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凰帶著蘇臨瑾來到後門,此時東楚的護衛和山河門的人都圍在了周圍,緊緊的盯著他。


    眼下衛雲洲不在,府中根本沒有能打的,這些人加起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若要打起來,便是相當慘烈的戰鬥。


    但墨雲沉似乎並沒有動手的打算,他隻是坐在亭子之中,靜靜的望著湖麵。不過旁邊的桌子上,倒是有他帶來的酒。


    雪凰揮手讓那些人退下,如今以她的實力,一人足矣。


    蘇臨瑾開口,“寒曦王好雅興,偷偷摸摸來此,便是為了飲酒嗎?”


    “殿下應該不希望我正式拜訪吧?”墨雲沉淡淡道。


    “不想正式拜訪的應該是王爺吧?”蘇臨瑾冷笑,“畢竟下蠱,以解藥相逼,聯姻人選變成王爺,這些沈將軍應該都未曾想到吧?”


    墨雲沉站起身,轉過來看向他們,“重要嗎?此事已成定局,不是嗎?”


    雪凰冷漠的開口,“你到底來做什麽?”


    “我們不該聊聊嗎?”墨雲沉挑眉。


    蘇臨瑾開口,“王爺想聊什麽?不妨直說。”


    “殿下誤會了”,墨雲沉淡漠一笑,“我隻是有些小事要同公主商量。”


    雪凰看了一眼蘇臨瑾,“你先回去吧。”


    蘇臨瑾不放心的看著她,“你可以嗎?”


    雪凰點頭。


    蘇臨瑾隻好暫時離開,不過他並沒有走遠,而是靠在院門口,靜靜的看著他們。


    墨雲沉倒了兩杯酒,示意她坐下。


    雪凰沒有理會,看向湖麵,“既然此事已成定局,你先前承諾的三日藥效改為十五日,是不是應該兌現了?”


    墨雲沉坐在凳子上,執起酒杯晃了晃,“我們之間就隻有這些可聊嗎?”


    “不然呢?”雪凰冷冷道。“你想要的,隻需要用顧清瀾的命來威脅我就可以,我又豈會有不答應的?”


    墨雲沉的手微微一頓,“為了他,你什麽都願意嗎?”


    “我們的交易是,我嫁給你,你保他不死。當然,你可以更無恥!”


    墨雲沉放下酒杯,神色漸冷,“你變成藥人後發生的事情,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記得”,雪凰淡漠道,“我記得你控製我殺人,記得你利用我傷害我在乎的人。”


    墨雲沉冰冷一笑,“比起被他人控製,被我控製不是很好嗎?”


    “那你何必問呢?”


    “你就隻記得這些嗎?”


    雪凰冷笑,“那你希望我記得什麽?”


    墨雲沉起身走到她身邊,“這裏風景不錯,陪我走走吧。”


    雪凰眉頭微蹙,冷眼看向他,“你到底要做什麽?我已經遵守約定,在皇帝麵前選擇了你,你是不是應該兌現承諾?”


    墨雲沉自顧自的向著湖邊走去,“不多看幾眼嗎?大婚之後,你就要隨我住在王府了。”


    雪凰忍住怒火,緩緩跟了上去。


    墨雲沉每走一步,地上就會結上一層冰霜,連那湖水都不例外。


    寒氣縈繞在他周圍,仿佛數九寒冬。


    他站在冰麵之上,回過頭看向走過來的雪凰,這世間唯有她能不懼他身上的寒冷。


    “解藥我會如約給你”,他淡淡的開口,“但我也提醒你,解藥隻能克製蠱毒,如果你和顧清瀾繼續糾纏不清,他的蠱毒隨時可以發作。”


    “不用你提醒,我自會遠離他。”雪凰冷冷道。


    墨雲沉看著她冷漠的樣子,竟覺得心中有些沉悶的感覺。她變成傀儡無比聽話的時候, 他不滿意,如今她恢複了神智,他為什麽還是覺得不滿意呢?


    他沒有再說話,轉身看向湖麵。


    雪凰自然也同他無話可說,安安靜靜的站在他身後。


    風輕輕吹過,這世界突然無比安靜,天地之間似乎隻剩下了他二人。


    直到一聲寒冰碎裂的聲音傳來。


    雪凰聞聲望去,便見到墨雲沉腳下的冰麵蔓延出一道白色的紋路,而他卻還是站在那裏不動。


    她冷漠開口,“你如果想死,就先將解藥給我再死。”


    墨雲沉竟然笑了一下,他轉身朝她走來,腳下的冰麵頓時不斷傳來異響,仿佛隨時都能斷裂。


    雪凰身上溢出一股極寒之氣,湖麵之上的冰霜愈發厚重,那斷裂的聲音也消失了。


    墨雲沉已經來到她麵前,看著她道:“從現在起,即便你再恨我,你也會舍不得我死了。”


    雪凰握緊了拳頭,沒有說話。


    “這場交易,你可以再提一個 條件。”


    雪凰看了他一眼,“什麽意思?”


    “除了解藥,你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我會答應你。”


    “我希望你永遠都能記住我的底線。”


    “不傷害你在意之人?”墨雲沉冷笑,“那你最好奉勸他們,不要阻礙我的路。”


    “既然你連誰成為太子都不在乎,那麽黨爭對你來說也都是無關痛癢之事,我若說希望五皇子成為太子呢?”


    “你希望我支持他?”


    “我如果說是,你會改變立場嗎?”


    “那就看他能為我帶來什麽樣的價值了。”


    雪凰諷刺一笑,“你還真是會處處算計。”


    “畢竟,他最不占優勢。”


    “那你能答應我什麽?”雪凰淡漠轉身,“如果隻是誆我,那就免了吧。畢竟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墨雲沉抓住她的手腕,語氣微冷,“為何不信?”


    “放開!”雪凰冷冷道。


    “回答我!”


    雪凰冷冷看向他,“那我的條件很多,你要聽聽嗎?”


    墨雲沉沒有說話。


    雪凰繼續道:“我要五皇子成為太子,我要戶部尚書是是他的人,我要北淩不再通緝北淵之人,免去他們所有的罪責,我要這北淩政治清明,百姓不再受你們壓榨之苦,我要我在意之人都能平安,你如果能做到其中任何一條,我便信你。如果你什麽都做不到,還要要求我先帶給你價值,那我什麽都不需要。”


    墨雲沉笑了一下,把她拉進懷裏,看著她憤怒的眼神,“你有點貪心了。”


    雪凰立即掙紮,“你放開我。”


    “乖一點聽我說完!否則我就不給你解藥了!”


    “你無恥!”雪凰怒道。


    墨雲沉十分滿意她的神情,喜怒哀樂都好,他唯獨不喜歡她麵無表情的冷漠。


    他貼近她的耳邊,“這些我都可以為你做到,便算我給你的聘禮了。滿意了嗎?我的王妃?”


    雪凰心中一痛,那兩個字仿佛一根鐵刺深深紮在她的心口。她頓時渾身僵硬,不自覺模糊了視線。


    墨雲沉緩緩放開她,將一個藥瓶放在她掌心。看見她眼角的淚,他愣了一下。伸出去的雙手默默的收回,身體也往後退了一步。


    沉默了一下,他沉聲開口,“解藥的期限是三天,待成婚之後,如約改為十五日。”


    雪凰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湖麵。


    墨雲沉跟在她身後,上岸之後,便一語不發的從林中離去了。


    雪凰也離開了後門。


    蘇臨瑾走了過來,“你沒事吧?”


    “把這個給林煜。”雪凰把那個藥瓶遞給他,“請他轉交給顧清瀾。”


    蘇臨瑾收好藥瓶,然後問道:“你不打算和他當麵解釋一下嗎?”


    “該說的我已經和他說過了。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我相信他能想明白的。”


    “哪有那麽容易?”蘇臨瑾歎道。“你還是當麵和他說一下吧”。


    雪凰搖搖頭,“我靠近他。便會刺激蠱毒的發作。還是不見了。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蘇臨瑾看著她的背影,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長歎了一口氣,“隻道是情深緣淺,造化弄人啊。”


    雪凰回到房間裏,將裝著鈴蘭花發簪的那隻盒子打開。然後將手上的那個煙青色的玉鐲也放了進去,還有她腰間那塊玉佩。都放好以後她重新將蓋子蓋上,卻忍不住抱著盒子,掉下了眼淚。


    “公主。”


    聽見聲音,雪凰趕緊擦幹眼淚,“怎麽了?”


    雲傾在門外問道:“你是不是餓了?我來給你送些吃的。”


    “不用了,我有些累,不想吃了。”


    “要不還是吃一點兒吧?你中午就沒有吃飯,都是你喜歡吃的。”


    “我沒事兒,真的不用了。”


    雲傾見她態度堅決,隻好道:“那好吧。如果你餓了一定要叫我。”


    “好。我想睡一會,如果有人找我,就說我累了,不想見任何人。”說真,她抱著盒子窩到床上。把頭埋進了被子裏。


    雲傾在門外歎了一口氣,端著食物默默離去。


    雪凰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的怎麽都睡不著。她敲了敲寶石,“能不能把我的意識帶到你那裏?”


    少年並無動靜。


    雪凰隻好靜下心來,一遍又一遍的數床頭的風鈴上麵有多少貝殼。


    也不知道數了多久,她總算有了困意,卻再次被敲門聲吵醒。


    “公主”,是雲傾的聲音,“顧世子來了。”


    雪凰立即清醒了,她從床上坐起來,發現天已經黑了。


    她輕手輕腳的下床,來到了門邊。


    雲傾聽不見她的回應,又敲了敲門,“公主,你醒了嗎?”


    雪凰仍舊沒有回答。


    外麵安靜了一下,便聽雲傾繼續道:“顧世子,公主她累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我就在這裏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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