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睡得很沉,連夢都沒有做一個,a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近乎於粗暴的吼叫聲驚醒的。送a進來的那兩個看守老六和老塗,用鐵棍狠狠地敲擊著牢門,衝房間裏叫罵道:“都給我滾起來!動作快!”


    a翻身坐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按了按床下的三件小器具和那個卡住牛皮紙團的鐵圈還在不在。東西還在那裏安靜的躺著。


    馮進軍早就坐在床上,正看著a。他看到a翻身起來,說道:“動作快點吧。他們什麽都幹的出來。”


    牢門被打開了,老塗在門口吼叫著:“滾出來,排好隊!”


    馮進軍起身帶著a站到了牢門口,此時這個並不寬大的走廊中,已經站了十幾個人。見到a出來,很多人都向a看了過來。這些人的眼神很複雜,有的是同情,有的是懷疑,有的是惡狠狠的。他們有的靠著牆站著,顯得懶懶散散的;有的站的筆直,不知道是不是在刻意的用姿態來抗拒著什麽;更多的是和馮進軍一樣,微微低著頭一動一動的站立著。


    老塗手拿鐵棍邊走邊喊:“不許說話,不許亂動!”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整個樓道裏都充斥著老塗的吼叫聲。


    看守除了那個老六和老塗外,還多了幾個荷槍實彈的穿著國民黨軍隊製服的,帶著鋼盔的軍人。


    a的注意力轉移到了牆壁和房頂上,他需要仔細的觀察這棟樓房裏的一切。綜合馮進軍的講述,以及a一直觀察到的情況,一號樓的布局應該是這樣的。


    這個布局方式和a掌握的白山館原本的建築圖並沒有太大的差別,隻是將原本大廳旁的內三間大房全部改造成了8間牢房。


    所以,在牢房和牢房之間,仍然有幾麵支撐牆,分別在108和106(107和105)之間,104和102(103和101)之間。


    走廊上的兩盞吊燈,也是在承重梁上懸掛著。


    這棟建築的結構在當時來說是比較先進的,哪怕是在現代,也能夠在一些老式的辦公樓或別墅中見到。這和白山館的建造者白文彩的身份有關,白文彩死之前,不僅是重山市最大的地主,也是主要的建築承包商,重山市一切主要的磚石建築,都是白文彩承包建設的。


    所以,白山館的建設,白文彩采用的並不是傳統的中國式建築風格,而是更加的接近於西方的建築,磚石構造,不僅更加的牢固,而且也具有良好的地下排水係統。


    更加值得一提的是,現在白山館中的一、二、三號牢房,在原本的建築圖中都是連通的,整個的連成一體。現在二號牢房是當時的主樓,一號牢房和三號牢房應該是配樓。


    國民黨政府接收白山館後,將白山館改造成秘密監獄,將本來連為一體的牢房打斷,分成了三個獨立的牢房,彼此並沒有聯係。這種做法看起來似乎並不聰明,大大增加了看守成本和人工成本,但是換在白山館中,就完全有這個必要了。


    這和白山館改建時的各種背景有關,重山市處於四川盆地,曆來是重鎮,抗日戰爭時期更是西遷的*政府的陪都。所以,重山市的國民黨情報部門看起來一團和氣的背後,仍然分為軍統和國統兩個大的情報體係,內部角力非常的嚴重。如果換成現代,這和美國的中情局和五角大樓的情報收集布局很相像。白山館館長孫德亮、張順民、馮彪等人實際是屬於國統情報體係,而重山市特調處處長李聖金、二號牢房看守長徐行良屬於軍統情報體係。


    雙方在白山館的改建上意見是非常不統一的,最後美國情報人員出麵幹涉,使用了美國監獄設計專家的意見,才算是雙方達成了共識。於是白山館本來連為一體的主樓被分拆成了獨立的三棟牢房,獨立關押不同類型的犯人。


    關押a的時候,軍統和國統的意見也是不統一的,孫德亮堅持認為張海峰是重山市軍需處的副處長,屬於國家公務人員,而李聖金自然也是搬出張海峰是主要服務於軍隊的,自然歸屬於軍統來看守關押。孫德亮最後幾乎和李聖金拍了桌子,才算把張海峰關在一號樓。所以,孫德亮對張海峰特別關注,也是有原因的。


    共產黨的地下情報組織被國民黨青盲組織滲透,是軍統情報部門的一件奇功,李聖金更是為此而洋洋得意。可以說絕大部分被關押在白山館的共產黨情報人員,都和青盲組織有關,而且青盲組織和李聖金完全是單線聯係,所以李聖金能夠指派自己的得意下屬徐行良負責抓人。這也是為什麽徐行良屢屢出去抓人的原因。


    二號樓自然關押的都是李聖金認為最重要的共產黨情報人員。


    在白山館內,孫德亮其實處處落於下風,完全仗著自己是戴笠一手任命的館長的身份,才勉強和李聖金抗衡。張海峰這種級別的國民黨官員自己暴露身份,對孫德亮來說簡直就是天上掉下餡餅似的,總算和青盲組織沒有什麽關係。孫德亮也很奇怪,李聖金是怎麽把青盲組織弄進共產黨內部的,弄進去了多少人,內部怎麽聯係的,又是怎麽傳遞情報的。孫德亮想知道,但是青盲組織是李聖金的王牌,打死李聖金,李聖金也不會透露半個字。


    自然,在青盲組織最開始發揮作用時,孫德亮也懷疑是不是李聖金亂抓人來湊數,因為每個被抓進白山館的人都是一開始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共產黨,後來青盲組織提供的各種證據都能表明,這些人的確就是要抓的人,白山館的威勢也在重山市越來越大,幾乎人人聽到白山館三個字,無一不心驚肉跳,如果聽到白山館來人,就算沒有和共產黨有任何聯係的官員都低聲下氣。抗日八年,和共產黨人員打過交道的國民政府人員決不在少數,非要給你一個和共產黨串通的罪名,還一時百口莫辯。


    張海峰所在的重山市軍需處,是個財神爺單位,在困難時期的重山市,物質緊缺,說不給你供應物質是可以找到一萬個理由不能供應的,怎麽都是一個實權的單位,軍需處處長鄧平在重山市也算是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不過,鄧平和張海峰隻在一定的人際範圍內有名,大部分人還有不認識他們,和張海峰同樣被關押在白山館一號樓108的馮進軍,怎麽都是一個國民黨警衛營的連長,接觸的頭頭臉臉的人物不在少數,卻並不認識張海峰。


    鄧平見到白山館抓人的文件,也立即退讓三分,可見白山館厲害的程度。如果李聖金用重山市特調處的名義來抓人,還是抓鄧平的好友,軍需處的二把手張海峰,那不碰一鼻子灰才怪。


    當a看到白山館的布局時,不禁一肚子苦水泛出,他並非不知道白山館是有一號、二號、三號牢房的,而是沒想到國民黨居然興師動眾將本來連為一體的房間打斷,形成了三棟獨立的牢房。


    a的目光停留在走廊頂部的電燈上,在電燈的底部,有一根電線槽左右橫出,分別交匯在走廊兩側頂部的電線槽處,這線槽貼著走廊頂部一側延伸著,一直通向盡頭。


    在108牢房的牢門邊不遠,還有一段線槽垂直而下,直達地麵。


    a立即心中有所警覺起來,怎麽會有線槽直通到地麵呢?難道地下還有什麽需要用電的東西不成?a當時想到的就是竊聽裝置。


    那個時代的一些竊聽裝置還遠遠做不到用無線信號來發射的程度,就算是有,成本也是非常之高的,對於牢房這樣的地方,也沒有必要使用無線信號的竊聽裝置。


    那個時代的電線基本都不是埋入牆體的,而是掛在外牆上,比較講究的人家,都會用電線盒蓋住,大部分都是木製的,用了一些防火的塗料塗抹在內側。


    特務們不相信誰能夠在走廊裏不讓他們察覺的破壞掉電線,但是他們忽略了一點,如果從房間裏向外準確的挖出一個洞,又不夠三指寬的洞,是能夠不被察覺的,從房間裏直接將電線找到。


    剛好這個電線槽的位置也能夠從108房間內挖洞夠到。


    這無疑是a的一個收獲。


    a在入獄之前,從白山館的建築圖中了解到白山館的施工材料裏麵有這種三指寬的線槽原料。他越獄其中的一個步驟就是需要設法製造停電事故。如果這個線槽中的電線使用的是串聯方式,那麽將可以製造一次短路,讓這個走廊短暫的停電。


    a很想用手去摸一下這個線槽,但是正當他想要伸出手去。老塗的吼聲已經響起:“那個新來的,看什麽看!”a轉過臉去,老塗正惡狠狠的看著他,並向他衝了過來,如同一個受驚的野獸。


    老塗奔到a的麵前,將鐵棍舉起,一下橫在a的脖子上,將a推在牆上,鐵棍直接卡住了a的脖子。a不禁有些窒息,下意識的用手去扳動。


    老塗鼻子幾乎要頂在a的臉上,罵道:“瓜娃子的!剛來就給我老實點!”


    a嘴上還沒有來的及哼上一聲,一記悶棍就直接打在他的頭上,將a打的直冒金星。是另一個看守員老六。


    a頓時身子一軟,用手把頭一捂,幾乎要跌倒在地。這兩個看守歇斯底裏的吼叫著:“媽媽的,敢動就打死你!”還不停的用大頭皮鞋在a的身上亂踹。


    這次毫無道理的暴打持續了十幾秒才停止,a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喘著粗氣靠著牆。老塗和老六才離開,邊走邊喊:“都給我站好了,不準看,不準說話!”


    a側臉看了下馮進軍,馮進軍一言不發的低著頭,似乎連看都沒有一下。


    老塗在走廊進口101房間那邊吼道:“全體向右,向左轉!把你們的臭嘴給我刷幹淨!”


    還是沒有人說話,大家都默默地轉過身去,麵對108盡頭處的樓梯方向。


    樓梯方向的一個荷槍實彈的憲兵打扮的人,把鐵門打開,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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