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燁瞳孔驀然縮緊,不知她葫蘆裏賣著什麽藥,戰戰兢兢道:


    “大、大嫂,我我我,我身無分文,我哪有全部身家?”


    宋晚吟長長的眼睫如同蝶羽的翅膀,上下扇動著:


    “你身為顧家的次子,家產理應也有你的一部分。


    隻要你肯把老侯爺當年立下的遺囑,劃分至你名下的家產交給我。


    我或許可以考慮,這次替你回絕了門外的那群債主。”


    顧卿燁麵露難色,樹大分杈,人大分家,凡是沒有成家立業的子女,家產私自動不得。


    基本上顧家所有的家產,全都放在母親寢屋的暗格中,外麵都有層層的鑰匙鎖著。


    除了顧卿宸有專屬特權,擁有備用鑰匙外,誰也動不了。


    “大嫂,能不能通融一下?


    除了這件事以外,其他事我都可以滿足你。”


    宋晚吟見他膽小如鼠的樣子,細眉微蹙道:


    “那我們就不必在此浪費口舌了,你回去吧。


    不過,我提醒你一句。


    你一旦出去之後,要麵臨的殘酷現實,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顧卿燁深知一旦出去,定會被那群債主扒皮抽筋。


    見她頭也不回的轉身欲走,徹底慌了,連忙拉住她的裙擺,哀求道:


    “大嫂,我我我,我身上從小就佩戴著一把金鎖。


    還是剛滿月的時候,父親送給我的。


    這把金鎖是當年上京城,最有名的金銀匠,親手打造的長命鎖。


    它對我意義深重,我先把這個抵押給你。


    至於你說的我名下的家產,我可以想辦法把那些房契和地契拿到。”


    宋晚吟輕哼一聲,嚇得他立馬鬆開了手,唯唯諾諾的跪在那,垂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眸。


    “那也行,求人辦事就得有個表態,而不是道德綁架。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隻可惜,這個道理,顧卿宸一輩子都在裝不懂。”


    顧卿燁見她終於肯同意了,立馬將手伸入衣領,摘下了脖子上的那把金鎖,交給了她:


    “大嫂,這把金鎖,我視如生命般重要。


    希望你可以看在它的份上,今日就救我於水火之中吧。”


    宋晚吟伸手接過金鎖,在手中掂量了下,分量確實沉甸甸的,朱唇微啟道: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顧卿燁連忙點頭如搗蒜般,發誓道:


    “我以後保證不敢亂來了。”


    宋晚吟帶著甜橙前往大門外,準備打發掉那些債主,以免打擾到自己的清淨。


    甜橙一路上憤憤不平道:


    “姑娘,你為什麽還要答應幫燁哥兒收拾這些爛攤子?


    你難道忘了,顧家從來都不念及你的好。


    咱們又何必熱臉貼人家冷屁股。”


    宋晚吟心中有數,淺淺一笑道:


    “我這又不是無償做貢獻,這塊金鎖雖說不是價值連城,那也足以買下幾家商鋪。


    更何況,當務之急,我要讓顧家四分五裂,一點一滴的填補上我的嫁妝虧空。”


    甜橙瞬間恍然大悟,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誇讚道:


    “高,實在是高!”


    來到大門前,幾名婢女小廝正在用力的抵著朱紅漆大門,那大門被砸得“哐哐”響,都快要散架了。


    宋晚吟沉著冷靜的發話道:


    “把大門打開。”


    婢女小廝們麵麵相覷一番,立馬將門閂拉開,大門瞬間就被債主們擠開了,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哎呦喂,我的老腰啊。”


    “你們誰踩到我的腳了?”


    “別壓在我身上啊,壓死我了。”


    “誰坐在我頭上了,想悶死我啊。”


    甜橙見他們剛才還囂張跋扈的樣子,一轉眼間就像是翻了殼的烏龜一樣,四肢胡亂的掙紮著。


    “我家姑娘來了,爾等還不快點行禮。”


    那一群債主聞言,一個個抬起頭來,入眼是一道端莊賢淑的身影,與生俱來透著貴氣。


    以前每次顧家一欠債,都是由她出麵花銀子擺平的,自然就將她視為財神爺。


    債主們滿臉堆笑,立馬東倒西歪的站了起來。


    其中有個老鴇,塗抹著厚重的胭脂水粉,揮舞著手中的絹帕,賠笑道:


    “哎呦喂,你瞧瞧,這不是侯門主母嗎?


    卜兒這次前來多有叨擾,還請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往心裏去。


    貴府的四少爺,點名要我們青樓的花魁侍奉著,這都已經拖欠了三個月的銀子。


    一共欠下了三千兩白銀,今個兒我要是再要不回銀子,那我這生意還怎麽做得下去?”


    宋晚吟聞到她身上濃鬱的香味,分外刺鼻,忍不住蹙緊了細眉:


    “你離我遠一點。”


    老鴇一臉尷尬的收起了絹帕,往後退了一步,臉色耷拉了下來。


    賭坊的老板也齜著個大豁牙,湊上前去,鬼迷日眼道:


    “侯門主母明鑒,小人也是迫不得已才登門要債。


    你瞧瞧,這厚厚的一遝子,全都是貴府的四少爺立下的欠條。


    一共欠下了五千兩白銀的賭債。


    要是今個兒我拿不到這筆銀子,我就隻能賴在這裏不走了。”


    宋晚吟快被他的口臭熏死了,抬手掩住口鼻道:


    “你也離我遠一點。”


    賭坊老板臉上的笑容瞬間僵至嘴角,敢怒不敢言的往後也退了步。


    老鴇和老板暗戳戳相互擠兌著,誰也不肯站在最後麵。


    剩下的還有酒樓的老板、客棧的老板、茶館的老板,每個人手中都拿著厚厚一遝子欠條,一副小心翼翼,又唯唯諾諾的樣子。


    宋晚吟冷冷的說:


    “你們且先回去,這些債務全都記在侯爺的名下。


    待他日後有空閑時日,再去還清欠你們的債務。”


    債主們聞言,紛紛臉色驟變,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看他們的那副架勢,誰也不肯離開,不拿到銀子決不罷休。


    宋晚吟不勝其煩道:


    “我何時誆騙過你們?以前顧家欠你們的債務,不都是我挨個還清的。


    隻不過,今日不同於往日,侯爵府到底還是由侯爺說得算。


    這些債務,你們以後找他便是。”


    以後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便讓顧卿宸也嚐一嚐滋味。


    甜橙見他們一副吃了癟的樣子,暗自感歎自家的主子,處事越來越雷厲風行了,反倒和某個人的做派非常的相似。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自家主子自從跟蕭景珩接觸多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逆來順受,任人欺辱的小羊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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