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橙激動的放下果匣子,比手畫腳道:


    “姑娘,方才奴婢在進府的時候,看見有幾個人把侯爺給抬回來的。


    聽說陛下因為顧家私下探討立儲之事,降罪下來。


    打了侯爺二十大板,那皮開肉綻的畫麵,看得奴婢觸目驚心的。


    看來,侯爵府大難臨頭,奴婢擔心的是,會不會牽連到姑娘身上?”


    衛嬤嬤滿臉震驚,疑惑道:


    “侯爺不是剛立下戰功回京任職不久,陛下就當眾讓他下不了台。


    看來他在陛下麵前,並非是大紅人。


    打他二十大板還算少的,要不是還念及太尉府的顏麵,估計侯爵府無一人幸免,通通都要降罪。”


    宋晚吟麵色平靜,淡然啟齒道:


    “讓他吃點苦頭也好,這次他栽了麵子,往後府中總算能清淨點了。”


    甜橙想了想,如實稟報道:


    “姑娘,奴婢聽說那個姘頭險些流產,臥床休養了好幾日。


    太夫人自身都難保了,還要被顧家的二位叔父施壓救子。


    奴婢打聽過了,賬房那邊已經入不敷出了,下人們的月錢遲遲沒有發放。


    底下早就怨念深重,不少奴仆雖然嘴上不敢說,但是做起事來開始敷衍了事了。


    自從姑娘不管事以後,府中亂的人仰馬翻,恐怕太夫人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衛嬤嬤一想起侯爵府對自家主子做出的那些惡心事,嗤之以鼻道:


    “顧家哪來的臉,還敢怪罪到咱家姑娘的頭上。


    這些年,咱家姑娘對太夫人盡心盡力的守孝道。


    結果還不是出力不討好,被顧家貶的一文不值。


    這才哪到哪,後麵還有更多的苦頭等著他們吃呢。”


    宋晚吟垂眸繼續挑選著花色布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顧家再亂,與她何幹?


    “甜橙,回頭你找一家手藝好的裁縫鋪子,幫我做身端莊婉約的衣裳。”


    甜橙見她開始收拾打扮自己了,想必她已經走出了這段不幸婚姻的陰影中。


    “好,奴婢這就去找裁縫鋪子。


    對了,姑娘,趕明兒咱們去趟街上。


    最近新出了一款胭脂水粉,聽說滿京城的貴女全都指名道姓要買。


    奴婢覺得要是姑娘薄施粉黛之後,絕對能豔壓群芳。


    咱們女人家,總得對自己好點。”


    衛嬤嬤一語便拆穿她的小心思道:


    “你這小丫頭,到底是想給姑娘買胭脂水粉,還是你想去外麵玩一玩?”


    宋晚吟意識到確實許久未出門透氣了,擇日還要回太尉府一趟,提前可以修繕添置些家具之類的。


    方便日後和顧卿宸和離之後,她們主仆幾十人也好有個棲身之處。


    算了算時日,以顧家人的性子,真到了走投無路之下,還會向她求助的。


    鬆柏苑中,顧卿宸趴在床榻上,疼得滿頭大汗,緊咬著白帕子,讓大夫給自己診治上藥。


    大夫小心翼翼的剪開他傷口處的布料,露出了那觸目驚心的傷痕,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再多打幾板子,恐怕這雙腿就徹底廢掉了。


    大夫剛把止血散撒在傷口上,顧卿宸驀然瞪大了雙眼,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直往骨頭裏鑽,身上的官服都被血水浸透了。


    他緊攥著身下的錦被,強忍著劇痛,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嘶……”


    大夫上完藥後,叮囑道:


    “侯爺,這傷筋動骨一百天。


    這期間不易下床走動,更不能沾水,以免傷口發炎感染。


    老夫這就下去給侯爺開些內服外用的藥,可以緩解疼痛。”


    大夫前腳剛走,太夫人後腳便聞訊趕來,拄著木鳩杖跌跌撞撞的摸索至床榻邊。


    “宸哥兒,你還好嗎?


    哎呀,我差點被你給嚇死了。


    你可是咱們顧家的頂梁柱,萬一你倒下了,顧家就徹底完了。”


    顧卿宸臉色蒼白,嘴皮子都脫皮了,虛弱的說:


    “母親,陛下因為我那兩個兄弟的事,遷怒於我身上。


    要是日後,二位叔父再來糾纏,母親知道該怎麽做了吧?”


    太夫人心疼不已:


    “宸哥兒,苦了你了,這件事就交由我來處理。


    你這休養期間行動不便,要不然讓攬月在府中多住段時日,也好讓她多照顧下你。”


    顧卿宸搖了搖頭:


    “母親,不要驚動攬月了,孕婦不易過度操勞,更不能遭受到刺激。


    待我傷勢無礙之後,我自會派人告知她。”


    他擔心江攬月會落下病根,便不想讓她跟著擔驚受怕,以免會影響到腹中胎兒。


    這時,有名小廝匆匆來報:


    “太夫人,侯爺,顧二爺和顧三爺又來了。”


    太夫人見他們還真是陰魂不散,心生一計道:


    “把他們請去正堂入座,奉上好茶,我隨後就到。”


    正堂內,孔雀藍釉香爐青煙嫋嫋升起,屋簷下的大紅燈籠在寒風中搖曳,狂風呼嘯著穿廊而過,席卷起地上的積雪。


    顧澤謙在堂中不安分的走來走去,翹首以盼,急得一個勁的唉聲歎氣:


    “二哥,今日說什麽,都得讓宸哥兒出麵求情去了,這都已經耽擱幾日了。


    再這樣下去,恐怕咱倆的兒子,被折磨得麵目全非,說不定還會性命不保。”


    顧澤誠臉色陰沉的端坐在左側,戴著指環的食指,輕敲著椅把手:


    “我再給宸哥兒最後一次機會,要是他渾然不顧及手足之情,那我就隻能請族中長老們出麵施壓了。


    看他日後,哪還有顏麵去麵對列祖列宗。”


    太夫人在門外,將他們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沉著冷靜的拄著木鳩杖踏入門檻。


    “老二,老三,府上招待不周,害你們久等了。”


    顧澤誠和顧澤謙見她拄著木鳩杖進來,不由得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看來她的眼疾加重了。


    顧澤謙忍不住問道:


    “大嫂,宸哥兒還沒去向晚吟低頭認錯嗎?


    你說這小子脾氣咋就這麽強?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總不能放任著你的眼疾繼續惡化下去吧。”


    顧澤誠繃著臉,冷冷的說:


    “大嫂,我們回去後思來想去。


    救子一事,刻不容緩。


    宸哥兒必須出麵救出手足兄弟,以免咱們三房之間,連親戚也做不成了。”


    太夫人的雙眼又紅又腫,抽噎道:


    “老二,老三,我家宸哥兒今日為了那兩兄弟的事,結果被陛下打了二十大板。


    那傷口被打的皮開肉綻,差一點就被打殘了。


    大夫說需要靜養,不易下床走動。


    你們要是真想救子,眼下隻有求助於晚吟。


    她身為顧家的長媳,理應替夫君盡孝道。”


    顧澤誠和顧澤謙何曾沒有想過,但是宋晚吟鐵了心,要二房和三房名下最賺錢的兩家商鋪。


    他們隻要一日不肯鬆口,宋晚吟絕不會出麵求情的。


    太夫人心知肚明他們的顧慮,點撥道:


    “晚吟這個人,向來吃軟不吃硬,隻要我們配合默契,軟硬皆施,還怕鎮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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