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大家都看明白了。


    上元節小姐要幽會的人根本不是那個陳公子,而這位正主如今還跟小姐有聯係。


    “上元節燈會,小姐消失了多長時間?”


    “很快就被我們找到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


    竹心寫:消失一盞茶的時間。


    “還有嗎?”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從去年十一月份到現在,穀雨看著竹心的紙,“一共是五次。”


    竹心搖頭,“不是一共五次,是至少五次,兩人見麵也可口頭約下一次見麵的地點。大家有發現過小姐身邊有姓李的公子嗎?”


    四個大丫鬟把遇見的人全想了一遍,也沒有姓李的公子。


    正覺已走到死胡同時,竹心又換了個角度,既然陳公子是背鍋俠,那小姐整這一出是想試探夫人的反應。


    竹心把上元節那天小姐在慶心堂說得話又想了一遍。


    突然說,“上元節那天誰是猜燈謎的魁首?”


    霜降說道:“魁首好像是裴太師府上的。”


    “裴太師府上的,可是裴六郎?”


    “不是裴六郎。”


    竹心心想這裴六郎名滿大齊,要真是他,夫人也不會反對了。


    竹心盯著剛剛寫的字,食指敲了敲桌子,突然提筆把“緋依”兩字的右半邊圈了起來。


    白露驚呼道:“是裴字。”


    竹心把毛筆摔在桌子上,把剛才那頁紙扔進茶爐裏。


    火蛇吞滅白紙,片刻就化成了灰燼。


    “竹心,你去報給夫人吧。”


    竹心看著臉上沒有血色的穀雨。


    “報給夫人,你們都完了,尤其小寒這個報信的。”


    是啊,說不知情也沒人會信。


    小寒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聲音淒切卻不敢高聲。


    “姐姐們,求求姐姐們,救救小寒!救救小寒!”


    “徐芷萱,這個混賬。”竹心帶著哭腔罵道。


    穀雨厲聲說道:“竹心,你慎言。”


    愛情能不能讓人變得盲目,竹心不知道。但能讓一個平日裏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女孩玩上了無間道。


    竹心擦了擦臉上的淚。


    “我和她談一談,你們裝作不知。”


    “此為下策,本與你無關,如此你也牽扯進來了。”


    竹心氣急之後又冷靜下來。


    “告訴夫人,隻能把你們處置一遍,什麽都解決不了。我有預感這次她絕不會輕易罷休的。就算下策我也得一試。”


    此時的穀雨更加冷靜,“老太太恩典小雪二月初一調到慶壽堂。而春桃也是這天來丹霞閣,春桃來了行事不一定方便。若二月初一還未解決此事,就往上報吧,一切責任我來承擔。”


    今天是正月二十五,還有六天春桃就來了,關竹心又有新的deadline了。


    緋依書坊二樓


    “阿珩,你的事被國公府的人知道了。”


    裴珩愣了一下,隨即笑了笑。


    “子舒,你在說什麽?我有什麽……”


    “你和徐小姐的事。”


    裴珩眸子暗了暗,“那天你果然看見了,你說國公府……”


    “剛才那個竹心過來扮成平民的模樣,借走了一本書。”


    裴珩立刻反應過來是那本《括地誌》卻神色未變,說了一句“多謝”。


    “你如今有何打算?”


    裴珩並未接他的話,而是突然問道:“陳闖,你知道嗎?”


    “之前跟你一起在翰林院,前幾日突然外放北地的那個陳闖。”


    “昨日問了上峰,才知是徐國公的手筆。他以為徐小姐和……”


    裴珩苦笑道:“如果他知道那個人是我,我大概也會和陳闖是一樣的下場吧。


    原本明日我想約她見一麵,告訴她,我高攀不起她的,沒曾想先被人知曉了。我若有我六哥那樣的出身,那樣的才華就好了。”


    這黯然神傷的模樣若是讓女郎瞧見又得有多少人為之心碎。


    這位裴七郎生得極好,當得起一句郎豔獨絕。隻是大齊太祖以武治天下,生得太好反而在官場上被人輕視。他便刻意裝扮壓住三分容貌,如今在翰林院混的如魚得水。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和裴七郎是一種人,都是為了符合這世間的規則,偽裝自己的人。


    喬子舒還來不及歎氣青山來報。


    “少爺,定北侯找您去對麵的茶樓一敘。”


    “子舒,要不然我陪你?”


    “放心吧,我自己能應付的。”


    喬子舒主仆二人走後。


    裴珩的長隨菘藍慌張地問道:“少爺,徐國公府那邊知道了,這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那丫頭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敢說出去。就算真的說出去,我也不是陳闖。”


    “那少爺我們……”


    沒有名師指點,他也靠著勤學苦練殺出了重圍。殿前奏對,別人都說他的文章可近三甲。隻因容貌過盛被壓到十名之外。


    裴珩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得狷狂:“放心吧,菘藍。叔叔當初不也是因為娶了高門貴女,才有今日的風光嗎?”


    不過兩刻鍾,裴珩也被請到對麵的茶樓,以為是喬子舒應付不過來找他去救場,擺出一副溫潤的模樣來給宋鶴鳴行禮。


    “七郎不必多禮。喬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七郎?喬兄?


    裴珩臉上的溫潤差一點裂開,而喬子舒古井無波的心也有了一絲波瀾。


    喬子舒默默地在腦子裏畫了他、張五娘、徐小姐、裴珩與小侯爺的關係圖。


    聊了兩句,裴珩突然貼臉開大,道:“小侯爺有所不知,子舒的婚事可能有變故了。”


    宋鶴鳴心虛的咳嗽一聲,他怎會不知?道長就是他派去的。


    “張家小門小戶,有變故也沒什麽可惜的。等明年我讓我娘給喬兄保媒,定讓喬兄娶一個滿意的娘子。”


    喬子舒沒想到小侯爺有拆人婚事再給人保媒的愛好。撇了眼旁邊裝純良的裴珩,“那不如請小侯爺給阿珩也保個媒吧,他還沒定親呢。”


    本是個玩笑話,沒想到宋鶴鳴卻道:“喬兄不用替七郎擔心,七郎以後必會娶一高門貴女。”


    “那就借小侯爺吉言了。”


    裴珩用低頭喝茶來掩飾尷尬,此時他不禁有些羨慕喬子舒來,這位是不知道尷尬為何物。


    十年之後,大齊最有前途的兩個人正對他畢恭畢敬,這讓一直緊繃的宋鶴鳴有一絲放鬆。


    一切還來的及,他也當一回呂不韋,來一個奇貨可居。


    至於裴七郎未來的夫人,宋鶴鳴歎了口氣,那位高門貴女正是他三表哥的未婚妻昭華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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