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蕭歎一個彈指間,那個男子的身體就慢慢變成半透明,一個身形瘦弱、渾身血汙的女子漸漸清晰可見。


    蕭歎立馬抽出青霜飛身上前,隻聽青霜在空中咻咻兩聲,兩道銀光閃過,一縷黑煙便從那掌櫃的身上被挑了出來落在地上,化成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


    那男子登時也暈倒在了地上。


    隻見那女子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身上筋骨盡斷無法站立,隻能癱在地上,身上和臉上的肉也被磨掉了一大半,露出森森的白骨。


    “求求二位大師,再給我一點時間。”她說話喑啞難聽,叫人頭皮發麻。


    “給你一點時間繼續傷天害理嗎?”蕭歎說著就舉起了劍。


    衛嵐阻止了他,給這個女子使了個眼色,急聲道:“你遇到了什麽事要快點說,蕭大師不是不講情麵的人!”


    他們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那女子倒也單純,沒什麽彎彎繞繞的心思,嗚嗚咽咽地將她的經曆娓娓道來。


    這女子生前名喚紅雨,是陳記胭脂鋪陳老板的女兒。


    她是子時出生的。


    在她呱呱墜地的一刻,天降紅雨,下了接近半刻鍾的時間。因此得名紅雨。


    陳老板是個命苦的人,與第一任妻子情投意合恩愛非常,但成親十餘年無所出,她病死以後的第五年,在媒人撮合下娶了一個小自己八歲的寡婦續弦,又過了三四年才生下紅雨,一來二去竟拖到了年近半百。第二任妻子生紅雨時難產而死,陳老板一個人把紅雨拉扯大,奈何養到兩三歲時還不能開口說話,才知道原來是個啞巴。好在紅雨伶俐乖巧,陳老板起早貪黑努力賺錢,父女二人的日子還算過得下去。


    一晃又過了七八年,紅雨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可麻繩總在細處斷,厄運專挑苦命人。一日,陳老板爬到梯子上拿貨,不小心失足摔了下來,當場摔死。可憐他除了一個小女兒便無親無故,多虧隔壁的李裁縫好心收留了紅雨,並幫著經營胭脂鋪的生意。


    可是好景不長,有一日李裁縫的老婆回了娘家,他早早關了店門請幾個朋友來家裏喝酒,酒過三巡,其中一人便對標致的紅雨動手動腳起來,紅雨哪裏肯從,躲到了李裁縫身後求他庇護,哪知道從她被收養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進了狼窩。


    這幾人趁著酒意輪流占有了小小的紅雨,她哭不出喊不出,隻能拚命掙紮,可越是掙紮,那幾人就越是獸性大發,從此以後便開啟了她長達三四年的噩夢。這幾人對她淩辱打罵,肆意淩辱,無所不用其極。她也曾幾次三番想要逃跑,卻被抓了回來。


    她渾身是傷拉著養母的衣袖求助,可那幾個禽獸平時看著都是老實巴交的好人,所以不管她怎麽比劃養母都不能理解她想表達什麽。


    哪知知人知麵不知心,有些人表麵上看起來是個一等一的賢人,暗地裏卻肮髒齷齪。


    那幾個人正是周秀才、醬油鋪的老張、李裁縫,以及最後那個在街上磕頭的錢掌櫃。


    一日,他們像往常一樣喝醉了酒,不知怎麽的起了口角衝突。


    “你這個賬不對,每天胭脂鋪那麽多客人,怎麽到月底我們才分了五十兩?念你平日辛苦又要經營裁縫鋪,又要打理胭脂鋪,已經多分了你兩成,怎麽還要吃我們的?”周秀才不滿地揪著李裁縫的領子罵道。


    “胭脂鋪本來利潤就小,你要不信大可以自己去管,也多要兩成利潤,反正你閑著也是閑著,一天到晚讀書,年近三十了還是個秀才,不如早點放棄。”李裁縫反擊。


    周秀才惱怒起來,衝上去就要打。


    醬油鋪的老張說道:“你們能不能省點心。如果當初不是我提議要在老陳的梯子上做手腳,這個胭脂鋪還有你們什麽事嗎?我都還沒說什麽,你們就開始爭奪起來。”


    ……


    幾人爭論不休,屋內的紅雨聽到了父親當年出事的真相,義憤填膺,衝上去抱住老張的腿狠狠咬了一口。幾人正是一腔怒火無處發泄,便把氣全都撒在了紅雨身上,比往常蹂躪得更狠了。


    “別裝死了,快起來。”見紅雨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周秀才踢了她一腳,但她沒有醒過來。


    “完了,不會出人命了吧?我就叫你們下手輕一點下手輕一點,你們不信,現在出事了。”李裁縫說道,他畢竟是紅雨名義上的養父。


    錢掌櫃道:“這個小丫頭鬼得很,裝死不是一次兩次了。”說著便拿起一根針往她身下紮去,平時隻要用這個辦法她都會疼得跳起來,但是今天不管怎麽紮她都沒醒。


    老張探了探她的鼻息,驚恐萬分:“沒氣兒了!”


    四人便亂作一團吵起架來,好半天才討論出一個辦法——將她拿麻布裹了連夜扔到白骨林去。


    宣國是個小國,這各國家有個傳說,這裏有一座雲霧山,山上有一片白骨林,不管一個人死得多冤、多慘,隻要將這個人的屍首扔進白骨林,她就無法化作厲鬼。


    周秀才最年輕,也是這幾個人裏最窮的。


    其他三人便湊了幾兩銀子給周秀才,叫他獨自一人將紅雨的屍身運出城。


    周秀才當然不願意幹這晦氣的事,可是他又想賺這個錢,隻得不情不願地背著屍體出城。


    他出城後看到一口枯井,便尋思著將紅雨扔到井裏,一了百了,省得他大老遠跑去雲霧山,這幾兩銀子都不夠當路費的。


    剛把紅雨放到地上,忽見她微微眼皮一動,周秀才自言自語道:“她好像沒有死,可她要是活過來,肯定要去報官的。而且眼看天將亮了,就這麽帶回去難免惹人生疑……反正她都這樣了嗎,不如早點給她個解脫。”


    他向來不信什麽鬼神報應之說,直接將紅雨丟入井中,又恐她不死,到周圍找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石頭一並丟入井中,幾乎將枯井填滿,這滿意地才拂袖離去。


    紅雨生前遭人百般淩辱虐殺而死,死後怨氣不散,化作邪靈向這四人尋仇。


    蕭歎和衛嵐聽罷,都十分同情眼前的這個女子。


    “您們二位一定是很厲害的驅魔師吧,你們會送我去鬼域對嗎?”那女子的聲音還是喑啞難聽,可是比起生前不能開口說話的時候,她覺得現在已經很好了。


    至少,她可以傾訴,她可以把自己的遭遇說出來。


    蕭歎和衛嵐二人麵麵相覷,不知道怎麽回答她,亦不知怎麽安慰她。


    紅雨看了一眼昏倒在的錢掌櫃,淒婉一笑:“我相信你們一定會為我討回公道。”


    悠揚的笛聲響起,暮野從夜色中走來。


    “鬼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紅雨望著暮野,怔愣地問道,“會比這人間還可怕嗎?”


    暮野柔聲道:“不會的,和我回去吧,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黑霧消散,夜色淡去,暮野與紅雨的背影消失在了視線中。


    翌日,蕭歎和衛嵐審問了錢掌櫃,他已嚇得魂不附體,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家都沒回直接去自首了。


    紅雨的養母知道真相後,也是後悔不已,想起紅雨乖順討好的模樣和她從前身上的那些傷疤、那可憐巴巴的求助的眼神……


    如果自己可以早一點發現了好了,想到這裏她早已哭成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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