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即使再不濟的人,也知道趙百斤敗了。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懵懂的樣子,倒是這位小官人的手下,一個個波瀾不驚,好像這個結果,他們早就知道一樣。


    趙百斤木棍一扔,臉色通紅,揖禮到底說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官人好棒法!”


    趙構急忙扶起,說道:“哪裏,是趙大哥承讓了。”


    趙家大嫂也是吃驚,自己家男人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從來沒有服過誰,也是心高氣傲的主兒,今天到讓這小官人整得沒脾氣,倒是第一遭。


    趙家大嫂眼珠一轉,轉過來撲打著趙百斤身子上的土,一邊笑罵道:“看看,丟人現眼了不是,人家小官人是見過大場麵的,這是在點撥你,省的你老是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似的,人家隨便說說你,就比你自己整天胡掄亂舞強多了。小官人,讓您見笑了,我家大郎,最是牛脾氣,您莫怪。”


    趙構不由得對趙家大嫂高看一眼,這趙百斤的渾家娘子,可是不簡單哩!單是一份眼力和頭腦,就比趙百斤強的太多了。豈能看不出趙構不是一般人?單是外麵兩輛馬車,帶著的這些手下,尤其是出手就是七八瓶子朝露二香,豈能是小人物?讓人家稍微點撥一二,就終生受用不盡。趙大嫂還真是說對了,能讓趙構指點一二,趙百斤以後,還真是飛黃騰達了。


    趙構衝趙大嫂笑笑,對趙百斤說道:“趙大哥,你娶了一個好媳婦啊!”


    小心思被趙構暗暗點破,趙大嫂也有點不好意思,低著頭笑道:“讓小官人見笑了,我還去給大家做吃的去。”低著頭,嬉笑著跑開去。


    趙百斤再傻,也知道遇上高手名師了,一個頭磕在地上,抱拳道:“請小官人不吝賜教?”


    趙構趕忙扶起來,責備道:“趙大哥這是作甚,你我兄弟一見如故,大嫂又盛情款待我們大家,何須如此!你要不嫌棄,我倒是有些心得,願意和趙大哥交流交流。”


    趙構抄起木棍,一招一式,把太祖長棍的精髓和自己在戰場上悟到的體會,結合趙百斤的特點,在太祖長棍的基礎上,教了趙百斤九招棍法,全都是必殺技,一招套著一招,一招跟著一招,全是進手招式,沒有任何花架子。


    最後,囑咐趙百斤,每天白天用棍頭點擊百層草紙一千次,最後做到紙不破,木樁裂;晚上一千次點擊火燭,最後做到火頭滅,而燭不倒。


    趙文路止不住撫掌大讚:“妙哉!大郎,你真是得遇名師,大家理當為此浮一大白。”眾人大聲叫好,一飲而盡,卻被嗆得咳嗽不斷,六十二度,可不是這小村子能喝上的好酒。


    趙百斤卻是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雖然趙構沒有說收徒,但這麽悉心指導,算是師徒,也不為過。


    趙構是真心栽培,索性受了這三個頭,拎過四棱镔鐵棍,遞給趙百斤,說道:“這是我平時所用,倒也有些來頭,你我有緣,權當見麵禮吧。”


    趙百斤大喜,自己還真是缺一件稱手的兵器,接過來,掂過來掉過去,愛不釋手,一副心花怒放的樣子。趙構猛然想起小時候看的動畫片,那個猴頭得到定海神針,也是一副這個樣子,倆人還真有點像。


    入席,趙文路端起一杯酒,對趙構說道:“小官人身手不凡,為人豁達,大郎得師如此,是他天大的造化,更是我趙家集全村的榮幸,趙某敬小官人一杯。”


    趙構舉杯回應,笑道:“老族長費心一村事務,有功勞啊,我等回敬。”


    席間,趙構更多的是和老族長詢問村子裏的民生民計,老族長一一作答,談到土改,老族長很是感慨,說道:“這是民心之本,小官人不知,許多小戶農家,已經供奉了康王爺的生祠,保佑王爺長命百歲呢。老夫雖然當初有些想法,但仔細想來,這是利國利民之千秋大事,還是要響應帥府谘文,就是家中犬子有些想不通,和我生了幾天慪氣,讓我罵了一通,索性出去闖蕩了,說要成立一個什麽商行,專門做行腳運貨的買賣,也不知能不能幹?唉,兒大不由爹,由他去吧。還多虧這駐軍法,三鄉五裏,倒也平安無事,您不知道,大帥府的馬隊,把山匪都削平了,可是為我們做了件大好事,大帥府駐蹕大名府,永遠不走才好哩,你們說是不是?”


    大家夥齊聲叫好,那是發自內心真正的高興。


    趙鼎看看趙構,眼裏已經發熱,這不正是自己心中所追求的天下太平,共生共存嗎?這個九王爺,怎會有如此魄力和魅力,不疑有他,上天所賜也!


    正說話間,龍一俯身低聲說道:“小官人,有騎兵過來。”


    “那部分的?”


    “是許村鋪駐軍,屬青龍軍團所部第三軍。”


    趙構點點頭,既然是“青龍鐵軍”所部,軍紀應該不差,正好考校一番。


    既然是自己人,龍二下令戒備改成二級,但必要的警戒力度還是有的,龍一可不敢大意。


    剛剛部署完畢,已經聽到“轟隆隆”的馬隊聲音傳了過來,不一會兒,便安靜了許多,街道上倒是傳來整齊得“唰唰唰”的腳步聲,伴隨著“一二三四”的口號,逐漸來到趙百斤的院子。


    帶頭的是青龍軍團第三軍第三師第一團三營的羅列營長,一個魁梧的河南漢子。


    羅列接到團長的命令,加強沿線巡邏,但並沒有告訴他,是因為團長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接到這樣一個命令,趙構出巡,隻傳達到軍團一級,明確規定要保密。軍團隻能讓下麵各地駐軍加強巡邏,確保一但有事兒發生,最近的部隊能在最短的時間趕到,同時,命令中要求駐軍,全力清繳潰兵亂匪,哪個地方出現靖安不力,軍法從事。


    羅列這兩天,一直在這條路線巡邏,附近的地勢、關隘、道路以及民風、村落等情況,很是熟悉。來到趙家集,已過午,他和他的部下還沒有吃飯,趙家集的趙百斤是民兵社的社長,打過交道,知道是一個可靠的人,帶隊前來就餐。


    來到門前,就看到兩輛不同凡響的馬車,看在一旁吃草料的“挽馬”,居然是四匹大走騾,這可不是一般人能配置上的,莫非是什麽大人物下來了?


    羅列一聲“立定”,聲音未落,趙百斤已經衝了出來,羅列先是敬了一個軍禮,說道:“趙大哥,又得麻煩你了,兄弟們還餓著肚子,隨便有一口填飽肚子就行,一會兒還要巡邏。”


    趙百斤笑嗬嗬地說道:“我也是估摸著你們也快到了,你大嫂早準備好了,貼餅子大鍋菜。”


    羅列笑道:“每次都麻煩大嫂,怪不好意思的。”


    羅列和手下的一位排長、一位班長隨著趙百斤進了院子,其他四五十人在外解散休息等候,不一會兒,嘹亮的軍歌已經響徹在院外。


    四五名軍人走進院子,和趙家大嫂打著招呼,一邊尋找著水挑、笤帚等物,自覺幫忙,好像彼此都習以為常。


    看到院子裏有客人,尤其是看到龍一等人時,羅列心裏一緊,不經意間,看到房頂上也站著人,再看站位,完全就是一個小型交叉火力伏擊圈,就差手中硬弓利箭在手。


    羅列不經意間一個小動作,班長悄然退了出去。趙百斤依然笑嗬嗬地拉著他的手,來到趙構席前:“小官人,這是駐軍羅營長,是我這裏的常客,也是我們趙家集的軍事指導員。羅營長,這是趙九小官人,開封人,路過此地。一起坐下吃一口?”


    羅列衝趙構敬了一個軍禮,腦子裏轉悠著:“這個人,看上去咋有點熟呢?”嘴裏卻說道:“小官人好。”


    趙構揖禮笑道:“羅營長好,小的來到匆忙,隻好打擾趙大哥了。”


    羅列又衝趙文路敬禮,笑道:“趙族長好。”


    趙文路揖禮道:“羅營長好,這真是湊巧,今天再三貴客臨門,趙大郎臉上有光啊。”


    趙構卻一直看著這個羅列,腦子裏卻急速飛轉,他覺得很眼熟,忽然想起來,這是姚政第三軍的掣旗使,軍旗手。當初姚政一血恥辱,曾率眾在軍旗上寫下血書,當時,就是這個羅列的旗手。中山一戰,青龍軍團第三軍榮獲“青龍鐵軍”榮譽稱號,想必。這個羅列就是戰後提起來的那批將士之一。


    因為略有化妝,羅列一時沒有認出,但趙構是他們的軍魂一樣的人物,其偉大形象早就刻在他們的腦子裏,永遠揮之不去,所以才有羅列發愣的刹那。


    趙構眼睛四下張望,低聲笑道:“羅營長,把弟兄們撤回來吧,免得誤會。”


    原來,羅列暗中打手勢布置人手,其實趙構早就看在眼裏,對羅列的警惕性,還是讚賞的,能有敵情觀念,迅速做出反應,不愧是大戰走出來的精銳。


    羅列看看房頂上、院子裏,其實,自己早就在飛龍衛的包圍之下,不過,卻是在人不知鬼不覺之中,至於趙百斤、趙文路等人,根本就沒有覺察到,兩撥人已經在暗中較量了一下,羅列的人數雖多,但可完全不占上風,隻不過,飛龍衛都沒有亮家夥而已,隻是一個站位,就高下立判。


    羅列是什麽人,那是中山府保衛戰殺出來的,是和趙構一起戰鬥過、廝殺過的戰友,尤其是白沙灘一戰,他一直跟在姚政後麵,擊殺三名金兵謀克,軍功在身,提拔為營長,對趙構,那是骨子裏的崇拜和敬意。


    趙構一句“誤會”出口,羅列已經猜出個七七八八,隻是還不敢肯定,等趙百斤興致衝衝地拿過趙構所贈的四棱镔鐵棍,衝羅列喜滋滋地顯擺道:“羅營長,小官人可厲害啦,我一招也接不住,這是小官人送給我的,真好使!”


    羅列隻掃了一眼,立即眼淚泉湧,順手拿出哨子,“嘟嘟嘟”吹響,大吼一聲:“全體集合!”


    唰唰唰,幾個呼吸之間,四列橫隊齊刷刷已經在院子裏列隊完畢,羅列跑步到趙構麵前,莊重敬了一個軍禮,大聲報告道:“報告大帥,青龍軍團第三軍第三師第一團三營營長羅列,率隊執行巡邏任務,應到五十一人,實到四十人,九人外圍禁戒,二人看守軍馬,報告完畢,請大帥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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