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五峰十傑用幹糧草草填飽肚子,便又踏上了行程。


    他們沿著江邊一路前行,直到夕陽西下,才抵達一個名為“五十渡口”的小村莊。


    沈陽角眉頭微蹙,目光在村莊和官道之間來回遊移,麵露難色。


    “沈老弟,怎麽不走了?”風滾草見他駐足不前,開口問道。


    沈陽角的目光投向村莊,緩緩說道:


    “此地太過狹小,恐怕難以容納我等。不如繼續趕路,尋一處合適的地方露宿,更為穩妥。”


    風滾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仔細打量了一番,點頭道:“言之有理,這村子確實太小了些。”


    經驗老道的沈陽角的判斷,風滾草還是信服的。


    這種時候若是固執己見,隻怕會白費銀錢,平添麻煩。


    “那就聽你的,繼續趕路吧。最近天氣晴朗,露宿也無妨。說不定還能碰上什麽古廟祠堂,借宿一晚呢。”


    五峰十傑不再停留,徑直穿過了村莊。


    繼續前行不過數裏,官道兩旁逐漸被茂密的樹林所覆蓋,天色也隨之暗淡下來。


    夏素白忽然感到一陣不安,下意識地靠近韓彩妍,低聲說道:“這天還沒黑呢……怎麽感覺怪滲人的。”


    韓彩妍也緊張地環顧四周,附和道:“是啊,總覺得會有老虎從林子裏竄出來似的。”


    李鐵山聽罷,立刻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別怕!有我在呢!老虎敢出來,我就把它打跑!你們放心好了!”


    “真的嗎?那我就全靠李大哥保護了!”韓彩妍笑盈盈地說道。


    李鐵山聽了,頓時心花怒放,咧嘴傻笑起來。


    走在最前麵的沈陽角腳步漸漸慢了下來,最終停住了腳步。


    他轉過身,目光首先與延赤霞交匯。延赤霞心領神會,微微點了點頭。


    風滾草見狀,疑惑地問道:“沈老弟,你該不會是想在這裏露宿吧?雖然樹林茂密了些,但天還沒黑透呢。”


    “前方似乎有人在交戰,隱約能聽到兵器碰撞的聲音。”沈陽角低聲說道。


    “打鬥?”風滾草轉頭看向延赤霞,眼神中帶著詢問之意。


    “嗯,我先前也聽到了。”延赤霞肯定了他的說法。


    “這荒郊野嶺的,有什麽好打的?就不能找個寬敞點的地方嗎?”卓高明不解地搖了搖頭。


    五峰十傑中,心思最為細膩的許仁達忽然開口說道:“會不會是咱們白天遇到的那些人?”


    “什麽人?”卓高明一臉茫然。


    “就是中午在飯館遇到的那個,自稱是‘水月商號’大行首的那位,說是有事相求,想請咱們幫忙,結果被大哥拒絕了。”許仁達提醒道。


    “啊!”卓高明恍然大悟,想起了那位大行首說人手不足的模樣。


    沈陽角看了看卓高明和延赤霞,問道:“咱們怎麽辦?是繼續前進,還是繞道而行,以免被卷入是非?”


    “依沈老弟之見呢?”卓高明反問道。


    “依我看,不妨前去一探究竟。說不定還能從中分一杯羹呢。”沈陽角倒是覺得,這或許是個渾水摸魚的好機會。


    風滾草沉吟片刻,果斷地說道:“去看看!咱們總不能不明不白地就夾著尾巴逃跑吧?”


    他生性豪爽,不願平白無故地退縮。


    其他幾人雖然心中略有不快,但見他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反對,決定相信延赤霞的判斷,繼續前進。


    幽深的密林之中,光線昏暗。


    二十餘名黑衣人正揮舞著刀劍,殘忍地屠戮著一群商人、腳夫和雜役。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數十具屍體,血流成河。


    不遠處,五名商號護衛還在負隅頑抗,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水月商號的大行首名叫張寒,他將女兒張幻珊護在身後,語氣沉重地說道:“不行!你快走!”


    “什麽?你要我一個人走?”張幻珊難以置信地看著父親。


    “他們不是為了錢財,而是要趕盡殺絕!你快走!別管我!”張寒的臉上寫滿了絕望。


    水月商號此行一共帶了十五名護衛,如今隻剩下這五人還在苦苦支撐。


    僅僅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有十名護衛慘死在黑衣人刀下。


    這二十餘名黑衣人一現身便痛下殺手,無論是商號護衛,還是商人、馬夫、腳夫,無一例外,全都被卷入了這場血腥的屠殺之中。


    他們就如同索命的惡鬼一般,要將這裏的所有活人趕盡殺絕。


    “啊!”


    “呃啊!”


    伴隨著兩聲慘叫,又有兩名護衛倒在了血泊之中。


    張寒眼見女兒還在猶豫,心急如焚,猛地將她推向密林深處。


    張幻珊踉踉蹌蹌地跑進樹林,消失在茂密的枝葉之間。


    張寒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然而,周圍突如其來的寂靜讓他心中一驚,猛地轉過身。


    放眼望去,屍橫遍野,水月商號的人馬已經全軍覆沒,無一幸免。


    張寒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招惹了什麽人,會遭此滅頂之災。


    為首的黑衣人是一個年約五十的精壯漢子,他緩步走到張寒麵前,語氣森然地問道:“老東西,張有寶讓你帶的東西呢?”


    張寒聞言,如遭雷擊。


    張有寶是水月商號的總號主。


    總號主暗中交給自己的東西,這些人是怎麽知道的?


    他強忍著心中的驚駭,怒視著眼前的漢子,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們為了搶奪此物,竟然屠戮無辜,就不怕遭天譴嗎!”


    “哼!‘屠戮無辜’?為了得到它,我等遠赴萬裏,爾等性命又算得了什麽?識相的,就乖乖交出來,我可以饒你不死!”黑衣漢子冷笑道。


    “哼!要殺便殺!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們得逞!”張寒知道,對方既然已經痛下殺手,就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黑衣漢子聞言,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好一個硬骨頭!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說罷,他輕輕地揮了揮手。


    兩名黑衣人立刻從樹林中拖出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正是張寒的女兒張幻珊。


    張寒不忍心看到女兒受辱,猛地別過頭去。


    黑衣漢子見狀,走到他麵前,陰惻惻地說道:


    “嘿嘿,你若是不肯乖乖配合,我便讓我的弟兄們好好‘招待’你的寶貝女兒!我這裏有二十五個人,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到什麽時候!給我上!”


    話音剛落,幾名黑衣人便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將張幻珊按倒在地。


    “啊!”


    “住手!畜生!”


    張幻珊的慘叫聲讓張寒的心如刀絞,他再也無法保持沉默,怒吼道。


    黑衣漢子得意地笑道:“想通了?東西在哪兒?”


    張寒強忍著心中的悲憤,踉踉蹌蹌地走到一輛馬車前,從車夫座位下方的一個暗格中取出一個皮質包裹,顫巍巍地遞給了黑衣漢子。


    黑衣漢子打開包裹,仔細檢查了一番,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隨後,他將目光轉向了正在撕扯張幻珊衣服的黑衣人,冷聲說道:“繼續!完事之後,把他們都殺了,一個不留!”


    “是!”


    黑衣人得令,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啊!”


    “畜生!你們不得好死!”


    張寒悲憤交加,目眥欲裂。


    黑衣漢子卻毫不在意,反而放聲大笑起來:


    “哈哈哈!放心,你女兒在臨死之前,我會讓她好好享受一番的!哈哈哈!”


    “你……你簡直喪盡天良!就不怕天打雷劈嗎!”張寒怒吼道。


    “哈哈哈!我就是天!我就是雷!你又能奈我何?哈哈哈……”


    黑衣漢子狂妄地笑著,突然,他像是感應到了什麽,猛地轉過頭。


    隻見遠處幽暗的密林中,出現了幾個人影,正緩緩地向這邊走來。


    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似乎並沒有讓他們感到絲毫畏懼。


    ‘竟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黑衣漢子眉頭微皺,心中有些不悅。


    他原本打算速戰速決,不想節外生枝,但現在看來,似乎不得不大開殺戒了。


    周圍的黑衣人紛紛聚攏到他身邊,就連正在欺辱張幻珊的那名黑衣人也慌忙起身,回到了隊伍之中。


    張幻珊掙紮著爬到父親身邊,張寒連忙脫下外套,蓋住女兒赤裸的身體,目光絕望地望著前方。


    沈陽角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低聲說道:


    “嘖嘖,好狠的手段,竟然連商販、馬夫都不放過。這河南地界,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號人物?應該不是大別山的人……”


    張寒聽到他們的對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聲嘶力竭地喊道:“各位大俠!救命啊!這些人殺人不眨眼,求求你們救救我們父女吧!”


    五峰十傑看著眼前慘烈的景象,都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們雖然是山賊出身,但如此血腥的場麵,也是第一次見到。


    黑衣漢子原本想下令將這些多管閑事的家夥一並殺了,但轉念一想,便按捺住了心中的殺意。


    他倒想看看,究竟是什麽人,膽敢插手自己的事情。


    他對著身旁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那名黑衣人立刻心領神會,大步走到五峰十傑麵前,厲聲喝問道:


    “你們是什麽人?竟敢多管閑事!活得不耐煩了嗎?”


    走在最前麵的沈陽角被他身上散發出的淩厲殺氣嚇得連連後退。


    他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人絕非等閑之輩,自己根本就不是對手。


    ‘我的媽呀!這究竟是什麽人啊?’


    他原本還有些自鳴得意,覺得自己好歹也是綠林中有些名號的人物,如今看來,簡直是井底之蛙。


    沈陽角的窘態自然逃不過風滾草的眼睛,他無奈地瞪了沈陽角一眼,轉頭看向延赤霞。


    自從習武之後,他的眼力也比以前毒辣了許多,一眼便看出,這些黑衣人絕非善類。


    延赤霞也看出了對方的實力不俗,於是主動站了出來。


    “我等乃是……呃,飛龍門的弟子。閣下又是何人?為何如此無禮?”


    他原本想自報家門,但話到嘴邊,卻又改了口。


    “飛龍門?”黑衣人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從未聽聞過!區區一個不入流的小門派,也敢在我麵前班門弄斧?真是不知死活!”


    黑衣漢子也忍不住搖了搖頭,心中暗暗歎息。


    他原本還對這些不速之客抱有一絲期待,但現在看來,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既然你們自己找死,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給我殺!”


    黑衣漢子一聲令下,率先轉身離去。


    他實在是不想再浪費時間了。


    ‘想當年,我黑虎幫的名號一出,誰人不怕?如今竟然淪落到要跟這些阿貓阿狗浪費時間的地步……’


    他不禁感歎世事無常。


    黑衣漢子話音剛落,那名黑衣人便化作一道殘影,閃電般撲向延赤霞。


    隻見他右手探出,五指如鉤,直取延赤霞的咽喉。


    “小心!”


    沈陽角驚呼一聲,卻已經來不及阻止。


    說時遲,那時快,延赤霞不慌不忙,右手閃電般探出,後發先至,穩穩地抓住了黑衣人的手腕。


    “嗯?”


    黑衣人心中一驚,感覺自己的手腕像是被鐵鉗夾住一般,動彈不得。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延赤霞的左手已經閃電般探出,一掌拍在他的胸口。


    “砰!”


    一聲悶響,黑衣人如遭雷擊,身體倒飛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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