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歡死死盯著謝婉柔,不禁笑了出來。


    之前便是如此,她這個妹妹處處家國大義,襯得她這個做長姐的蠅營狗苟,行事不堪。


    謝婉柔最拿手的便是籠絡人心,看似不爭不搶,人淡如菊,卻是踩著她的屍骨上位。


    如今沒有了黎清歡,倒是要看看她怎麽踩著別人的頭,成就她的深明大義。


    黎清歡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妹妹,我知道你恨我!”


    “你恨我搶了你的嫡女之位,你恨我本不該出現在你的生活中,這樣你就能獨享父親的寵愛。”


    黎清歡說著說著便紅了眼眶,用帕子捂著唇哭了出來。


    帕子遮掩下的唇角,卻勾起一抹笑意。


    這世上並不是隻有她謝婉柔會裝柔弱,潑髒水。


    從前那是她黎清歡不屑用這些手段罷了。


    謝婉柔愣了一下,這個賤人到底在說什麽,她為何不慌?


    如今在賑濟災民的粥裏放毒,那可是死罪。


    最好是能激起民憤,讓饑民一擁而上將她踩成肉泥。


    黎清歡臉上的表情泫然欲泣,感覺受了千般的委屈。


    四周的人群又傳出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謝婉柔眼底掠過一抹恨意,舉起了手中的賬冊道:“謝媛,你血口噴人!我會嫉妒你?一個鄉下來的毒婦,我嫉妒你什麽?”


    “杜大人,請看!”謝婉柔將賬冊送到了杜大人麵前。


    “這是她辦粥棚記賬用的冊子,上麵記得清清楚楚,三家粥棚她才花了一百兩銀子,而且去各處糧鋪低價收買不能吃的陳年毒米,全在這賬上呢!”


    “大人!二小姐所說句句屬實!”突然黎清歡身後走出來一個嬤嬤。


    正是這幾日陳姨娘塞給她的張嬤嬤,此時急匆匆從黎清歡的背後衝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在了杜大人麵前。


    “這些日子,大小姐管著謝家的公中賬冊,大小姐竟是將謝家的賬冊做的一塌糊塗,怕是已經虧損了很多。”


    “還是陳姨娘出了銀子讓她好好辦粥棚,不想大小姐為了省錢竟是將銀子貪墨了,反而買了毒米,摻了沙土,企圖蒙混過關,可這是要死人的啊!”


    張嬤嬤哭得聲淚俱下:“我隻能背主,將此事情稟告二小姐!”


    阿蠻上前一步,藏在袖子裏的毒蛇剛要扯出來,被黎清歡一把摁住了手腕。


    “主子,奴婢先給這個老奴兩耳光,她竟是偷主子的東西?”


    “退後,且再看看!”黎清歡冷冷看向謝婉柔。


    謝婉柔衝杜大人道:“大人,您也瞧見了,人證物證具在,謝媛竟是不顧皇令,在粥裏下毒,這是要將我大啟皇帝置於何處?”


    杜大人頓時打了個哆嗦,皇上心狠手辣,這一次賑災已經讓皇上焦頭爛額。


    若是選在這個時候,吃死了災民,他這個掌管京都刑獄案子的京兆尹怕是也當到頭了。


    “來人!拿下!”


    “且慢!”黎清歡定定看向麵前的杜大人,突然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此時的杜大人也有些惱了,語氣冷了下來。


    “謝大小姐,無論如何,你也不能給饑民吃這些東西啊!這不是要人命嗎!如今證據確鑿,你不必再狡辯!來人!拿下!”


    黎清歡輕笑:“杜大人!素來聽聞杜大人辦案公正,如今一看也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


    “你……”杜大人臉色陰沉了下來,給饑民吃毒米倒是有理了?


    黎清歡卻緩緩走到了鐵鍋前,此番粥已經熬了一段兒時間,正是最好喝的時候。


    她同阿蠻打了個手勢,阿蠻一把將鍋蓋掀了起來。


    掀起來的那一瞬間,頓時米香四溢,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看向熱氣騰騰的鐵鍋。


    鐵鍋裏熬了一大鍋白白的米粥,哪裏有沙土,更別提什麽陳年毒米。


    大家都不是傻子,陳年毒米熬得粥怎麽可能是這個樣子的,顯然是用新米熬粥。


    謝婉柔看到那口鍋的一瞬間,像是被五雷轟頂一般,整個人都傻了。


    “不……不可能……這怎麽可能?”


    黎清歡緩緩走到鐵鍋邊,一邊的阿蠻拿來一隻幹淨的空碗,先是攪動了鍋裏麵的粥,隨後滿滿盛了一碗粥,躬身送到了黎清歡的麵前。


    黎清歡高高舉起了粥碗,吹了吹粥,緩緩將一碗粥喝了個精光。


    她用帕子擦了擦唇,將空碗麵朝著四周的災民轉了過去。


    四周頓時一片嘩然,這粥哪裏有毒?


    所有人都將視線挪到了謝婉柔的身上。


    “這到底在搞什麽?”


    “謝家二小姐怕不是真的嫉恨自己的嫡姐,處處想要害她吧?”


    “那還不是?這般誣陷就過分了!”


    謝婉柔之前極力維持的麵具,頓時戴不住了。


    她臉色煞白,突然瘋了般的衝到了黎清歡身後擺放著的那些米袋子上。


    她一個個解開米袋,伸手掏了下去,竟然都是白花花的新米。


    謝家大小姐用新米賑濟災民,已經足夠慷概大方了。


    怎麽會?


    謝婉柔一顆心狂跳了起來,她的心腹親自將那些毒米和沙土摻進這些米袋子裏的,怎麽一夜之間都換成了新米?


    之前她給黎清歡準備的那些毒米和沙土去哪兒了。


    她是真真切切花重金讓那些人幹的利索點,她幾乎將黎清歡賑濟用的糧食全部換成了沙土和毒米。


    這可不是一袋,兩袋,那是整整上百袋的毒米啊。


    即便是黎清歡覺察出了什麽,替換了一兩袋也就罷了,可現在……


    謝婉柔隻覺得一陣陣頭皮發麻,她一袋一袋打開親自察看,越查看越是心驚。


    她整個人癱在了地上,臉色發白。


    一邊的杜大人也看出了端倪,今天自己怕是被人當猴耍了。


    黎清歡看向杜大人笑道:“我這妹妹素來心高氣傲,如今怕是有些瘋魔了,還請杜大人見諒。”


    謝婉柔突然起身,點著黎清歡的鼻尖罵了出來。


    “謝媛,你到底要怎麽樣?好!這賬冊難道還有假的嗎?”


    黎清歡淡淡笑了笑,讓阿蠻一瓢水潑向了謝婉柔。


    謝婉柔尖叫了一聲,還未來得及躲開,手中捏著那賬冊竟是被浸了水。


    頓時之前還密密麻麻的字體,竟是全部消失不見,裏麵緩緩顯出別的字兒來。


    也就是說謝婉柔費盡千辛萬苦,竟是弄到了一本動過手腳的賬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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