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王孝先、真巧三人,由火小邪帶領,快步走到即將出城的地區,方才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停了下來。


    火小邪餘怒不減,衝著王孝先就嚷嚷道:“病罐子!不殺人就不能解決問題嗎?那些地痞,打發掉他們就可以!何必殺了他們?”


    王孝先倒是一臉委屈:“那留著他們活命,他們惡習難改,以後再欺負其他人呢?”


    火小邪倒一下子被王孝先問住,瞪著王孝先你你你幾聲,才說道:“我真看不出來,你這麽狠!我以為你雖然怪,但心地善良,誰知你是殺人不眨眼!”


    “生命可有貴賤之分?”王孝先一臉平靜,反問道。


    “沒有!”


    “蚊蠅蟑螂也是生命,我們通常把它們打的稀爛,要麽用毒藥將它們盡數毒死,花樣百出,你殺它們的時候,可曾眨了眨眼?我不過是殺了幾個罪該萬死之人,比蠅蟲這些本是無罪的生命,又如何?”


    “你……”火小邪抖了抖手指,又被王孝先逼的無法回答,“臭道士!說不過你!”


    “火小邪,死了幾個壞蛋,你爽不爽?”


    “爽啊!”火小邪張口就說,但馬上打住,罵道,“好吧好吧,殺了就殺了,但不要讓他們死的這麽慘好不好?”


    王孝先嗬嗬嗬一笑,說道:“你是與他們沒有大的冤仇,如果有被他們欺負的家破人亡的朋友見到,還覺得不過癮呢。”


    “……病罐子,你們木家都是這樣?”


    “不盡然,木家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一層為避之,二層為迷之,三層為藥之,四層為殺之,木家黒枝以藥為殺不藥不殺,花枝以殺為藥不殺不藥,主脈青枝層次分明,殺即是殺,藥即是藥,藥不可殺,殺不可藥;若是逍遙枝,則隨心所欲,無須節製。”


    “什麽枝不枝?那你是哪枝?”


    “我當然是逍遙枝。哈哈。”王孝先摸了摸了胡子,十分得意,又止住笑聲,問道,“火小邪,你怎麽知道我剛才用了藥?”


    火小邪哼道:“你一路走,一路上兩隻手在你的懷裏、包裏、褲襠裏摸來摸去,不是你用藥,難道還是她不成?”火小邪伸手指向真巧。


    真巧一直呆呆站在一旁,聽的雲山霧罩,見火小邪突然指向自己,慌的連連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火小邪嚷道:“沒說是你!”


    王孝先讚歎道:“火小邪,你好眼力啊!我如此隱蔽的動作,你竟能發現。”


    火小邪按住額頭,實在不知道這個王孝先是真癡還是假呆,無奈道:“是啊是啊,我從小眼神就好。”說著往牆上一靠,閉目沉思。


    王孝先上前一步說道:“火小邪,你還要呆在奉天嗎?”


    火小邪眼睛不睜,說道:“背了七八條人命,還被人看到,我們三個的外形太特殊了,奉天城裏看來是呆不下去了。唉,計劃全部打亂了。”


    王孝先問道:“如果離開奉天,你想去哪裏?”


    “不知道……我記憶中隻熟悉奉天一帶。”火小邪實話實說。


    “嗬嗬,火小邪,不如我邀請你一起去貴州一帶玩玩?我師父木王林木森是你的老熟人,還有一些人也對你記憶猶新,一是遊玩,二是去看看你的失憶症,有沒有解藥。你意下如何?”


    “可以是可以,反正我也不知道去哪裏。但是我在奉天的幾個小兄弟,我還沒有聯係上,若不知道他們的安危,我去哪裏也不安心。”


    王孝先說道:“你總是說你的小兄弟小兄弟,他們到底叫什麽名字?”


    “全是奉天榮行的下五鈴小賊,一個叫浪得奔,一個叫老關槍,一個叫癟猴,從小就和我混在一起,親如兄弟。”


    王孝先嗯嗯兩聲,麵露喜色:“原來是他們啊。”


    火小邪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叫道:“你認識他們?”


    王孝先答道:“不認識啊。”


    “那你剛才是什麽意思?一副認識的表情!”


    “我剛才是什麽表情?”王孝先又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的樣子。


    火小邪心裏憋得火氣橫衝直撞,抓心撓肝,卻又不得不按捺住,模仿王孝先剛才的表情,原話說了一遍:“原來是他們啊。”


    王孝先很仔細的看火小邪張牙舞爪的表演完,方才入夢初醒的說道:“誤會誤會,我哪裏認識他們,我剛才是說,原來是他們啊。”王孝先生拍火小邪不明白,又一字一句的強調道,“原來,是他們,啊!”


    “原來是他們啊!”火小邪重複。


    “原來,是,他們,啊!”王孝先認認真真的繼續重複,“有問題嗎?”


    火小邪算是明白了,這個病罐子王孝先,識人相麵,醫術高超,手段詭譎,不打妄語,算是個奇人,但頭腦思想同樣是個“奇人”,是“奇怪的人”,在某些時候,言語表達與常人所理解的完全不同。通俗點說,他有點二百五;善意點說,他可能吃錯藥了;惡毒點說,他是個間歇性精神病。火小邪心想,也許木家人常年與各種藥物打交道,多多少少把腦袋弄走樣了。


    “我好像,聽說過這幾個名字。”真巧這時候小心翼翼的冒出一句。


    火小邪耳朵一豎,不可思議的看著真巧,問道:“你聽說過?”


    “是,是的。”


    火小邪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真巧的胳膊,直視真巧的雙眼,冷哼一聲,說道:“告訴你,丫頭,瞎說不得好死!你不是才來奉天沒有幾天嗎?”


    真巧讓火小邪抓的生疼,卻不掙脫,咬了咬嘴唇,低聲道:“我是才來奉天沒有幾天,但我許多年前,母親帶我投奔到奉天的遠方親戚家,母親給奉天張四爺家當傭人。”


    “張四爺!”


    “是,是張四爺家。”


    “你繼續說!”


    “母親有一天回來,說張四爺家抓到幾個小賊,是奉天榮行的,叫火小邪、浪得奔、老關槍、癟猴,另外還有一個叫黒三鞭的東北大盜,說你們好可憐,無父無母隻能當賊,還抱著我哭,我當時雖然年紀小,但記得很清楚。”


    “黒三鞭?那後來呢?”


    “後來,過了幾天,母親回來說,張四爺他們大隊人馬不知道怎麽離開奉天了,宅子裏用不著人,就把她趕走了。我家那個遠方親戚,欺負我母親,母親呆不下去,就帶著我又回河北老家了。所以,所以,剛才道長說名字是火小邪,你又說浪得奔這幾個人的名字,我就想起來了。”


    “於是你這麽多年後,才回了奉天?”


    “不是,我母親帶著我,大概,大概七年前,又回來了一次,那時候,好像日本人已經占了奉天,全城都在抓賊,所有榮行的,還有和榮行沾邊的人,全部抓走了。這件事情,當年在奉天的每個人都知道,很大很大的動靜,抓了足足有一年多,直到奉天無賊。”


    “抓賊?那抓走的這些賊呢?”


    “被抓走的賊,再沒有回來過,當年奉天有傳說,說這些賊都死了。”


    王孝先摸著胡子,也是一副回憶狀:“這個事情,木家也有所耳聞,原本設在奉天城裏的青雲客棧,因此遷往城外,真巧小姑娘說的不假。”


    火小邪慢慢鬆開真巧的胳膊,自言自語道:“怪不得……我進了奉天,一個榮行的熟麵孔也見不到。”


    火小邪看向真巧,又要發問,卻看到真巧抱著自己的胳膊,眼中含淚。


    火小邪心頭一軟,愧疚道:“丫頭,我捏疼你了?”


    真巧抽了抽鼻子,堅強道:“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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