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沈清遠多不情願,他還是得好好伺候著這幫侍郎、主事的大人們。


    誰讓他現在隻是一個小秀才呢,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他們目前還屬於兩個階級。


    沈清遠決定,今晚回家一定要好好跟兒子談談,祿哥兒必須得給他考個好成績出來,將來也謀個官做。


    這樣他作為官老爺的爹,就用不著見誰都點頭哈腰的行禮了


    等沈清遠滿身疲憊的把張侍郎一群人送走,剛想扭頭回家就被旁邊突然冒出來的一雙大手給緊緊拉住。


    “清遠,清遠!你說,咱這水車,是不是被朝廷給看中了!”


    沈清遠滿臉無奈的想要掙脫開徐裏正“鐵爪”,無奈這小老頭現在太過激動,他根本掙不開。


    徐裏正能不激動麽,他家兒子和幾個侄子都參與了水車的製作,剛才還被張大人誇獎了!


    “叔,剛才張大人不是說了麽,今年北邊的大部分產糧區都遇到了跟我們一樣降雨不均勻的問題,所以朝廷才會派人來查看水車對於農田灌溉實際上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這次張侍郎他們回去自然會對這東西做出一個評估,是否會推廣出去,還要看朝廷的大人們會怎麽安排。”


    “那,那我們...”


    “叔,咱們就好好種好咱們的地就是了。


    剛才你不是都聽到了,今年好多地方產糧可能會受影響,


    我估計秋收之後糧價肯定會在翻翻。


    明兒你最好跟咱們村裏人通個信兒,讓大家都做好存糧的準備。”


    剛張大人晚飯時提到,前幾日那場暴雨雖然他們這沒受什麽太大的影響,可臨近的縣鎮下麵可有不少村子都因為暴雨導致的泥石流受了災。


    那些地方今年糧食肯定會減產不少。


    提到種地和糧食,徐裏正好似被人潑了一盆冰水,突然冷靜下來。


    是啊,朝廷用不用他們的水車先不談,這糧食問題還是關乎他們村裏人的大事。


    提到糧食,徐鐵蛋就想起另外一件事來。


    抓著沈清遠的手非但沒鬆,反而握的更緊了。


    “清遠啊,這水車你都搗鼓成了,叔覺得你之前說的那個漚肥的法子肯定也是個好法子!


    就當叔求你,你看看能不能把這個法子教教大家夥兒,咱們爭取趕在灌漿之前在追一遍肥!”


    這地裏的收成好不好除了雨水和溫度,那最重要的就是肥力了!


    沈清遠倒是沒想到這徐裏正腦袋瓜子轉的這麽快,竟然想到了漚肥的事兒上。


    心裏默默盤算起如果不添加細菌分解劑,村裏人趕在這個時節漚肥還來不來得及。


    “現在開始漚肥的話,時間上是趕了一些,不過在灌漿之前漚好問題應該不大。”


    現在氣溫高會加速肥料的發酵和分解,倒是比他們冬日那會兒漚肥要方便不少。


    沈清遠接著說道:


    “漚肥的法子本來也說是要教給大家的,隻是怕大家不信,想等今年我們家秋收之後再告訴大夥兒。


    叔你既然都開口了,那我必然是不能推辭的啊。


    一會兒我回家就把漚肥的法子寫下來,明日一早讓人給您送去。”


    要啥他都給!求求了,快讓他回家吧!


    一會兒天黑了,又得摔他個大馬趴!


    等沈清遠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的時候,沈圓圓她們都準備洗洗睡了。


    沈清遠拿了一塊薄荷香皂忿忿不平的去了隔壁沈正祿和沈清陽的屋子。


    “兒子,來,洗把臉,幫你爹我幹點活!”


    先不提這邊被沈清遠抓了壯丁幫他記錄漚肥方法的沈正祿,離靠山屯百十餘裏之外的九承縣也有一對還點著油燈忙碌的身影。


    曾經護送過沈清遠他們這夥兒難民一段路程的捕頭韓三金輕聲叩響了九承縣令張茂的書房門。


    “大人,這是京城那邊兒傳回來的飛鴿傳書。”


    韓三金恭敬的遞上一個綁在信鴿腿上的小竹筒。


    張茂伸手接過,從竹筒內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特製信紙。


    一盞茶過後,張茂輕笑著開口:“三金,你猜父親今日與我提到了誰?”


    韓三金低頭沉思,近日他們家大人一直在為少雨天熱的事苦惱。


    因為擔心今年糧食減產,如去年發生在華原府的悲劇會在他們府城境內重演,大人接連幾日都不曾有過好眠。


    今日他家大人在看過老大人的信後竟然展顏笑了,想必是老大人那邊傳回了什麽有關農事的好消息。


    不過想了半天,韓三金還是猜不到老大人的信中提到提到的是誰。


    聽他家大人的語氣,那人莫不是他也識得?


    看著韓三金一臉的糾結,張茂輕笑一聲,


    “你可還記得,之前你與我提過的那個逃荒隊伍裏的秀才。”


    “沈清遠?”韓三金滿臉不可置信的脫口而出。


    “正是此人。”張茂將手裏的信紙放到燭台上方,一陣輕煙過後,信紙變為灰燼。


    “父親說,前日有人報到工部去一套圖紙,說是可以改善土地澆灌之法。


    父親派人去工部打探此物,意外得知這竟是廣元府一位姓沈的秀才呈上去的。


    再加上工部查問下,得知此人原是華原府籍書生,這不正好與你曾打過交道的那位沈秀才一一對上了。”


    “但屬下並未收到河口縣那邊傳回來的消息。”


    當初他走之前,就已經跟那邊打好招呼了。


    他們家大人也跟河口縣那邊傳過書信,讓人秘密監視沈清遠一家,若有異動隨時告知他們。


    張茂從桌案後麵起身,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走到窗邊,望著外麵懸掛的彎月,輕聲說道:


    “當初,我們是懷疑他與乞顏王那邊有異,所以派人監視。


    據河口傳回的消息看,這大半年來他們一直未有什麽出格的舉動,並沒有發現他們與外族聯係。


    想必河口縣派去監視他們的人,早就撤走了。”


    韓三金咬牙,“他們這樣擅自撤離,竟也不與我們說一聲,真是豈有此理!”


    張茂卻不似韓三金那般生氣,“嗬,他們當初肯配合我們就已經是看在我父親的麵子上了。


    不然我與他都是同級,他何必聽命於我。”


    “可大人您不也是為了朝廷著想!


    若這真是個奸細,豈不是讓他鑽了空子!”


    張茂回過身,看著韓三金,一字一句的道:


    “所以,我們應當感謝他,不是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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