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館孫德亮的辦公室,孫德亮正摸著額頭發呆,此時傳來了敲門聲。


    孫德亮叫了聲進來,張順民、馮彪兩人走了進來。馮彪好像感覺到氣氛不對,低著頭瞄了孫德亮兩眼,手足無措。


    張順民冷著臉把馮彪拉了拉,向沙發指了指,說道:“坐下!”


    馮彪連忙應了聲,老老實實的坐在沙發上。


    孫德亮幹笑了聲,說道:“馮彪,中午那會還神氣活現的,現在怎麽蔫了?”


    馮彪衝著孫德亮一臉巴結似的笑著說道:“孫,孫館長。我中午那會是一時衝動。現在想起來都好後悔的。”


    張順民坐在一旁,咳嗽了一聲,也不搭理馮彪。


    馮彪見孫德亮和張順民都神色不對,頓時越發慌張起來,說道:“孫館長,張特勤長,我,我沒有做錯什麽吧。”


    孫德亮笑了笑,說道:“誰說你做錯什麽了?”


    馮彪結結巴巴的說道:“那,那,那這是。”


    張順民見孫德亮向自己示意了一下,接過話來說道:“你巴結李聖金還挺有一套的嘛。”


    馮彪頓時就慌了,屁股下如同針紮了一下嗖的站了起來,結結巴巴說道:“我,我就是給李聖金的書記官送了點小禮物,讓他多關照一下,孫館長,我是你的人,你知道的。我絕對沒有和李聖金怎麽樣啊。”


    孫德亮皺了皺眉頭,微嗔道:“你啊你啊!李聖金的眼線密布在重山市,你在重山市做的那點事以為能躲過李聖金的眼睛?他和我說了,你拿了不該拿的錢,你是一號樓的看守長!明白嗎?”


    馮彪頭一低,哭喪著臉說道:“孫館長,我給你丟臉了。請孫館長處分。那個犯人劉天的錢,我想辦法上繳,上繳。”


    孫德亮口氣緩了緩,說道:“不必了,你這次估計下了血本。哪還有錢上繳,你就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但你以後離開白山館,給我行事小心點,再讓人抓到把柄,我想替你解釋都沒有機會了!明白了嗎?”


    馮彪一頭冷汗直冒,連連稱是,站在當地,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孫德亮說道:“你下去吧,好好反省一下!”


    馮彪連連鞠躬不止,倒退著走到門邊,如同驚弓之鳥連跌帶撞的跑了。


    張順民站起來把門關好,說道:“孫館長就這樣算了?那個李聖金嘴上不說什麽,一定已經給我們記了一帳了。”


    孫德亮說道:“順民啊,馮彪這個人盡管貪財,做事卻很是細致小心。剛來重山市的時候,你也跟蹤過他,摸他的底細,也都不太容易吧。馮彪也是個老特工了,若是李聖金的人跟蹤他,恐怕他也會發現。”


    張順民慢慢走到孫德亮身邊,驚喜著說道:“孫館長,你的意思是,知道馮彪拿了犯人的錢的事,可能是青盲發現的?”


    孫德亮敲了敲桌子,站了起來,說道:“馮彪剛才的反應,是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拿了犯人錢的事情會被李聖金揭發出來,才會當著我們的麵大驚失色。也就是說,極可能與青盲組織有關,隻有他們有這個能力。不僅熟悉一號樓裏的犯人,也清楚我們。”


    張順民跟在孫德亮身後,說道:“孫館長,你是覺得馮彪貪財的毛病還會再犯,等他再犯的時候,倒是我們找到青盲組織線索的機會。”


    孫德亮哈哈笑道:“對!而且我覺得隻要馮彪會打一個人的主意,我們隻要多留心馮彪對這個人的安排就好。”


    張順民說道:“張海峰?”


    孫德亮說道:“就是張海峰。他曾經是軍需處的副處長,是個人都知道那是個肥差,油水不少。在外麵藏點金條什麽的,並不奇怪。這個重山市,哪個官員沒在地底下藏點東西,誰的屁股都不幹淨。”


    張順民說道:“孫館長,我知道了,我會盯著馮彪的動靜,任他去做一些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孫德亮笑道:“如果馮彪能趕上你的一半,真不知道能省我多少事。”


    張順民微微一鞠躬,說道:“謝謝孫館長誇獎!”


    李聖金下到這條地道中,弓著身子在黑暗中走了至少有一裏多路,他沒有點火,地道裏也是漆黑一片,摸黑在這種地方走一裏路,又不迷路,是需要超人的心智和能力的。


    李聖金從漆黑的地道中出現在有一片微光的地道開闊處,上麵就有一個出口,透進光線來。


    李聖金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浮土,彎下身子,居然從地麵揭開一塊石磚來,是一個臉盆大小的小坑。


    李聖金從小坑中提出一件大褂,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並疊好放入坑中,然後又小心的把磚板蓋上,幾乎看不出任何痕跡。


    李聖金穿上大褂,把包裹在大褂中的一頂帽子也掏出來戴上,又從大褂口袋中摸出了一把胡子,貼在臉上。隨之神態一變,再沒有笑麵佛的樣子,而成了一個飽經風霜的商人模樣。如果不仔細打量,尋常人根本認不出這個人就是李聖金。


    李聖金這整套動作極快,也就隻是花了三五分鍾時間。


    李聖金敲了敲入口處的門板,沒有什麽動靜。他就推開這個門板上去,從一個房間的衣櫃中鑽了出來。


    李聖金把衣櫃合上,環視了一眼屋內,這個屋子是典型的當時的普通住店普通客房的樣子。


    李聖金壓低了頭,快步走出房間,穿過一個走廊,就顯出一個小院子來。這個時間,本當是住店的人回來或外出吃飯的時候,此時卻沒有任何人。


    李聖金輕車熟路的走過這個院子,繞到偏角落處的一件房子,當當當當敲了四下房門,房間裏有人問道:“說了不吃粥的。還要送來嗎?”


    李聖金回答道:“我不是夥計,我是做皮草生意的。”


    屋裏人說道:“哦!毛太長的可不要。”


    李聖金回答道:“都是一寸一分三的上好花狸子。”


    屋裏便沒了聲音。


    李聖金靜靜站了一會,門就吱呀一聲自動開了道小縫,李聖金推門快步進去,將門合上。奇怪的是,盡管房間是個套間,剛才還有人說話,此時房間裏卻並沒有人。


    李聖金並沒覺得如何,他走進套間內屋,坐在內屋的方桌邊的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裏麵的茶還是熱的。


    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就從不知什麽地方傳了出來,如同鬼魅一般:“藍咬,這次你倒是準時。”


    李聖金說道:“請教是青盲-震嗎?”


    那男子的聲音說道:“藍咬你的記性真好。”


    李聖金說道:“這次我走的是三七口,是有大事嗎?”


    那男人說道:“不是大事,隻是告訴你,那叫張海峰的,你要盯著。此人我們還看不穿。”


    李聖金喝了口水,說道:“是。那孫德亮搗亂,弄到一號樓去了。”


    那男人說道:“也好。”


    李聖金說道:“怎麽會叫也好?”


    那男人嗬嗬笑了下,也不接話,反而說道:“藍咬,你有心事。”


    李聖金說道:“是有心事,那個大動幹戈抓住的劉明義,我打算放棄了。”


    那男人說道:“你是覺得青盲的情報有誤?”


    李聖金說道:“不是有誤,而是我們抓錯了,真正的沒抓到。”


    那男人說道:“既然如此,那就盡快處理掉此人。”


    李聖金說道:“寧殺錯不放過。好!”


    那男人說道:“回去的路上,好東西在老地方。記得取。”


    李聖金說道:“震,你們為什麽從來都不讓我見上一麵?連我都沒有見過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我總有點被懸在空中的感覺,一點都不踏實,這樣萬一你們出了什麽事情,我會被利用的。”


    那男人說道:“如果青盲暴露了,隻會永遠消失,如同一縷煙一般,不留絲毫的痕跡。走吧。”


    李聖金站了起來,抱了抱拳,說道:“那告辭了。貨我放在第八個老地方。”


    那男人的聲音卻消失了,好像剛才隻是一個鬼魂在和李聖金對話。


    李聖金原路返回,諾大的一個住店,此時連點人聲都沒有,好像一座死城一般。這讓李聖金都覺得冷汗直冒。


    李聖金再次見到徐行良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二個小時。


    李聖金早就換回了原來的衣服,如同沒事人一般,見到徐行良迎來,揮了揮手,示意立即就走。


    徐行良自然也不敢多話,一行人異常警惕的走出院外,將門掩上。


    一個衣衫襤褸之人正坐在院門邊,見他們幾個出來,居然如同沒有看到一般,自顧自抓著身子的癢癢。


    徐行良他們幾個也見怪不怪,快步鑽進汽車。那司機衝這個人打了個啞語手勢,那衣衫襤褸之人抬起頭來,啊吧啊吧了兩聲,站起來,如同一條灰黑色的泥鰍般,鑽進院內了。


    汽車又再次行駛了起來。


    徐行良見李聖金一路都不說話,等開了好長時間,才壯著膽子問了一句:“李處長,又見到他們了?”


    李聖金笑了笑,說道:“是。”


    徐行良說道:“怎麽所有的地方,都有一些古怪的人,不是聾子,便是啞巴,要麽就是瞎子。”


    李聖金笑了笑說道:“下次不要這麽說,他們的手段之高明,連我現在都摸不著頭腦,幸好他們不是敵人,要麽我有幾個腦袋,恐怕都丟了。”


    徐行良說道:“青盲到底都是些什麽人?我們都在重山二十年了,他們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


    李聖金說道:“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為好。拿著,明天去辦了。”說罷抽出一張紙條遞給徐行良。


    徐行良看了眼,說道:“又是三個人。真難相信,此人也是共匪。”


    李聖金說道:“抓了此人,共匪的清河線也快完了。”


    這轎車繞了幾繞,就鑽入重山市區,眨眼就消失無蹤了。


    馮彪一臉死灰的走進鐵籠子外的夥房,劉天、另外兩個犯人連忙停下手上的活計,站了起來,那神態很是恭維。


    一個歪戴著一頂舊式灰布軍帽,圍著條布滿汙跡的灰白圍裙,嘴裏叼著一根煙,滿臉焦黃,胡子拉擦的中年男人也趕緊將手在圍裙上搽了搽,轉過身來對馮彪問好:“唉,馮頭!稀客稀客!”


    馮彪擠出一絲幹笑,說道:“老馬,你忙你的!劉天,跟我出來!”


    那個叫老馬的夥夫長衝劉天罵道:“快點跟馮長官出去!把手上事情放一下!”


    劉天連忙把手上正在削皮的土豆放下,跟著馮彪就走出夥房。


    馮彪頭也不回的走著,一直走到離夥房幾十步開外的圍牆一角,才轉過身來對顯得驚慌失措的劉天低聲罵道:“兔崽子的!你害我!”


    劉天恨不得咕咚一下跪下,腿都軟了,連忙說道:“馮長官,我沒有,我沒有啊!”


    馮彪低聲喝道:“給我小聲點!聲音再大了,帶你到審訊室抽你一頓,看你還大嗓門。”


    劉天趕緊把聲音降下來,說道:“是,是。我小聲。馮長官,你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害你啊。”


    馮彪說道:“你藏錢的地方,還有幾個人知道?老子拿了你的錢!讓人發現了!媽媽的!”


    劉天連連擺手,說道:“就我一個人知道,組織上,不不,共匪的特務都不知道我有這筆錢藏在那裏。那本是我想著以後養老之用的。絕對沒有人知道。”


    馮彪瞪了一眼劉天,說道:“就你這個叛徒?嗯?你說沒有人知道就沒有人知道?我怎麽知道你不是騙我的?”


    劉天慌了神,說道:“馮長官,你是曉得我的。自從棄暗投明之後,句句是真,絕對不敢對您說半句假話。”


    馮彪摸了摸下巴,說道:“你知道是什麽人告發你的嗎?”


    劉天說道:“不知道的,我以前給共匪做事的時候,來來往往都是單線聯係。我不認識太多共匪,也沒有太多人認識我。”


    馮彪說道:“嘿嘿!是我們安排在共匪內部的一個隱蔽的組織,他們告發你的。”


    劉天說道:“啊?馮長官的意思是說,我藏錢的地方,被這些人知道了?”


    馮彪說道:“應該是這樣。我今天來找你也不為別的,隻是讓你好好想想,你關進來之前,到底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劉天說道:“是,是。馮長官提醒我了!”


    馮彪說道:“想清楚了以後,告訴我你說的第二個藏錢的地方在哪裏。老子最近急需用錢。”


    劉天說道:“是,是。”臉上還是露出了一絲緊張。


    馮彪笑了笑,說道:“劉天,我馮彪是愛財,卻也是講信用的人。你就安心在夥房做事吧,隻要不要象那個馮進軍,那麽滑頭。”


    劉天連連點頭。


    劉天自己一個人慢慢的走向夥房,他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麽,嘴裏自言自語道:“難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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