和我們一樣,還在觀望。”蕭歎說著,輕輕將衛嵐擁入懷中……


    一旁的樹臣雖然隻剩半條命,可還是耳聰目明,這會兒他簡直巴不得自己昏迷過去……


    忽然,樓下隱約傳來了一前一後的腳步聲……


    衛嵐的心一緊,下意識地拉著蕭歎想拖到角落裏。


    蕭歎站定不動,用眼神告訴衛嵐:“無妨。”


    腳步聲靠近的時候,頓住了,遲疑了一會兒,才繼續往上。


    衛嵐抱著蕭歎的胳膊,微微有些緊張。這裏很靜,靜得能夠聽到她的心跳聲。


    看到來人是白老夫人和蘭姑後,衛嵐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了。


    “蘭姑,看來浮屠塔今天很熱鬧啊。”白老夫人蒼老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聲音卻是蒼涼的。


    白老夫人身後的蘭姑提著燈,映出她們二人皺紋橫生的麵孔。


    不知道是不是衛嵐的錯覺,這兩個人好像比往常在白府看到的要蒼老上許多。


    白老夫人先用略帶焦灼的眼神環顧四周,好像在找什麽。


    熱切的眼神漸漸黯淡了下去,她輕輕苦笑了一聲,繼而用一種淡漠的眼神再次掃視了這裏一圈,看到角落裏重傷的樹臣,歎了口氣問道:“那孩子沒事吧?”


    也不知道她在問誰,可一向溫和的樹臣卻冷冰冰地瞥了白老夫人一眼:“少在這裏貓哭耗子。”


    白老夫人沒想到樹臣會這麽說,先是一怔,繼而開口,語氣悲涼:“既然各位找到這裏了,想必已然知道真相……”


    她身後的蘭姑搶話道:“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和老夫人無關……”


    白老夫人做了個“停下”的手勢,示意蘭姑不要繼續再說了。


    然後輕輕走到樹臣身邊,像一個慈祥的奶奶一樣柔聲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不太喜歡我,但我知道自己確實是一個惡貫滿盈的女人。我的小孫子和小孫女……是不是已經不在了?我不怪你們,這都是我的報應……我的報應……”


    “老夫人!是我的錯,不是您的錯!”蘭姑撲上去握住白吳氏的手,已是老淚縱橫,“你們要報複就報複我吧,別折磨老夫人了……”


    後麵那一句話,也不知蘭姑是對誰說的。


    “你們鬧出這麽大動靜,無非是想給我報應吧?要索命,就來找我,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可惜我一條命不夠賠……”白吳氏也對著佛龕後麵的那堵牆,泣不成聲。


    “白老夫人,那就請你告訴我們這一切真相吧。”蕭歎沒工夫看她們在這裏懺悔,直截了當地說道。


    白吳氏慢慢轉動佛龕,伴隨著一聲悶響,背後的牆緩緩轉動,竟露出一間幽暗陰森的密室來。


    密室中停放著三口棺木,四處都貼滿了密密麻麻的符咒,但是已盡數被破壞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了……”白吳氏看這兒一張紙改動過的符咒,對近日在白府發生的事已了然於胸。


    樹臣拖著殘破的身軀,一步一頓地走向密室……蕭歎見狀,連忙上去扶著他。


    “怎麽隻有三口棺木?不應該是四口嗎?”樹臣的眼中閃過惶惑和不安,他衝著白吳氏咆哮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清楚!”


    “看在老身這些年還算是做過一些善事的份兒上,各位大師就別再追根究底了。陳年舊事,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我實在是不願意再提,也實在不願意去回想了。”白吳氏以為自己走到這一步,會慌亂會惶恐會抑製不住地全身顫抖,她以為她還是不能釋懷。


    可真的到了這一刻,她反而很平靜,聲音裏沒有半分波瀾。


    “你就是心虛,不敢麵對真實的自己。一個人人稱頌的大善人,偽善的麵具之下竟是一副蛇蠍心腸!你是不是麵具戴久了,就以為自己真的是尊菩薩。你不敢麵對你曾經做過的事!你就是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樹臣指著白吳氏的鼻子,罵得不留餘地,和往日笨嘴笨舌老實巴交的模樣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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