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指著常茂,對手下錦衣衛,下令道:“把他帶到詔獄嚴加審訊。”


    鍾勇等人剛剛趕來,他轉頭吩咐道:“你帶兩百人去鴻臚寺的四夷館,搜查一個叫施進卿的方士。”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懂嗎?”


    秦王的脖子上青筋暴起,顯然是動了真火。


    鍾勇不敢怠慢,帶了兩百名人手,馬不停蹄地向著鴻臚寺趕去。


    朱樉正要離開時,常升突然叫住了他。


    “我大哥是罪有應得,但府中的家眷是無辜的。”


    說著說著,常升徑直跪在了地上,拉著朱樉的衣角泣不成聲。


    “求二哥看在自小一起長大的份上,幫我在陛下麵前求個情。”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印象裏常升是個打小就爭強好勝的人,除了父親離世時,朱樉就沒見他掉過眼淚。


    看到發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朱樉難得心軟,開口說道:“在來之前,父皇原本準備留你哥一命。”


    “沒想到他冥頑不靈,非要自尋死路。”


    “不過你放心,這件事跟其他人沒有關係,我會如實稟報父皇。”


    聽到朱樉這樣說,常升原本緊張不安的心情,終於放鬆了下來。


    想起往日,朱樉親自護送父親的靈柩回京。


    老常家的大恩人,卻被親哥哥當成仇人一樣對待。


    常升滿麵羞愧道:“我哥今日的忘恩負義之舉,小弟在這裏向二哥賠禮道歉。”


    說完,他對著朱樉準備磕頭行禮。


    朱樉將他扶了起來,拍拍他的後背,寬慰道:“常二啊,男兒膝下有黃金。”


    “都是自家兄弟,這點小恩怨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以後好好的安分守己,你們老常家的富貴還長了。”


    朱樉上馬車前,揮手跟常升告別。


    他最後的一句話,像是常升吃了一顆定心丸。


    常升眼含熱淚,依依不舍的看著馬車離去。


    “二哥,您對我們家的大恩大德,小弟沒齒難忘。”


    朱樉坐在車廂裏,鄭和在外邊駕著馬車。


    副駕位子上的苟寶,拉開車簾。


    按照人之常情,常家這種忘恩負義的行為,王爺不對他們落井下石。


    都算的上仁至義盡了,更別說還幫上一把。


    苟寶臉上充滿了疑惑,朝裏麵問道:“常家是太子的姻親,老爺為何要放他們一馬?”


    朱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望向了鄭和。


    “三寶,你來跟他解釋一下。”


    鄭和趕著馬車,頭也不回說道:“奴婢猜測,老爺此舉是為了做給萬歲爺和滿朝公卿看的。”


    朱樉點頭,將毯子蓋在身上,閉著眼睛假寐。


    “落井下石易,雪中送炭難。”


    “我燒常家這個冷灶,就是為了明明白白告訴世人。”


    “我朱樉是個有情有義,有人情味的藩王。”


    “啊,就這麽簡單?”


    一向腦子靈光的苟寶,突然覺得腦子轉不過來了。


    鄭和出聲解釋道:“俗話說患難見真情,落難見人心。”


    “越是上位者,越是難以容下私情。”


    朱樉聽到這番話,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忍不住誇獎道:“三寶不到二十,能有這個悟性。將來一定能夠青史留名。”


    見到自己的勁敵被主子誇獎,苟寶感到有些不甘心。


    “老爺,那我呢?”


    朱樉輕蔑一笑道:“你隻能在老子麵前,當個跟班,專門跑腿的。”


    苟寶聽到這評價,眉開眼笑,沾沾自喜道:“當跟班有什麽不好的?那也得看是誰的跟班。”


    “黃公公的差事,不也是給萬歲爺跑腿的嗎?”


    朱樉笑罵道:“你這個沒誌氣的狗東西。”


    “誰叫奴婢就這點出息。”


    鬧騰了一小會兒,苟寶才跟他匯報最近的行程。


    “奴婢最近和陳公公一起調查,據東廠的探子傳回來的消息。”


    “歐陽駙馬在年底的時候,指使駙馬府的家奴周丁,運送了十二車茶葉到藍田縣。”


    “被藍田縣河橋巡檢司的稅吏查獲,周丁本想花錢疏通關係。”


    “誰知那名稅吏鐵麵無私,非得按律法扣下車上的茶葉。”


    “周丁便帶著家奴毆打那名稅吏,差點鬧出人命。”


    “幸好巡城禦史發現,那名稅吏才撿回一條性命。”


    朱樉對這名正直的小吏,不由得感到好奇。


    “這名稅吏叫何姓名?”


    “那人叫羅性,好像是從德安府貶官流放的。”


    藍田縣隸屬西安府,朱樉聽完,隻覺得滑天下之大稽。


    稍後,朱樉怒不可遏道:


    “歐陽倫不光在老子的封地,走私茶葉,還他娘敢打我的人。”


    “回到家中給我妹妹氣受,娘希匹,這狗日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他現在才不管,這歐陽倫是不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的。


    歐陽倫的行為,讓他比吃了九轉大腸還要惡心。


    “給老子派錦衣衛,將龍袍埋在歐陽倫的駙馬府裏。”


    “我要他死,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苟寶不明白自家王爺,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為什麽會對這樣一件小事,朱樉會大發雷霆。


    苟寶勸阻道:“那可是萬歲爺送你的龍袍,這樣做會不會太傷他的心了?”


    朱樉臉色鐵青,將靴子一脫,直接砸在苟寶腦門上。


    “傷你媽的頭。”


    苟寶捂著紅腫的腦門,恭恭敬敬地又把靴子遞了回去。


    拉上車簾子,對著身旁的鄭和小聲問道:“王爺,今天怎麽暴躁的跟猴一樣急眼了?”


    鄭和時不時揮動鞭子,笑嗬嗬說道:“除了萬歲爺,誰敢這樣把王爺不放在眼裏,簡直是不知死活。”


    苟寶恍然大悟道:“原來是王爺發現自己被人欺負了。”


    “那歐陽駙馬好死不死的,居然偷偷跑西安府走私茶葉。”


    “我們王爺,可是雁過拔毛,獸走留皮的性格。”


    “一向都是王爺刮別人的油水,沒想到,還有人膽大包天敢刮他的油水。”


    鄭和朝旁邊挪了挪屁股,拉開距離說道:“這是你說的,我可是什麽都沒說啊。”


    苟寶這才發現,平時一向惜字如金的鄭和,有不亞於他的精明。


    “狗東西,剛才你是不是在議論本王?”


    苟寶一轉頭,正發現朱樉在他身後,目不轉睛盯著他。


    不禁感到毛骨悚然,明明連腳步聲都沒有。


    苟寶心裏最後的念頭:你們老朱家神出鬼沒的輕功,難道是祖傳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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