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嬤嬤的臉色驟變,眼底閃過一絲狠冽,很快便恢複如常,責備道:


    “甜橙,你也太不小心了。


    這打翻了銀耳紅棗蓮子湯倒沒什麽,萬一玻璃碴傷到了夫人。


    你免不了要挨二十大板。”


    甜橙疼得眼淚汪汪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揉著摔痛的胳膊肘,委屈巴巴道:


    “姑娘,奴婢方才不小心崴到了腳,沒傷著你吧?”


    宋晚吟故作繃著臉,訓斥道:


    “甜橙,你一向都冒冒失失的,我都教過你多少遍了?


    還不快點收拾殘局,難不成還要等著莊嬤嬤親自動手嗎?”


    甜橙立刻低聲應允下來,連忙去找來掃帚開始打掃起來。


    宋晚吟非常懂得人情世故,起身從櫃中取出一錠銀子,遞給莊嬤嬤。


    “莊嬤嬤,有勞你專程跑一趟前來,這是賞賜給你的一點心意。”


    在遞銀子的時候,宋晚吟假裝不小心碰到莊嬤嬤的右臂,很明顯見她猛的哆嗦了下。


    莊嬤嬤臉色微變,下意識的想要摸向右臂,卻又硬生生的忍住了,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強顏歡笑道:


    “奴婢謝過夫人的賞賜,奴婢就不多打擾夫人休息了。”


    莊嬤嬤在轉身離開的那刻,神色大變,眼底閃過一抹騰騰殺氣。


    待莊嬤嬤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幕深處,甜橙立馬放下掃帚,將房門關得嚴嚴實實。


    “姑娘,你發現沒有,這個莊嬤嬤有很大的問題。


    奴婢早就打聽過了,太夫人現在自身難保,哪還有閑工夫來管你。


    這些補品和營養品,分明就是她打著太夫人的旗號送來的。


    真是奇了怪,莊嬤嬤一個區區奴仆,哪來的銀子能買這麽多貴重的東西?”


    宋晚吟見甜橙跟著自己耳濡目染這些年,變得越來越有頭腦了,輕點了下她的腦門道:


    “說明她的背後是有幕後主使者的,而且這個人肯定是出自達官貴人家庭,否則出手不會這般闊綽。”


    甜橙這才恍然大悟,卻仍然想不通道:


    “姑娘,你也沒跟誰結怨過,到底是誰想要謀害你?”


    宋晚吟眸色深沉道:


    “或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侯爵府一日比一日混亂,太夫人眼下無依無靠,隻能硬著頭皮接管府中內務。


    好幾年沒掌家了,再加上她的眼疾越來越嚴重,完全就是個睜眼瞎。


    漸漸的感到力不從心,盤算著想將掌家權交還給宋晚吟。


    太夫人三天兩頭的跑去鬆柏苑看望顧卿宸,不是哭訴便是哀歎。


    “宸哥兒,為了能讓我多活幾年,你就服個軟,認個錯吧。


    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


    內部矛盾,內部解決,又不讓旁人知道,這不丟人的。


    我老了,沒有能力和精力再去管府內這些瑣事。


    總不能掏出我的棺材本,來維持府中龐大的開銷。”


    顧卿宸整日麵對母親愁眉苦臉的樣子,心煩意亂,寬慰道:


    “母親,兒子寧可去找伯爵府借銀子,也絕不會向宋晚吟伸手的。”


    常言道,傷筋動骨一百天。


    顧卿宸好在有習武的底子,臥床休養了一段時日後,終於能勉強的下地行走。


    江攬月貼心的為他準備了武侯車,還連夜為他縫製了一張柔軟的墊子,方便他坐的舒服點。


    “卿宸哥哥,以後你想出門透透氣的時候,我就可以這樣推著你出行了。”


    顧卿宸心頭暖暖的,牽起江攬月的纖纖玉手,發現上麵有了凍瘡,心疼不已:


    “攬月,這些時日,我聽說你總是往外麵跑,是不是伯爵府上出什麽事了?


    你看看,每次你出門的時候,都不知道保護好自己。”


    江攬月的神色躲閃,抽回了雙手,安慰道:


    “卿宸哥哥,我沒事的。


    不過,昨個兒伯爵府確實派人前來傳話了。


    母親希望我能盡快回去,以免被我父親知道,讓他老人家多心。”


    顧卿宸想著她確實也出來夠久了,雖有萬般不舍,但也來日方長。


    “好,那我送你回去,這樣我才能安心。”


    他早就想找個契機,能夠前去一趟伯爵府,看能不能借到銀子,先渡過難關。


    等他的傷勢痊愈後,再去從一些想要巴結自己的達官貴人那,多搜刮一點,總歸是能籌齊彩禮錢的。


    回到伯爵府上,正堂內,青釉蓮花形香爐嫋嫋升起,空氣中氤氳著壓抑的氛圍。


    老伯爺見到顧卿宸坐著個武侯車前來,下巴都快要驚掉了,詫異道:


    “你你你,你這是怎麽回事?”


    顧卿宸有些難以啟齒,謙卑道:


    “江伯父,這件事說來話長,總之我恢複極快,不會耽擱婚期的。


    今日前來叨擾,是有一事相求,還望江家能夠出手相助。”


    他大概的說明了來意,如實闡述侯爵府目前捉襟見肘的情況。


    還有母親的眼疾急需醫治,再加上弟弟妹妹平日裏大手大腳慣了,每天過著入不敷出的日子。


    “侯爵府造成今日的局麵,全都是宋晚吟一手造成的。


    待我迎娶攬月進門後,這當家主母的頭銜定要給攬月爭取到。”


    老伯爺臉色鐵青,要不是看在兩家的世代交情上。


    再加上自己的女兒這般不爭氣,未婚先孕,才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顧卿宸,你家裏麵這麽多糟心事都沒有理清頭緒。


    我家月姐兒要是嫁給你,以後指不定活得有多憋屈。”


    顧卿宸放下了所有的驕傲姿態,懇求道:


    “江伯父,我知道這樣做史無前例,萬般不妥。


    可是我和攬月終歸會成為一家人。


    我現在隻是過渡一下,三個月之內,連本帶息的還給你。


    難道你忍心看著攬月挺著個大肚子,跟著我吃苦受罪嗎?”


    老伯爺險些被他這番混賬話給活活氣死,指著他的鼻尖,咬牙切齒道:


    “顧卿宸,你之前不是還信誓旦旦的說,一定會把彩禮籌齊的嗎?


    虧你想得出來,找我借銀子,這種話你怎麽說得出口的?”


    江太夫人臉色陰沉,人家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到她這裏,恰恰相反。


    “侯爺,你請回吧,今日我們權當你不曾來過。


    籌不籌得齊彩禮錢,那是你的事。


    如果在約定的時間內,你遲遲不見動靜,那我們也有理由可以悔婚。


    至於月姐兒腹中的胎兒,江家有權選擇去子留母。


    大不了,月姐兒一輩子不嫁,我養得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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