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遠急忙揖禮道:“大帥看得起在下,自然為大帥盡心辦差,二皇子也囑咐過,要伺候好大帥。不過,雷遠畢竟隸屬二皇子,雖說同為我大金效力,但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你說。”


    “是這樣的,前兩次根括銀,二皇子都讓送了過來,小的隻是個聽差的,二皇子讓送過來,就送過來。可是,地下有不少郎君卻不能體會二皇子和國相元帥的感情,難免有些牢騷和不滿。您也知道,小的隻不過是個新進的漢軍千戶,官小言輕,不能和郎君們解釋,但也看得出,北邊的軍寨,多有不滿。小的鬥膽建議,下次根括銀,小的自有定數,就說是國相爺的意思,拿出一些不相幹的,也送一些到北寨,一來堵堵下麵人的嘴,二來顯得二位大帥親情和睦,三來,也是小的一些私心,以後兩頭辦差,也能好辦一些。就是這些章程,小的多事了。”


    完顏宗翰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作為大金國的國相,自然馬上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雷遠讓二皇子的手下郎君刁難了,但又把事情辦好了,完事,又委婉提了出來,還能提出解決問題的思路,卻又處處透出為二位元帥考慮的想法。哈哈,這個雷遠,可不簡單,單就這份心思,他手下,也就完顏希尹可比,不錯,不錯,倒是真不能小看這個雷遠,論起鬥心眼,漢人能甩出自己的郎君們幾條大街去。


    看到完顏宗翰許久沒有說話,雷遠心裏也是七上八下,這個話,提對了,天堂;弄擰了,地獄。雷遠在賭,賭這個完顏宗翰的政治眼光。


    完顏宗翰心裏既然已經明白,便笑著說道:“雷千戶,難得你能和本帥說說這些,很好,很好!你做個千戶,倒是有點委屈了,不過,你也是剛剛提起來,以後,會有機會的,我倒希望你能給漢人們做個榜樣,對我大金忠心耿耿辦差的,本帥毫不吝嗇高官厚祿。”


    雷遠賭對了。


    完顏宗翰說完,從大帳桌案上抽出一麵腰牌,遞給雷遠,“就按你說的去辦。另外,這是我折合親軍腰牌,除了我中軍大帳,其他地方,可任由出入。”


    雷遠笑著接了過來,說道:“謝過大帥體恤小的。如果沒什麽別的吩咐,小的和他們去交接了。”


    完顏宗翰點點頭,一擺手說道:“去吧,好生辦差,自有你的好處。”


    雷遠躬身向後退出,帳外,已經響起雷遠吆喝著的聲音。完顏宗翰暗自點點頭,心裏已經把這個漢人千戶牢牢記在心裏,他還真動了心思,把這個雷遠要過來,跟著那位二皇子,瞎了這個人物了。


    時值亥時,東京汴梁城大相國寺,靖安司節堂。


    曹輔、張大梁、姚友仲、吳戈,靖安司四巨頭聚集在節堂,粗如兒臂的紅燭,照耀著大堂亮堂堂的,幾個人就在東京城地圖前麵,低聲地在商量著什麽。


    康王趙構密信,三日之內,將康王妃邢秉懿、潘賢妃潘語蓉,以及趙構的五朵金花護送出城,送至城東北三十裏處小李村,自有兵馬接應過河北上。


    任務很艱巨,現在金兵已經加強了四城出入檢查的力度,除了護送根括銀的隊伍,基本上不會讓其他人出入四門,上次護送蔣宣等人,已經是硬拚了一次,讓趙構好一頓訓斥,言道,暗界的力量,在於暗中致命一擊。若是戰場廝殺,還用得著你暗界嗎?大材小用!


    仔細一想,張大梁很是慚愧,加上護送歐陽珣那次,張大梁好不容易發展的人手,著實損失不小,自己還是嫩啊。


    這次,無論如何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即使任務再艱巨,困難再多,也要圓滿完成。這是第一次趙構,以大帥府的名義下達的命令,也是對張大梁和他的暗界乃至靖安司能力的考驗。如果明有靖安司,暗有暗界,你都不能完成任務,暗界“閻王”,自此消失吧。


    曹輔也是著急,自己身為靖安司司正,在東京城現在也是跺跺腳,四城亂顫的主兒,但這次不同,大帥是有時間限製的,三天,三天之內,將至少七人送出城去,關鍵是,這七個人,可不是一般老百姓啊。


    但曹輔畢竟為官多年,很快明白趙構這道軍令的背後含義,王妃和潘妃,都有孕在身,趙構前幾個,都是女兒,萬一兩位妃子的肚子裏……想到這兒,曹輔背心裏全是汗,這趟活兒,不是幹不幹的問題了,而是如何做得天衣無縫、滴水不漏、平安萬全。


    想到這裏,曹輔坐不住了,把方才的心裏所想一股腦兒倒出來,在場的其他人,瞬間臉色就不一樣了,這才知道,什麽叫責任重大。


    既然沒有了退路,反而心裏沒有了雜念。曹輔說道:“潘妃已經接了出來,下一步,先想法把王妃接出來,至於五位郡主,人還小,不著眼,倒是好說。”


    張大梁卻說道:“我們不能大意,康王府現在是金兵重點盯著的地方,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金兵的注意,我們必須想一個萬全之策才行,因為我們隻有一次機會。”


    姚友仲點點頭,接過話頭:“大梁兄弟想的周全,我們的確隻有一次機會,這是幾個大活人,得想法子瞞得過金兵才行。”


    “大活人……活人,死人?”張大梁忽然腦子裏靈光一閃,好像抓住一點什麽,扭回頭問姚友仲:“這兩天是不是開封府經常往外運死屍?”


    姚友仲點點頭,“今年這光景,這形勢,老百姓真是沒有活路了。米都賣到一千文了,老百姓手裏那幾個錢兒,早根括完了,曹家米鋪,今天已經漲到一千二百文了。光昨天,開封府就運出去七百多具屍體,多是老弱婦孺,可憐啊。”


    “曹大人,能不能把運屍體的活兒,要過來。”


    “這好說啊,昨天,徐秉哲還叫苦呢,又得催辦根括銀,又得往出運屍體,人手不夠,忙得團團轉,還不落好。”曹輔點點頭,說道。


    “這樣,咱們分頭行動,姚大哥,你抽調二百名精幹人手,隨時聽候命令;曹大人,你現在就去開封府,隨便找個理由,讓徐秉哲倒倒苦水,在不經意間,接過活來,要不露聲色,不要讓徐秉哲起疑心;吳大哥,麻煩去請王皓、李百全兩位先生過來。”


    曹輔好像明白了一些,點點頭,帶著四個和尚保鏢急匆匆出去了。


    姚友仲、吳戈,也告辭出去,各自辦事公幹。張大梁一個靜下心來,仔細開始謀劃此事,慢慢的,逐漸心裏邊有了一個大概的綱領,但要作為一次軍事行動,許多細節,還需仔細敲定。


    正冥思苦想,常敬乾走了進來,在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話,張大梁蹭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問道:“可曾看清楚了?”


    常敬乾點點頭,說道:“沒錯,我親自又去看了一次,錯不了,是咱們的畫押暗記。”


    “事不宜遲,叫上老二,咱們去鳳樓。”


    鳳樓,王婆婆正店。


    店主王嫣然臉色略顯緊張,不為別的,一大早,心腹丫鬟春梅在鳳樓發現了特有的畫押暗記,看上去像是小孩子無聊好玩隨意畫在牆角,實際上卻是暗界自己的聯絡信號。


    讓王嫣然略顯不安的是,現在,樓下大堂裏坐著三位“客人”,用行話講,有些“不尷尬”(可疑)。看打扮,雖然穿著便裝,但以王嫣然特有的眼光,一眼就認出,為首之人,正是最近東京汴梁城風頭正火的漢軍千戶雷遠。鳳樓別的不敢說,單就各路人物,王嫣然心中有一本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帳本子。因為金兵二帥有嚴令,是不許金兵私自進入內城,所以,這個雷遠來幹什麽,是湊巧進來坐坐?還是……王嫣然顯得拿捏不定。


    能在牆角留記,就不是來聯係她,但現在,鳳樓是京城暗界的一處秘密聯絡處,湊巧今天有人在此聯絡碰頭,這個雷遠在這裏,可不是個好事,要不要通知來人暫避,但她沒有接到通知,是不能輕舉妄動的。所以,她隻能裝作什麽也不知道,讓小二盡心“伺候著”,自己在二樓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茶水,在等。


    張大梁和常氏兄弟一進鳳樓,就看見了大堂中的三人,隻是眼睛一掃,張大梁就怔住了,眼睛直勾勾盯著三人中間的那個人,因為一個相貌魁梧的爺們手裏,居然拿著一支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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