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一,秋會。


    百花齊放,孔雀開屏,流觴曲水,靡靡之音。


    這宴會辦得倒是像模像樣,這大殿之上還是昨天他們那夥人。竹心可不信大理二殿下辦的秋會隻有他們這一波賓客。


    那些人去哪裏了?


    被勸退了?


    竹心神色自若神,一屁股坐在昨日孫大郎坐的位置。


    今日的竹心穿了一身女裝,衣裳料子不錯但款式尋常。


    說起這身衣裳,竹心就生氣。本來她以孫大郎隨從的身份來參加秋宴,人打扮得自然要得體低調。所以帶的幾件女裝就是素雅且行動方便的窄袖。


    現在人設變了,她是西廠督主了。這衣裳實在有點小家子氣再配上她的小圓臉,這不是天選丫鬟嗎?


    端著酒杯的竹心歎了口氣,如今服化道這麽不給力,隻能靠她的演技撐下去了。


    而高華不動聲色的打量著竹心。


    多年前他出使汴京曾見過一次王忠,之後在大理見過馬順。他們都是那種扔在人堆裏就找不出來的長相,不愧是番子的頭兒,有那味兒了。


    這時竹心說話了,“大郎怎麽不上座了?”


    孫大郎嚶嚶嚶,“不敢,不敢。”


    竹心陰森森地看著孫大郎不說話。


    孫大郎如行屍走肉般起身往竹心旁邊走去。


    竹心笑了笑,“這不就對了,坐在我左邊。”


    左邊就是竹心的上垂手,依舊是除東道主外最尊貴的位置。


    竹心又掃了一眼四周。


    “刀哥也在呀。”


    在末尾坐著的刀哥朝她拱拱手。


    “托督主的福。”


    竹心向他招手,“來,過來住。”


    就這樣刀哥坐在竹心的右邊。


    孫大郎如坐針氈,刀哥如芒在背。


    酒過三巡,高大人問道,“督主來西南有何要事?高某或許能幫上忙。”


    “哎呦,高大人,這忙你還真能幫得上,陛下命我尋找奇花異草。這秋水山莊讓我大開眼界,聽聞大理皇城被稱為花城,豈不是更勝一籌?不如高大人帶我去趟貴國國都,我也好拜見貴國陛下和高公。”


    建昌府都不夠她折騰的,還要去皇城。還拜會陛下和父親,是嫌他和二殿下牌麵太小了嗎?


    “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如今馬上要到貴國的深秋,大理的花草移到貴國恐怕活不了的。”


    竹心輕笑道,“花是用來看的,至於它活不活得了與我何幹?醉人池裏的荷花不也活不長嗎?對不對,二殿下?”


    段素平,他應該說對,還是不對呢?


    見段素平沒回答,竹心也沒追問,她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王大人。


    “王大人,這是怎麽了?喝醉了?既然醉了,就扶他回去休息吧。”


    王大人被扶走之後,段素平和高華都裝成好奇寶寶。針對西廠發出提問,而竹心對答如流。


    “大齊最恐怖的地方並非昭獄也非天牢。而是我西廠管轄的慎刑司。”


    “那西廠都是女子嗎?”


    “是與東廠一起成立的?”


    “說來慚愧,西廠就是今年才成立的。裏麵的人都是皇上用了多年的暗探。許是為了便於管理,許是今年出的事太多,需要西廠幫著查缺補漏。


    這也不怪聖上,徐府案辦得太埋汰了。這是王忠跟隨陛下多年,若是換旁人早被換了。是不是,刀哥?”


    刀哥,他應該說是,還是不是呢?


    算了,悶頭喝酒吧。


    宴會自然得有些宴樂的節目,竹心是運動絕緣體,馬術、捶丸、射箭樣樣不行,不過投壺還湊合。


    喬子舒教她的扔泥巴練暗器,來西南這麽多天她沒機會接觸泥巴,但一直在練投壺,反正都是練手感應該差不多。


    ”刀哥,玩玩。”


    刀哥小聲說道,“被封住了穴道使不出力氣。”


    “啥也不是。”


    竹心轉頭和孫大郎組隊對戰段素平和高華。


    竹心幹不過段素平,孫大郎幹不過高華,輸得挺慘的,逼著對方一個勁兒的放水。


    晚間殿中再次設宴,眾人剛要舉杯,王大人一個踉蹌被推了進來。


    高華轉了轉酒杯。


    “王大人不是醉了嗎?怎麽還跑出城了?”


    孫大郎冷著臉,”州裏有事,我讓他走的。怎麽了?”


    王大人低著頭,“州裏確實有事,再不回去隻怕節度使大人要怪罪了。”


    “若節度使大人怪罪,隻管推到我們身上,就說盛情難卻,也不該不辭而別呀。”


    高華把酒杯重重地放下,大殿上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竹心碰了碰刀哥的胳膊,“看明白了嗎?”


    刀哥搖了搖頭。


    隻要沒瞎都能看明白,這是逃跑未遂又被人抓回來了,還問他。


    竹心慢悠悠地說,“昨日二殿下和高大人鼓動孫大公子我給難看,進而探我身份。”


    刀哥淡定的回了個,“哦。”


    這個他當然知道,人家在大殿上也不是白裝死的。


    “大公子順水推舟並非要探我的底,而是要殺我。”


    “哦?”


    事情好像變得有趣些,展開說說吧。


    “因孫大公子發現山莊馬廄裏有許多戰馬,便猜高華是奔他來的。如果高華是奔他來的,那他大概率是被你所‘殺’。到時此事就變成東廠和孫家的內鬥,與人家大理一點關係都沒有。”


    刀哥,敢情他還得當逆黨唄。


    “孫大公子看破此局,打算先殺我再殺二殿下。就算死也得把大理拉下水,但他不知此事正中高華的下懷。高華也想借孫大公子的手除了二殿下,再扶其他皇子上位。”


    刀哥,“好家夥!”


    段素平,“你們真是無恥,竟然這麽對我嗯。”


    “而二殿下也想借孫大公子的手除了高華。昨天的戰馬根本不是高大人侍衛帶來的。而今日王大人之所以可以順利地從秋水山莊出去,也是被二殿下放著水。隻不過高大人手段過硬,在建昌府外就把人截住了,明白了嗎?”


    段素平尷尬地笑了笑,“做人最大的品德就是寬容。”


    高華還有孫大郎他們的臉色像霓虹燈一樣姹紫千紅的。


    而刀哥總結道,“明白了,就是你和孫大公子聯手沒弄過高華。”


    竹心現在的臉色也沒比孫大郎他們好哪去。她瞥了一眼刀哥道,”怪不得你能來西南,怪不得被抓住的是你,你這人確實是不會來事。”


    刀哥笑嘻嘻地說,“開個玩笑,督主竟然敢明牌,肯定是勝券在握。”


    而竹心高聲喊道,“殿下,孫大公子太沒用。不如我們聯手,我保你做皇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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