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曆翻到了11月份,陸海晨的功課逐漸有點應付不過來了。而就在陸海晨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尹傑三天兩頭地來找他玩,讓他煩不勝煩。這周周五,陸海晨和孫旭堯正走在去上課的路上,尹傑的短信就到了:“明天找你去,老實給我在寢室呆著!”


    陸海晨看完手機,罵了一句:“賤貨!”


    孫旭堯問道:“誰呀?”


    “還能有誰?明天那個畜生要來!”陸海晨罵道。


    孫旭堯奇道:“在這兒有個老鄉多好啊!而且還是從小玩到大的,我羨慕你還來不及呢。”


    陸海晨激動地說道:“什麽事都得講究個度吧?他每周的周末都來,這個暫且不說。周一到周五碰上他哪天沒課了,他他媽的也坐著公交竄過來!坐公交來回得好幾個鍾頭,你說他也不嫌麻煩!他消停地在學校呆著能死啊!”


    孫旭堯想想也是,說道:“哎,尹傑在學校裏就沒有同學嗎?他為什麽不和他的同學玩?”


    陸海晨冷哼道:“誰愛搭理他!他就會在我麵前吹牛逼,說自己就愛和外校的人打交道。成天不是他們寢室的誰誰誰有這毛病啦,就是誰誰誰又給他裝逼啦。啥玩意呀!我跟你說,別人不清楚,我還不清楚他?他以前不管是念小學,還是初中,從來隻找外班的人玩,因為他和本班的人處不好關係啊!高中我雖然和他不在一個學校,但是我也知道他高中時是啥揍性。尹傑還美其名曰人緣廣,實際上他根本不受本班人待見!”


    孫旭堯笑道:“你這言辭過於嚴重了吧?”


    陸海晨激動道:“這還不叫嚴重?他都耽誤人家的前程了!”


    孫旭堯不解道:“啥意思?什麽前程?”


    陸海晨趕緊道:“哦,沒什麽,就是…嗯,就是想說尹傑這個人品行惡劣。”


    其實,陸海晨所指的“前程”,就是保研。


    陸海晨之前從杜輝的口中得知,學院有規定,隻有每門課的成績達到80以上,才有資格保研。


    雖然現在陸海晨並不清楚未來自己的路怎麽走,就業?讀研?還是別的什麽。但不管怎麽說,能得到保研的資格當然最好,省得到時候還得費勁巴拉地考研複習。即使以後自己不想讀研,還可以選擇放棄嘛。所以他得知這個消息的當晚就下了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爭取將來能夠保研。


    “不要將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陸海晨不喜歡孤注一擲的行為,他覺得那樣沒有安全感。雖然考試和賭博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但陸海晨認為考試就是一種賭博,考不上就等於賭輸了。對於某些決定人生命運的考試,他除了認真備考以外,會不斷尋求其他可以達成目的的途徑,以避免自己在考場上有太大的壓力。所以為了防止將來考研失敗,他提早就開始布局保研。


    同樣的例子還有他高中時代參加奧賽。


    還在上小學時,陸海晨就擔心自己高考的時候壓力太大。因為每年高考,陸海晨都會看到在考場外焦急等待的家長,在新聞裏看到一些諸如某某考生暈場、考生因為遲到被禁止入場,當即跪地痛哭等等之類的報道。


    而在他上高一那年,也就是號稱高考史上最難的03年,在高考考場外,當數學考完時,陸海晨親眼看見許多考生一出考場就嚎啕大哭。這種情景讓他堅定地認為,不能將三年的心血隻押在最後的一場考試上。但是他又苦於沒有別的途徑,隻好先刻苦地學習。


    後來在他上高二的時候,學校準備組織各科奧賽的選拔考試。陸海晨當時眼前一亮:“臥槽!我怎麽就沒想到這條路呢!”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奧賽這碼事。他記得以前在教輔書店買書的時候,曾經隨手翻閱過一本物理競賽輔導書。書開篇的前言介紹,江蘇啟東中學一年出n多個物理競賽金牌,其中xxx老師輔導的xxx獲得過亞洲物理奧林匹克競賽一等獎,被保送清華大學。


    陸海晨看到這裏頓覺啟東中學牛逼無比,對這位保送中國top1大學的天才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看過之後,他就忘了這碼事。直到奧賽選拔考試通知的出現,複又激起了他心中的波瀾。於是陸海晨迅速確定了優先通過競賽向著大學目標挺進的方針。


    他不希求能問鼎世界、稱霸亞洲,但求能弄個省裏前十名就行。


    因為他高中班主任兼數學老師老潘曾提起過他教過的一名學生,當年此人曾是老潘麾下的一員猛將——奧數競賽省裏第十名。根據保送政策,前五名可無條件保送清華,而第六到第十名還需要麵試。那名學生憑借著美術和籃球特長,最終被清華錄取。


    老潘曾在班會上公開調侃道:“會不會畫畫我不知道,反正他長得幹瘦幹瘦的,那體格還能打籃球?嗬嗬!”


    緊接著老潘話鋒一轉:“所以說,說是麵試,其實就是走個過場。隻要你們能進前十,清華穩穩的!”


    確定方針以後,緊接著一個問題橫在了當時的陸海晨麵前——他馬上就要高三了,如果他像班裏的某些尖子生一樣鑽研奧賽題,勢必會耽誤高考的複習,一旦競賽失敗,高考將受到影響。而高三正是高考衝刺最關鍵的一年,高三一刻值千金,一分鍾都耽誤不得,怎麽辦呢?


    恰在此刻,物理老師黃大仙的一句話,為他指明了一條一箭雙雕的道路:“備考的時候可以看一下曆年的高考試題,因為初賽的難度和高考是一樣的。”


    陸海晨想:“既然如此,那我把曆年各科高考題全部做一遍不就行了?如果我初賽過了,以後專心鑽研競賽題;如果沒過,那我也沒有耽誤高考,把曆年考題做一遍對高考複習無疑也有巨大的幫助。”


    於是他買來了數理化三本《十年高考試題解析》,天天沒日沒夜地趕進度,隻為在競賽前全部做完。


    頭一場是化學初賽,陸海晨一出考場就知道自己進不了複賽了。初嚐敗果的陸海晨跑到大街上的ic卡電話亭,先給老媽打了個電話。當他聽到老媽的聲音時,眼淚差點掉下來。


    結果老媽得知兒子是因為競賽失利而不開心時,表現出了強烈的詫異:“啥?競賽?我以為啥事呢,參加完就完事了唄!愛咋咋地。眼看還有一年就高考了,咱們高考考好就行了。”


    在老媽眼中,這就和平時的小測試一樣。陸海晨還想告訴老媽如果在競賽中得獎會被保送大學,但是老媽顯然對這個沒什麽興趣,草草把電話掛了。


    後來的兩場競賽,陸海晨越答越順——物理競賽雖然也沒進複賽,但是他得了雙樹縣的三等獎;而數學,他順利進入了複賽。


    在參加複賽前的一個月,每天陸海晨下了晚上八點的自習,就跟著全校其他十幾個進入複賽的選手,集中到一個小教室,由當年的年級組長、數學高級教師康老師對他們進行集訓。


    那個時侯,每天手拿奧數教材,在同學們佩服的眼神中走進集訓教室,是陸海晨一天中感到最自豪的時刻。盡管後來在市裏舉行的複賽中敗北,但是他也從中得到了許多東西,比如一些非常實用的解題思想、技巧,比如對自己的信心,比如同門間惺惺相惜的友誼,等等。


    但最重要的,是他的高考複習基本上沒受到什麽影響,曆年高考題的曆練,名師的點撥,做題思維的拓展,反而很大程度地助力了他的高考。


    高考競賽兩手抓的策略讓他吃到了甜頭,他自然也會將這個經驗搬到大學裏。


    保研主要看的是成績。他想,自己每學期盡最大努力刷績點,畢業時達到保研標準最好,達不到也能打下一個比較不錯的備考基礎,還能拿到一份讓人比較滿意的成績單,便於求職。


    而眼下,尹傑無疑成為了他奔向美好前程的絆腳石。陸海晨本來打算利用周末複習,沒想到每周都被尹傑拉出去到處玩。這也正是他這麽多年一直躲著尹傑的重要原因。


    陸海晨也曾給尹傑抱怨過,說這樣耽誤他的學習。但是每次他要不就是被一頓捧:“老陸你這實力,考試絕對沒問題!好學校的學生就是謙虛!”要不就是被一頓罵:“天天悶頭看書幹嘛!大學考試過了就行了唄,考那麽高有什麽用!”陸海晨又不能說他想保研,怕尹傑那張破嘴滿世界的宣傳,整的他非常鬱悶。


    這個周六大清早尹傑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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