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擒住了幾個妖,又降住了幾個魔,魑魅魍魎怎麽他就這麽多?


    殺你個魂也丟來魄也落,神也發抖鬼也哆嗦,打得那狼蟲虎豹無處躲。”


    德勝幹笑了聲,“不耽誤小姐歇晌了。”


    竹心點點頭,繼續唱:“剛翻過了幾座山,又越過了幾條河,崎嶇坎坷怎麽他就這麽多?


    去你個山更險來水更惡,難也遇過苦也吃過,走出個通天大道寬又闊!”


    竹心人工單曲循環一路了,聽得德勝腦袋嗡嗡地。


    人走後,竹心躲在被窩裏複盤。


    當德勝說要帶她出去找樂子,她就知道他憋不出好屁。


    可不是竹心藝高人膽大,是臨走時她給德勝做了服從性測試。


    男朋友會等你化一個小時的妝,警察叔叔會等你一個小時嗎?


    法治社會的人民警察做不到的事,封建社會讓人聞風喪膽的東廠爪牙竟然做到了。


    這說明什麽?


    說明德勝不敢對她用刑隻敢打嘴炮。打嘴炮是她強項啊,整個東廠捆一起不一定幹得過她。


    結果她盛裝出席就等來個輕描淡寫的蘇娘子。


    而德勝的反應,怎麽說呢?


    明明是在考驗她,但德勝格外在意自己的表現。有點像真人秀裏的男嘉賓在鏡頭前的拘謹和刻意。


    如果瓊樓是場真人秀,那旁邊地字號房裏必定有觀察員了。竹心在國公府苟了這麽多年,其實她是表演型人格,有點人來瘋。竹心這情緒一下子頂上去了,以至於德勝沒接住她的戲。


    “走出個通天大道寬又闊!”


    看來德勝要被扣kpi了。


    德勝確實被扣kpi了。


    日落之後,有六名侍女過來伺候竹心梳妝打扮。


    著粉、描眉、施朱、點唇後,將珍珠貼於竹心麵頰兩側呈現一個長條形狀弧度,又在額間貼了花鈿。


    六名侍女配合的有條不紊,比國公府的大丫鬟還要更勝一籌,應該是宮裏的人。


    隨後給竹心換上了折枝花紋的大袖衫。


    在大齊即便宮中貴人平日也以窄袖為主,寬衣大袖仍被視為華貴的標誌。這種袖長一尺二寸的大袖衫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


    最後給竹心戴上珠冠。


    上午那頂重樓子花冠主打的是浮誇。這頂冠子的北珠有上千顆,貴的樸實無華。


    足足一個時辰,竹心才裝扮完。


    侍女還歎一句,“可惜小姐沒有耳洞,戴不了耳璫。”


    德勝你好好學著點吧,這才叫高端局。


    看著自己這一身高定,竹心心裏直突突,也不知一會要走的是什麽秀。


    要送她去冥婚,還是讓她去和親。


    魑魅魍魎怎麽他就這麽多?


    竹心無奈走出牢房,王忠一副恭候多時的模樣,甚至還把胳膊伸出來讓竹心扶著。


    “徐小姐,請。”


    竹心並沒扶王忠的胳膊而是直接挽住,還輕輕地搖了兩下。


    “督主這是要折竹心的壽嗎?”


    王忠笑得人畜無害,“這不是想讓徐大小姐更體麵些嗎。”


    德勝咽了咽口水,他和督主之間差了十個王遠。


    馬車走了兩刻鍾,其間王忠一句話沒說,竹心在心裏靠唱《通天大道寬又闊》才撐了下來。


    下了車後,竹心的腳步頓了頓。


    王忠問,“徐小姐怎麽不進去。”


    天已經全黑了,眼前這座府邸門前沒掛燈籠,以至於大門前掛的匾額都看不清,安靜又陰森。


    不過就算匾額看不清竹心也知道上麵寫的是什麽。


    太祖親筆,大齊獨一無二,徐國公府。


    “這不是近鄉情怯嗎?”


    崎嶇坎坷怎麽他就這麽多?


    徐國公府宴客的前廳,有十幾個番子在守著。


    門是開著的,從遠處能看見徐府幾位女眷的身影,老太太的白頭發好像比以前多了些。


    就聽張忠說,“天地之大什麽戲都有,咱家實在看不出你唱的是哪一出?”


    國公夫人和三夫人都瘦了。世子夫人沒在也許是之後發生的事不適合孕婦觀看吧。


    竹心歎氣,“我都把徐家搞成這樣了,督主還看不出我唱的是哪一出。”


    “徐國公與魏老夫人的事別說現在沒定論,就是有定論不過是私德有虧。江南一來一回得半個月,找不找得到徐令清也是未知。這戲還不是說翻就翻?”


    竹心他們已經到了前廳門前,竹心最後才看徐芷萱,小姐一點沒變還是那副生龍活虎的模樣。


    徐芷萱看著竹心,她錯愕地站起來有點不可置信。


    今天番子把她們都招到前廳似有大事發生。等了好一會徐芷萱看見一個大太監和一個穿華服頭戴珠冠的貴女走過來。


    這一身裝扮若說是天家公主也有人會信,沒想到竟是竹心。


    昨天番子就和她們說了,說竹心也是祖父的孫女。祖母嫁進來時,竹心奶奶已經在莊子上了,更別說娘和三嬸了。除了自己小時生病在莊子上受過竹心奶奶的照顧,竟沒人知道她。


    竹心真的是她的姐姐嗎?真的帶著仇恨要害徐家嗎?


    徐芷萱忍不住輕聲叫了句,“竹心。”


    竹心沒理她,和王忠一起坐上了主位,有番子立刻給他們二人奉茶。


    竹心抿的口茶,說道,“督主覺得徐芷萱比我強在哪裏?”


    “自然是比你更會投胎,做了國公府的嫡小姐。”


    竹心把玩著手裏的茶杯。


    “國公府都要被我搞沒了,這胎投得算不得好。”


    王忠恭維道,“那她就樣樣不如你了。”


    徐芷萱指著竹心大聲地說,“我們徐家還沒被定罪。你就算穿成這樣也不過是我的婢女罷了。”


    竹心轉著手裏的空杯子起身,“記不記得老太太壽誕上我講的孫悟空,故事最後孫悟空被如來佛祖壓在五指山下。徐家就如被壓了五百年的孫悟空翻不了身了。”


    “你胡說八道!”


    國公夫人拉住徐芷萱。


    老太太一杵拐杖,“不知今天二位前來意欲何為?”


    王忠剛要回話,卻被竹心打斷。


    “督主說的不對,徐芷萱並非樣樣不如我,她比我長得好看。”


    那是當然,徐芷萱的容貌在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


    竹心把手裏的茶杯往桌子上一磕,茶杯“啪”的一聲碎了,竹心捏著茶杯的碎片上前兩步一揚手。


    “啊啊啊。”


    前廳一陣慘叫聲,徐芷萱倒在地上捂著臉,手上鮮血淋淋。


    竹心踢了倒在地上的徐芷萱兩下,轉頭笑著對王忠說。“現在督主說的才對,她樣樣都不如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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