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三蛇,你害我好慘,我要死你也別想活!咯咯咯!拉你陪葬!咯咯咯!該你倒黴!咯咯咯!你跑不了!”


    “嗬嗬!好啊,我也活夠了!”


    “嘻嘻!去陰曹地府玩玩!”


    “嘿嘿!死了還是無聊!”


    叮叮叮叮響了一陣,便再沒有聲音了,好像這些說話的人,全部消失在空氣中了。


    地麵上火小邪和伊潤廣義的鏖戰也有了新的進展,盡管再沒有聽到兩刀相接的聲音,但是黑霧移動的速度顯然慢了許多,時不時看到火小邪的身影從黑霧中脫出,卻不像是被動之舉,相反,有主動尋覓戰機的跡象。


    五六個往返之後,黑霧突然停止移動,再不見一絲烏豪的刀光閃出。


    火小邪向後猛跳了幾步,急促喘息,半蹲著身子,一動不動。


    黑霧漸漸散去,伊潤廣義穿著一身白色和服再現,他微微搖晃了一下,苦笑一聲,盤腿坐下,將烏豪刀歸入刀鞘,放在膝蓋之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幾下,身子勁力一鬆。


    就聽嘶的血液噴濺之聲,伊潤廣義的右肩瞬間便被鮮血染紅,在白色和服的映襯下,極為顯眼。


    火小邪翻身而起,手持斷刀,直向伊潤廣義的心窩刺去。


    伊潤廣義無動於衷,隻是說道:“請讓我再說幾句話。”


    火小邪的斷刀已經刺入伊潤廣義胸口,聽伊潤廣義這麽一說,火小邪勁力一反,這一刀便沒有完全刺入。


    伊潤廣義低聲道:“謝謝……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火小邪,你贏了,贏的漂亮,我今天有必死之心,所以服藥催動了我所有力量,總之是一死,能敗在你手中,我很高興。你現在隨時可以殺我,我不會抵抗,但請你,讓我最後告訴你一個秘密,關於炎火馳和珍麗的,與羅刹陣有關,你如果願意聽的話,請你允許我說下去。”


    火小邪手持斷刀,並不拔出,隻是冷冷的說道:“可以,你說吧。”


    水妖兒、水王流川、鄭則道、金潘、田問等人,見火小邪的確取勝,欣喜不已,很快圍攏過來。


    伊潤廣義長歎一聲,說道:“火小邪,你可知道,我是真心把你當成我的親生骨肉……”


    火小邪手上發力,說道:“伊潤廣義,你還是不要說這些廢話為好。”


    伊潤廣義噗的吐出一小口鮮血,並無怨怒,反而勉強的笑道:“好啊,好啊……火小邪,當年我帶著忍軍,由賽飛龍帶路進入奧妙穀,發生的事情,我也始料不及。”


    “快說。”


    “我們包圍了炎火馳的住所,卻隻有珍麗一個人出來見了我,炎火馳並不在屋內……我當是非常為難,因為我並不想殺珍麗,她是你的母親……也是我最愛的女人……可這個時候,炎火馳突然從外麵殺來,竟穿著忍者的衣服,若不是他露出麵目,使用火家身法,絕對認不出是他。他非常厲害,比現在的你,還要厲害許多許多,而且他狂性大發,見人就殺,根本無法阻止……連我當時的影刀,也被他一把奪了去……”


    “那是你們咎由自取。”


    “是的,我們很快就被炎火馳殺散,不敢近前,這時候珍麗上前,本事夫妻相會,但是,但是……嗬嗬嗬,炎火馳好像根本不認識珍麗,上前就是一刀將珍麗洞穿,珍麗不敢相信,還要說話,又被炎火馳連續幾刀刺穿……”


    “你胡說!”火小邪眼睛瞪得滾圓,黑絲在眼中亂串,手中又是加勁。


    伊潤廣義噗的吐出一大口血,慘笑道:“相信我,我沒有胡說……請你,請你聽我說完。”


    “你說!”


    “我難以相信炎火馳會做出這種事,當時就忍不住的破口大罵炎火馳,炎火馳好像也不認識我,看著躺在地上的珍麗,神情恍惚,再沒有攻擊,好像在努力的回憶著什麽。”


    “他失憶了?”


    “是的,他應該是忘了自己是誰,忘了奧妙穀,忘了珍麗,我,還有你。炎火馳發了一會呆後,突然大叫,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然後他拉起麵罩,提著影刀,衝進房間,打翻火爐,四處放火,一直不停的狂嚎亂叫,瘋了一樣。我們誰也不敢貿然上前,眼見著房間熊熊燃燒,隻是圍著。接下來的事情,火小邪你應該記得,你掉入溪水中,我的一些部下要殺你,我一路追上,殺了數人,最後關頭,向你伸手,但你沒有伸手,墜下瀑布……”


    “你的意思是說,炎火馳殺了珍麗,又放火燒屋,衝進房間裏要殺了他的兒子?”


    “就是這樣,沒有一句假話,我不會在臨死前騙你。”


    “你接著說!”


    “炎火馳從屋裏衝出後,又開始到處殺人……後來,我從瀑布邊趕回來,炎火馳已經恢複了一些記憶,張口就能喊出我的名字,再不是那麽瘋狂,跪在珍麗身邊嚎啕大哭,並將自己的衣裳撕的粉碎,赤裸著身體抱起珍麗。珍麗當時,居然還有一口氣在,便靠在炎火馳懷裏微笑,說你終於又記得我了,就此笑著死去,神情頗為平靜。炎火馳抱著珍麗,一路哽咽,去取了晾曬的衣服,重新穿上,然後抱著珍麗,走至山崖下,跪在珍麗麵前,哭了幾聲後,便再也不動了。半晌之後,我才敢上前,炎火馳的身體都冰涼了……他這種奇才,誰能傷的了他,他應該是體內兩道筋脈互繞,自盡而死……哈哈哈,忍軍沒有埋葬敵人的習慣,確認兩人已死,這才退出奧妙穀。”


    “你為什麽臨死前才說?”


    “火小邪,我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炎火馳、珍麗的死,在我心中永難忘記,每次睡下,都會回到奧妙穀中,再次親身經曆一遍,也是因為如此,我對你,火小邪,父子之情,並不是虛假的。”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你看圍坐在聖王鼎旁的忍者,都是當年攻入奧妙穀之人,我即將死,他們也會隨我去死,為我對炎火馳、珍麗的死贖罪,並證明我剛才所有的話,都是真的。”伊潤廣義抬起頭來,低喝了一聲日語。


    圍坐在聖王鼎外的三四十個忍者,齊齊揭開衣裳,露出腹部,手持利刃在手。


    五行世家眾人立即有阻止之意。


    伊潤廣義對火小邪沉喝道:“拜托!請最後給他們一點尊嚴!這隻是私人恩怨,與羅刹陣無關!”


    火小邪緊皺眉頭,說道:“各位,隨他們去吧!”


    一眾忍者紛紛舉刀,悶喝連連,將利刃刺入腹中,橫向一刀又縱向一刀,極為正宗的剖腹自盡方式。


    轉眼功夫,這三四十個忍者,全部自盡身亡,抱著腹部,以頭搶地,一一氣絕。


    一片唏噓之聲。


    這種集體自殺的血腥場麵,讓所有人腳底發涼,深感荒謬的同時,也覺得日本人的不懼生死,讓人膽寒。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民族?為什麽寧肯放棄最後一戰,而去選擇當眾自殺身亡。


    火小邪看著已近垂死的伊潤廣義,低聲問道:“羅刹陣你到底知道什麽?”


    伊潤廣義微微笑道:“火小邪,你覺得炎火馳的行為是因為什麽造成的?我隻能說這麽多,你自己體會去吧。”


    火小邪默然無語。


    伊潤廣義伸手托起自己的烏豪寶刀,說道:“此刀名叫烏豪,是日本國數一數二的絕世寶刀,我隨身攜帶,從未有一刻離開身邊。火小邪,你如果還念著我與你在日本修習忍術的七年,請收下這把刀,做個紀念吧。請你,收下……”


    火小邪慢慢伸手,將烏豪抓過。


    伊潤廣義眼中光華漸散,仰天輕笑道:“死亡的凋零,也是如此美好啊,我為日本國而生,也為日本國而死,何等的榮光……”伊潤廣義話音轉哀,迷茫的看著火小邪,哀聲道,“火小邪,回去吧,你大仇已報,不要去破羅刹陣了,回去吧,回去吧……”


    說著說著,伊潤廣義這個一代梟雄,慢慢的垂下了頭,魂飛魄散,再無聲息。


    火小邪重重而急促的喘了幾口粗氣,他無數次想過手刃伊潤廣義的一幕,可伊潤廣義當真死在自己麵前,卻抑製不住的身子微顫,眼中含淚。伊潤廣義對於火小邪來說,感情複雜,既有濃烈的恨也有說不清的愛,愛恨交織,絕非三言兩語可以盡表。


    至少,伊潤廣義給了火小邪七年平靜的時光,給了火小邪曾經最向往最渴求的親情,給了火小邪一個寧靜的家……可這些彌足珍貴的事物,卻又被伊潤廣義親自毀滅,包括毀滅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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