閏十一月二十五,宗澤率所部一千人,和趙子亮所率一百五十名近衛親軍,合兵一處,率先開進相州城。


    晝錦堂,趙構和宗澤、汪伯彥已經撲在木圖沙盤上,就敵我形勢分析了許久。從張大梁傳回來的消息,很不樂觀,東京已是岌岌可危。大宋官家趙桓,居然還是相信孫傅,讓郭京組建了這個“六甲神兵”,把滿城軍民的安危,居然寄托在一個潑皮無賴的手裏,隻有大宋官家才有這麽奇葩的想法,這就是東京破城的前兆啊。


    趙構想到這裏,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已經讓趙子亮警示過自己的這位大哥皇帝,可曆史的車輪,還是不遺餘力地沿著既有的軌跡,沒有改變。唯一改變的,也就是把東京的淪陷,推遲了那麽一點點,因為在曆史上,今天,恰恰是東京淪陷的第一天。


    “宗老,情況就是這樣,局勢堪憂啊。”趙構直身,說道。


    宗澤躬身先請趙構落座,吳喜已經把茶遞了上來,二人潤了一口,宗澤放下茶杯,說道:“大帥,我們當務之急,應該從哪裏入手?”


    宗澤已經改口,趙構是欽命“天下兵馬大元帥”,總攬天下勤王兵馬,說到底,除了東京汴梁城裏的宋軍,其餘四下裏的大宋軍兵,皆歸趙構統帥,“開府便宜行事”,軍、政、民、財,大權獨攬,宗澤雖是武將,但其官職卻是“權知磁州州軍事”,州事為政,其次才是軍事,還是屬於先文後武。但這並沒有影響到宗老頭對自己武將出身的偏愛,他可是知道,自己選擇抱著的“大腿”,越來越粗了。


    “大戰一開,根在錢財!”趙構本想說“大炮一響,黃金萬兩”,想起大宋雖有火器,但還沒有大炮一說,臨時機敏改口,不過意思還是一樣的。


    “大帥所言精辟,沒錢,什麽也幹不成啊。”宗澤說著直搓手。


    趙構現在滿腦子想的是,大宋自宋太祖起建立的“封椿庫”。宋太祖趙匡胤建國伊始,就對燕雲十六州失陷於契丹蠻夷耿耿於懷,下旨建立“封椿庫”,每年所抽盈餘入庫封定,隻進不出,以便將來作為收複燕雲之地的軍資。至宋真宗年間,真宗曾作禦製詩一首,成為“封椿庫”各庫庫名。


    禦製詩如下:“五季失圖,玁狁孔熾。藝祖造邦,基以募士。母暢侈心,要遵遺業。予不勝茲,何以成捷。龍虎興昌運,山河鎮國都。龜疇延寶祚,鳳德顯靈符。道盛堯谘嶽,功高禹會塗。九重方執象,萬裏定寰區。”


    從詩裏可以看出,幾代宋王,實際上都是對燕雲之地,抱有收複之心。隻可惜,光有思想,是遠遠不夠的。


    全詩七十二個字,意味著就有七十二倉“封椿庫”,這可是大宋積攢了近一百七十年的巨大寶藏,曆史上,全部便宜了大金國。導致南宋初期,國力勢微,趙構也想北伐中原,收複兩河,手裏沒錢,啥事也辦不成,哪怕是現代社會,總設計師的改革開放,不也是“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嗎?手裏錢多好辦事,曆朝曆代,都是如此。


    汪伯彥雖是文臣,但並不是不懂軍事,他一直沒有插話,在沉思趙構接下來的布局,事有輕重緩急,雖說是軍事上的事情,他自忖不能和宗澤比,但是在其他方麵,自己還是要爭一爭的。


    想到這裏,汪伯彥開口道:“大帥所言極是,大戰未開,糧草先行,這人吃馬嚼的,可不是一個小數字。”


    趙構笑笑道:“廷俊先生所言極是,大元帥開府,第一件事兒,居然是缺錢,先生可有教我?”


    汪伯彥思忖道:“有司支出,無外乎軍餉、糧秣、軍械、車馬幾項,一一列支,集思廣益,多方籌措,定能迎刃而解!”


    趙構道:“你二人皆是帥府副職,陳亨伯(陳遘,字亨伯)過幾日應該會趕過來,屆時,我的大元帥府主要人員才會聚齊,我們不能等人齊了再行事。我先拿一個章程,分一下工,大元帥府要盡快運作起來才行。”


    宗澤、汪伯彥齊齊躬身禮道:“但憑大帥吩咐!”


    “宗老,你還是分管軍事,我在大元帥府下,臨時成立五部,分別是參謀部、政務部、後勤部、軍械部、內務部。以後所有軍事行動,均以參謀部名義下達,宗老,你就屈尊我的參謀部總參謀長吧。”


    趙構對汪伯彥道:“廷俊先生,政務部長一職,目前空缺,您做我的政務部副部長如何!”趙構沒法告訴,這個位置給李綱留著的,隻能試探著問道,如果汪伯彥猶豫或婉拒,趙構不介意讓其靠邊站。


    汪伯彥卻是絲毫沒有猶豫,反而躬身道:“大帥,不知這政務部管轄何事?”


    趙構笑道:“政務政務,自是國計民生,各府各郡,事關民生政務,皆在管轄範圍。廷俊先生從政多年,經驗豐富,可不能局限一州的政務,凡大元帥府轄,您都得操心才是。不過現在,還是以軍事為首要事物,所以,政務工作,要以服從軍事前提為主。”


    汪伯彥被一句“不可局限一州”猛地揪了一下心,這個詞,他聽明白了,整個兩河之地包括四道勤王兵馬所轄州府,可能都在裏邊。小小平複了一下心情,忙施禮道:“伯彥一定不負大帥所托!”


    趙構哈哈大笑道:“我相信廷俊先生一定做得更好!”心裏卻小小得意了一把,對待大宋的文人,還是要給足甜頭才行。


    趙構繼續道:“陳亨伯,將出任大元帥府下總後勤部部長一職!軍械部由趙子明負責,隻是他在磁州給我盯著一攤子,高世則在幫他,相州這邊,怕是得給他找個副手才是。內務部暫時由韓公裔打理,王府內務,他還熟悉一些。”


    趙構又對汪伯彥說道:“廷俊先生,當下,政務部就要馬上以大元帥府名義,把大元帥府的成立和相關勤王事宜,一一送達各州各府,以後,各地勤王兵馬,一切聽從大元帥府之令,各府要服從勤王大局!”


    趙構一再強調“勤王”二字,汪伯彥豈有不明之理,馬上回道:“伯彥明白!”


    “關於大元帥府各級機關用印,要馬上刻印出來,傳往各地的詔令,要用印下發,即刻辦理。”趙構補充說道。


    “如此,伯彥告退。”汪伯彥施禮退下,抓緊部署安排。


    “大帥,軍械部由誰牽頭?”宗澤犯了軸,問了一句。


    趙構略一沉思,回道:“這個,目前還沒有合適人選,我先兼著吧。對了,龍鳳山軍營裏的軍械所如何?”


    “這個事,吳福一直在兼顧著照料,陶瓷胸甲和手弩,已經可以批量生產,但還是數量太少,我也隻有親兵衛隊才有,要想辦法才行。”


    趙構一直想打造大宋朝第一支“熱兵器”隊伍,但槍管和火藥,尤其是顆粒火藥,目前還造不出,製約著不能成型。這事,還是急不得,目前,還是以冷兵器為主,主要針對金兵的騎兵為主來量身打造一支精兵。


    趙構指著沙盤木圖說道:“相州地處三地之交,西依太行險峻,北鄰沃野平原,南枕黃河天險,乃兵家之必爭。我們要在這裏發展,就得守住這裏。”


    “如何守?”宗澤問道。


    “大金東路軍是在魏縣李固渡渡河,隻為滑州、浚州為我所守,隻好繞路東進而南下,而西路金兵在孟津、河陽等地南渡。現在東京勢危,我也想盡快殺到汴梁城下,可是,宗老,你讓我總得有兵吧,西兵精銳,鞭長莫及。各地勤王之兵,良莠不齊,所以,當下,首在練兵。”


    趙構一指相州圖,繼續說道:“我將在相州四城之地,駐紮四營,我中軍大營位於城南,從即刻開始,所有勤王之兵,先接受三個月軍訓,成軍之後,以戰代練,先掃蕩黃河沿線,逼迫金兵遠離我們相州、磁州一線。時機不到,謹慎進兵,我們不能做第二個胡直儒(胡直儒為東道總管,孤軍深入勤王,兵敗被俘)。隻是希望上天保佑,我東京汴梁城能堅持下來!”說完,麵相虔誠,雙手麵南合拜,一躬到地,宗澤隨即跟隨拜之。


    “王爺,下雪了!”吳喜過來換茶,悄悄對趙構說道。


    “啊,走,出去透透氣。”趙構招呼宗澤走出晝錦堂。


    放眼望去,整個康樂園已經是銀裝素裹,天上,鵝毛般的雪花飄飄落下,撲簌簌直撲人麵,天地之間,已是白茫茫一片。


    趙構伸出手,任雪花飄落在手心裏,化作滴滴雪水,順指而流淌。望著越下越緊的大雪,趙構心裏很是沉重,天不佑宋啊。


    “大帥,這場雪,恐怕不是一個好兆頭啊?”宗澤也是心憂重重。


    “是啊,如此大雪,怕是金狗攻城的勁頭會更足,完顏宗翰、宗望不傻,雪大天寒,正對金兵有利,我還是有點擔憂啊!”趙構緩緩道來,言語之間,神色凝重。


    “來人,傳副帥汪大人、通判趙大人、統製劉大人和嶽飛前來!”趙構搓搓滿手的雪水,下達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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