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美珠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婉的笑容。


    “誰說要馬上把他們派出去?我打算明年春天再讓他們去,你不用太過擔心。”


    “母親,可是弟子們……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活。”


    現如今的臥龍莊運作方式頗為反常,甚至連那些渴望成為武林世家的延氏族人都暗地裏議論紛紛,說“臥龍莊這是把弟子們賣到商行裏去了”。


    每每聽到這樣的風言風語,延武柏心中就不是滋味。


    “是啊,你說得對,他們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但不是現在,他們在臥龍莊學了一身好武功,總該付出些代價吧。”


    母親這番精打細算的話讓延武柏感到一陣窒息。


    母親管理下的臥龍莊與他在南宮世家所見所聞大不相同。


    南宮世家對待弟子如同自家子侄,雖然在傳授武功方麵有所區別,但從不把弟子當作賺錢的工具。


    因此,南宮世家的弟子都對家族忠心耿耿,在合肥,南宮世家的名聲不僅受人尊敬,甚至近乎於被崇拜。


    相比之下,臥龍莊的所作所為簡直可以用“惡劣”來形容。僅僅訓練了半年左右,就以實戰訓練的名義將弟子送去商行。


    雖然目前還沒有什麽問題,但時間一長,弟子們難免心生不滿。


    到那時,別說是尊敬了,恐怕連願意幫助臥龍莊的人都沒有幾個。


    “可是,他們每月都交了修煉費啊。”


    “那點錢才多少?每人才五十文,小孩子隻有十文,這點錢連飯錢都不夠,更別說他們的衣食住行、武器和醫藥費了。你要是知道這些開銷有多大,就不會覺得貴了。”


    “但是……”


    “你隻要做好你的大師父就行了,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要把臥龍莊發展成武林世家,是我的責任。等你當上家主,到時候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我什麽時候才能當上家主?母親。”


    “等臥龍莊與五大世家平起平坐的那一天。”


    “如果繼續像現在這樣把弟子們送走,那一天永遠也不會到來。”


    白美珠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她也知道延氏族人在背後是如何議論她的。


    但她一直認為,總得有人背負罵名,所以一直強忍著不去理會。


    可是,聽到這番話從自己兒子口中說出,她還是感到無比震驚和憤怒。


    “我這樣做難道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嗎?當然不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和武鬆、雪珠。”


    “臥龍莊是你們的,等你再長大一些,就會明白我的苦心了。”


    延武柏站起身來。


    他不想再被母親當成小孩子看待,也不想再和她爭辯下去。


    他轉身走了幾步,語氣平靜地說道:


    “母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的事情並不比你少。您不用再說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您隻是放不下對父親的怨恨,所以才……”


    “住口!你知道什麽!”


    “………”


    延武柏無奈地歎了口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客房。


    白美珠氣得渾身發抖。


    真是兒大不由娘,翅膀硬了,現在居然敢教訓起她來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白美珠的情緒也漸漸平複下來。


    她仔細想了想,發現兒子的指責並非全無道理。


    “賣掉弟子”這幾個字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也許,別人真的會那樣想吧。


    以前,延氏族人說閑話的時候,她可以充耳不聞。可是,現在兒子當麵指責,她就不能再假裝聽不見了。


    白美珠立刻叫來了總管延武獨。


    “哥哥,現在‘臥龍隊’和‘白虎隊’的弟子每月的月錢是多少?”


    “五百文。”


    “下個月開始,給他們漲到一兩銀子。”


    百世商行給的月錢是三兩銀子,拿出其中一兩給弟子,應該問題不大。


    延武獨麵露難色地看著白美珠。


    作為掌管財務的人,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計劃外的支出。


    “這樣做的話,預備金就一分不剩了……為什麽要突然給他們漲月錢?”


    “沒有預備金了嗎?”


    “你不是剛招了一批新弟子嗎?他們的花費也不少啊。”


    “先咬牙堅持一段時間,等‘昇勝隊’去了商行,我們的資金就會寬裕很多。”


    “要等到什麽時候?”


    “明年夏天,等商行生意最紅火的時候,‘昇勝隊’應該就能簽下契約了。”


    “好吧,那就按你說的辦。”


    延武獨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滿,偷偷地瞟了白美珠一眼。


    然而,白美珠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因為她已經不需要他的幫助了。


    延武獨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默默地站起身來,離開了房間。


    延武獨走後,白美珠輕蔑地冷哼一聲。


    隻要她願意,去趟開封,就會有一大堆年輕的武師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那些年輕俊俏、聽話乖巧的小男人多的是,她何必自降身價,和老邁的延武獨糾纏不清呢?


    亳州府。


    下張村。


    五峰十傑終於回到了闊別已久的五峰山。


    他們初夏時分出發,經過長途跋涉,如今已是寒冬臘月,在外漂泊了足足四個月。


    凜冽的寒風吹得五峰十傑瑟瑟發抖,他們加快了腳步,朝著村裏的飯館走去。


    在回山寨之前,他們打算先去那裏飽餐一頓,犒勞一下自己。


    五峰十傑走進四海樓,老板立刻滿臉笑容地迎上前來。


    “哎喲!這不是我們的大英雄們嗎!好久不見了!各位都更加英俊瀟灑了!”


    寨主風滾草笑著擺了擺手。


    “哈哈!英俊什麽!在外麵風餐露宿了幾個月,都快變成野人了。別廢話了,趕緊把你店裏的招牌菜都端上來,我們要好好吃一頓!”


    “好嘞!各位稍等,馬上就好!”


    老板熱情地將五峰十傑引到座位上,然後轉身跑進廚房,忙著張羅去了。


    韓彩妍坐下來,伸了個懶腰。


    “啊!還是回來好啊!雖然出發的時候天氣很熱,但是回來的時候怎麽就這麽冷呢?”


    “是啊,我都有種回家的感覺了。你說是吧?”


    李鐵山溫柔地接過韓彩妍的話茬。


    坐在一旁的夏素白看著他們你儂我儂的樣子,忍不住撇了撇嘴。


    “我說你們兩個,最近是不是有點太膩歪了?照這樣下去,是不是很快就要辦喜事了?”


    “哎呀!你這丫頭,胡說什麽呢!”


    韓彩妍故作嬌羞地輕捶了夏素白一下。


    不過,她微微上揚的嘴角還是暴露了她此刻愉悅的心情。


    風滾草意味深長地看了看韓彩妍和李鐵山。


    他知道韓彩妍曾經對延赤霞芳心暗許,但或許因為她曾在青樓工作的經曆,覺得自己配不上延赤霞,最終還是選擇了李鐵山。


    ‘看來我得給他們準備一間新房了。’


    山寨裏還有廚娘和她的一家老小,再安排一間新房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風滾草正想著,幾個村民就圍了上來,熱情地和他們打招呼。


    “風寨主,好久不見啊!”


    “各位這段時間過得可好?聽說你們去的地方很遠啊,真是讓我們這些鄉裏鄉親的擔心啊!”


    “久仰久仰!在下白花商行花風鏢局的總鏢頭白安奇,今日路過寶地,特來拜會!”


    五峰山寨的名聲越來越響,主動前來拜訪的人也越來越多。


    風滾草和他們寒暄了幾句,這時,熱氣騰騰的菜肴也陸續端上了桌。


    兩張桌子很快就被美味佳肴擺滿了,人們也不再上前打擾,生怕影響了風滾草用餐。


    五峰十傑酒足飯飽之後,紛紛起身準備離開。


    雖然現在才下午五點左右,但是冬天的太陽落山早,他們必須抓緊時間趕回山寨。


    時間飛逝,轉眼間就到了年末。


    自從綠林大會回來之後,五峰十傑就很少下山劫掠了。


    就連沈陽角也礙於麵子,不再參與山寨的日常事務。


    於是,黃耀明便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小嘍囉們的頭領,帶著他們繼續幹著打家劫舍的勾當。


    閑暇之餘,五峰十傑會在後院練習武功。為了避免延赤霞的獨門絕技外泄,他們刻意避開了其他山賊。


    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綠林大會之後,五峰十傑和延赤霞之間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他們不再僅僅是普通的結拜兄弟,更像是師徒關係。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自然而然地達成了共識,那就是不能輕易將本門絕學示於外人。


    更何況,將自己的獨門武功暴露給外人,本身就存在著很大的風險。


    新年伊始,五峰山寨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五峰十傑和其他山賊之間出現了一道無形的隔閡。


    畢竟,結拜兄弟和普通山賊之間的關係不可能完全平等。


    再加上之前那次下山劫掠,其他山賊臨陣脫逃的事情,也讓五峰十傑對他們心存芥蒂。


    盡管如此,五峰山寨的運作依然井然有序。


    由於忌憚延赤霞的威名,山賊們之間的爭鬥明顯減少了。


    而且,雖然現在是寒冷的冬季,但來往商旅繳納的過路費依然足以維持山寨的日常開銷。


    春節到來之際,山賊們齊聚議事廳,開懷暢飲,慶祝新年。


    幾杯酒下肚,眾人開始放開膽量,暢所欲言。這時,黃耀明突然開口說道:


    “寨主,最近那些商行越來越過分了。”


    “怎麽回事?”


    “他們故意減少了商隊的規模,說白了,就是不想給我們交那一兩銀子的過路費。我看,我們不如也學其他山寨,直接不按人頭收費算了。”


    “不按人頭收費?”


    “是啊,說實話,那些商人如果真的想要耍花招,我們也很難發現。”


    其他山賊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然而,風滾草卻搖了搖頭。


    “不用管他們,隨他們去吧。”


    “可是,如果他們故意欺騙……”


    “不用擔心,損失不了多少。你想想,薄利多銷,這個道理你懂吧?”


    “懂是懂,可是……”


    “這就對了!過路費便宜了,就會有更多的商人願意從我們這裏經過。這樣一來,我們的總收入就會慢慢增加,明白了嗎?所以,不用去管他們那些小聰明。”


    “可是,如果我們能杜絕他們耍花招,就能賺到更多……”


    “你小子是不是傻?我跟你解釋了半天,你怎麽就不明白呢?你這種人就是典型的殺雞取卵,目光短淺!我問你,最近我們的收入是減少了還是增加了?”


    “增加了一些。”


    “你看,雖然那些商人耍了一些小聰明,但是我們的收入還是增加了,對吧?”


    “是的。”


    “所以啊,不要老想著從商隊身上榨取錢財,要學會細水長流,明白嗎?與其盯著幾家大商行,不如多發展一些小商販,積少成多,這才是長久之計。”


    “……是。”


    雖然嘴上答應著,但是黃耀明心裏還是有些不服氣。


    明明可以賺到更多錢,為什麽要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商人占便宜呢?


    風滾草指著黃耀明,笑罵道:


    “你看你這小子,一臉的不情願!你的野心真是越來越大了!”


    “我知道你最近辛苦了,但是也不能總想著壓榨那些商人。”


    “我們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好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難道是看上哪家姑娘,要攢錢娶媳婦了?”


    與其他貪得無厭的山寨寨主相比,風滾草已經算是非常慷慨了。


    五峰山的山賊每個月都能領到三兩銀子的月錢,這在綠林道上已經算是非常高的待遇了。


    “沒有的事。”


    “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沒的,好好修煉武功才是正事。”


    “別忘了,江湖險惡,那些正道人士個個都眼高於頂,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有人來找我們的麻煩。”


    “想要保住性命,就必須不斷提升自己的實力,明白嗎?”


    風滾草苦口婆心地勸說著,但是大部分山賊都隻是敷衍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他們根本不相信那些所謂的正道高手會真的跑到這種窮鄉僻壤來找他們的麻煩。


    看到他們這漫不經心的樣子,風滾草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都給我聽好了!山下發生的事情,我們身處山上根本無從得知。”


    “除了和赤霞兄弟一起下山的時候,其他時間都要提高警惕,自己的安全要靠自己來守護!”


    “不要以為現在太平無事,等天氣暖和了,那些所謂的江湖俠客就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蜂擁而至!不想死得太早,就趕緊給我去練功!”


    這時,卓高明也開口說道:


    “寨主說得對,最近江湖上關於我們五峰山寨的傳聞越來越多,難免會有一些自詡為正義之士的家夥前來找麻煩。”


    “想要活命,就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


    聽到卓高明的話,一些山賊開始認真思考起來,但是大部分人依然我行我素,對風滾草的警告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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