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這邊不到兩刻鍾就到了裴家。


    裴太師府,竹心不是第一次來。但第一次來裴珩他們院子。


    這院子還沒有丹霞閣大呢。


    裴母還跟他們住一個院子,真正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一點隱私都沒有。


    竹心蹙著眉,她的小公主怎麽可以住這裏?


    “怎麽不搬出去?”


    竹心記得徐夫人給芷萱的陪嫁就有一個四進的院子,不比在太師府強多了。


    徐芷萱氣鼓鼓的。


    “我也想搬出去呀,可是大伯接濟阿珩孤兒寡母多年,如今成親了就分府別過。這要是傳開了,好像是阿珩攀了高枝就跟太師府劃清界限似的,就沒動。”


    竹心的心都要化成水了。


    “那你受欺負了嗎?”


    徐芷萱聽罷更委屈了。


    “大伯母為人古板且書香門第,話裏話外就嫌棄我粗俗。那六個嫂子沒一個是好相與的,朝華更甚。她們全都欺負我,你也不管我,就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


    說到動情處,徐芷萱還拿袖子擦了擦眼角。


    竹心用殺人的目光看著裴珩。


    裴珩則生無可戀地說,“你之後就知道了。”


    來了裴珩的院子自然要先拜見裴母。


    這裴母看上去像五十多歲,暮氣沉沉,一臉的苦相。


    竹心眉眼彎彎,“竹心給夫人請安。”


    裴母上前扶起竹心,淡淡地點點頭。


    “不必拘禮。”


    這時徐芷萱上前扶著裴母,“娘,你為什麽不笑?是不高興嗎?”


    裴母勉強地笑了笑。


    “娘很高興,隻是今日身子不大爽利。”


    徐芷萱聽罷,笑容滿滿。


    “竹心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就知道娘愛屋及烏,肯定會喜歡她的。”然後徐芷萱轉頭對竹心說,“我娘隻是平時不愛笑,但她很喜歡你的。”


    裴母,“……”


    竹心,“……”


    從裴母屋裏出來,裴珩小聲跟竹心說,“誰敢欺負她?你自己說,有人能欺負得了她嗎?”


    當麵問婆母為啥不笑是不高興嗎?確實大齊找不到第二位。


    但竹心能說啥,人心都是偏的。


    “這不就是你最喜歡她的地方嗎?你看多單純啊。”


    裴珩,“……”


    這時徐芷萱說道,“相公,晚上我要跟竹心聊天,你睡書房吧。”


    裴珩,“正巧我晚上還得去當差就不回來住了。”


    徐芷萱點點頭,轉頭對竹心說,“明天給你做兩件衣裳,你身上穿得都過時了。晚上想吃什麽?我差人給你買。”


    竹心再次掃了眼他們的院子,確實是太小了連個小廚房、茶水間都沒有。按理說年後的差事是最不忙的。裴珩是拿她當正兒八經的客人,找個說辭故意避出去了。隻是芷萱神經大條沒發現。


    “外麵的菜吃多了,我現在沒那麽挑食了。芷萱,你先忙著。我去找穀雨姐說兩句話。”


    竹心打算跟穀雨了解下情況,她現在不是奴籍了,客居裴家還真不太方便。


    穀雨一見竹心便拉著她進了一間屋子。然後細細打量她,“你倒是一點沒變。”


    而竹心卻道,“姐姐變了挺多,如今怎麽變得這樣好看,像天上的仙女似的。”


    穀雨拿著帕子甩了她一下。


    “淨拿姐姐玩笑。”


    “前兩日就聽說你要回來,倒騰出來一間小廂房,不過有點潮。我拿炭火烘了兩天了,你來瞧瞧還有哪裏不滿意?”


    原來是專門為她準備的。


    “好姐姐,這些小事都往後放一放。這裴家如何?小姐過得可還舒心?”


    “裴家人口多,關係複雜。這院子地方偏僻蹩腳,倒是有諸多不便。不過小姐日子過得卻很舒心。”


    前頭這麽多否定,最後怎麽得出來肯定的?不矛盾嗎?


    “裴母對小姐如何?”


    “五夫人不太喜歡小姐,隻敢在心裏麵不喜歡,不敢表現出來。”


    這豈不是更矛盾了,不敢表現出來怎麽知道心裏麵不喜歡的?她畢竟是婆母。


    “為何不敢表現出來?”


    “因為小姐會問是不喜歡她嗎?為何不喜歡?”


    竹心突然想起剛才在裴母屋裏那一幕了。文官家大多顧及臉麵最擅長的是陰陽怪氣和指桑罵槐。徐芷萱超強鈍感力加一力降十會的恐怖實力。確實很難不舒心。


    “她和裴珩呢?吵過架嗎?”


    “姑爺鍾情於小姐,他們隻吵過一次架。”


    “為何事吵架?”


    說到這兒穀雨還瞪了她一眼。


    “還不是因為你!”


    “我?”


    穀雨長歎一聲。


    “那天小侯爺來找小姐說你還活著但被人抓起來了。對方要相國寺《四十二章經》裏的羊皮碎片交換。


    因看守經書的正巧是姑爺和喬大人。他想請小姐幫忙探查那本經書的具體位置。然後小姐自己就把羊皮碎片給偷出來了。”


    竹心,“……”


    “當時姑爺特別生氣,他覺得不管小侯爺說什麽,小姐都應該找她商量,不該自己去辦。小姐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吃軟不吃硬。她更大聲、更強硬地回了過去。一時間爭吵起來,就失了分寸。”


    竹心大驚失色,“咋了?之後打起來了。”


    穀雨的表情仿佛是回憶到了什麽不堪回首的往事。


    “比打起來了還恐怖。”


    一時間竹心的想象力有些匱乏。


    “到底怎麽了?”


    “當時姑爺說,竹心不過就是個丫鬟罷了。小姐急了就說姑爺,那你不過是個男人罷了。然後我們當天就搬莊子上去了。”


    竹心聽了之後有點想哭。


    “那時她一定很難過吧。”


    “沒有啊,本來小姐大病一場一直沒好利索,每次喝藥還總找借口。那天喝藥像喝水一樣一飲而盡。當天在莊子上還練了一個時辰的劍呢。她準備病好利索去吐蕃接應你們。”


    竹心咽了咽口水,“那後來呢?”


    “後來我就勸她說,姑爺一個翰林苑的怎麽可能得了個看守經書的差事?這其中沒準對你還放了水呢。後來姑爺過來哄她,她回來了。但她跟我說她回來是想套套姑爺的消息。謀定而後動,再做打算。”


    竹心,“……”


    徐芷萱“謀定而後動”起來有點像個恐怖片。


    這時小暑過來傳話,“大夫人說請竹心姐姐前廳用晚膳,裴家上下為姐姐接風洗塵。”


    這大夫人就是裴太師的夫人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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