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嫂盛了一碗本就所剩不多的燕窩,跟著沈穗來到客廳。


    “沈小姐,您慢用。”


    這銀絲燕窩雖說金貴,但對厲家來說,隻是最為尋常普通的下午茶,跟夫人其它美容養顏的補品沒法比。


    所以她不清楚沈小姐為何對這燕窩情有獨鍾,到了別家也忍不住要嚐嚐。


    陳嫂剛轉身想走,身後的人驚慌的“啊”了一聲。


    陳嫂回頭,就看到桌子上的燕窩被打翻,晶瑩剔透的白玉燕窩順著桌子滴落到毛毯上。


    陳嫂瞪大了眼睛,趕緊走過去收拾,詢問道:“您沒事吧,有沒有燙著?”


    沈穗一臉無辜,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連忙低頭認錯:


    “不好意思,杯子太滑了,我沒有拿穩。”


    “陳嫂,你收拾一下,再幫我盛一碗吧。”


    沈穗雙手附在膝蓋上,端莊地坐在沙發上,嘴角噙著笑。


    陳嫂動作頓住,她不清楚夫人醒了還吃不吃,那熬煮燕窩用的是空運過來的水晶荔枝蜜,因為產量少,所以這次做的不多。


    現在廚房隻剩下一碗,要是給沈穗小姐吃了,夫人不就沒得吃了。


    沈穗見陳嫂有些猶豫,心中頓時不滿。


    若是厲向姝要吃燕窩,不信陳嫂會猶豫一下,分明是沒把她當作未來厲家少夫人。


    厲向姝是湛若音的二女兒,厲家老夫人和老先生的掌上明珠,不過她大概率不會再回到厲家了,因為原湛若音已經把她趕出家門,斷絕關係了。


    沈穗凝視著陳嫂,語氣頗為冷硬:


    “怎麽,伯母連厲家的傳家手鐲都送給我了,我連小小的燕窩都不配吃嗎?”


    陳嫂連忙搖頭,欲哭無淚。


    “不是的,沈小姐您誤會我了,我這就去給您盛。”


    陳嫂不敢耽擱,收拾完桌子,小跑去了廚房。


    她可不敢得罪沈穗小姐,要是惹怒了她,到時候跟夫人說了這事兒,那她工作肯定不保。


    沈穗冷笑一聲,緊盯著陳嫂的背影,心中的鬱結消散了幾分。


    厲家的保姆都對她言聽計從,湛若音啊湛若音,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遲早會變成她的!


    厲家的少夫人,她誌在必得。


    沈穗本就是為了試探陳嫂的態度,重新端過來的燕窩隻吃了兩口,就丟在一邊。


    反而接著像個女主人似的,靠在沙發上,雙眼闔住,十分享受。


    片刻,沈穗眉角緊皺,她都已經等了快一個小時,那個蠢貨除了坐吃等死,貪吃貪睡,還會幹什麽?


    沈穗的臉上已經出現極度的不耐煩。


    又過了半個小時,湛若音揉著惺忪的睡眼,打著哈欠從臥室裏出來。


    完全沒有注意到客廳裏還坐著一個人。


    沈穗見湛若音直接無視她,氣得臉色陰沉。


    擺什麽架子,不就是仗著厲夫人的身份嗎,沒了厲老夫人和老先生的寵愛,我看你還得意什麽。


    湛若音是被餓醒的。


    久違的饑餓感,跟她剛畢業沒找到工作時,連著半個月隻吃饅頭大蔥的感受一模一樣。


    估計在她昏睡的五天裏,沒吃過一頓飯,全是輸的營養液。


    湛若音徑直走到廚房,陳嫂還在裏麵忙活。


    湛若音有些想笑。


    她去睡覺前,陳嫂在廚房忙活,她睡完覺,陳嫂還在廚房忙活。


    湛若音有些好奇了,陳嫂究竟在忙什麽。


    算了,管她呢,隻是一個普通打工人,隻要不影響其他人,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好。


    “陳嫂,中午做的銀絲燕窩不錯,幫我盛一碗吧。”


    湛若音在廚房轉了一圈,看著頭頂的吊燈和落地空調,不禁感歎有錢人就是不一樣。


    這配置,這廚房的麵積都快趕上她以前公寓的客廳加臥室了。


    陳嫂見湛若音走過來,不免心虛地撇過頭。


    “那個,夫人,燕窩已經沒有了。”


    “被你吃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湛若音聲音冷淡。


    湛若音是知道中午有剩下的,而且一直在微波爐裏保溫著,聽陳嫂這麽一說,還以為是陳嫂自己吃了。


    陳嫂聽了這話,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沒有沒有,夫人的東西,我不敢隨便亂動。是沈穗小姐,她正在客廳等您,然後她說想吃燕窩,我、我就盛給了她。”


    湛若音皺起了眉,沈穗?


    原身以死相逼,硬要大兒子娶的沈家千金?


    記憶中這個沈穗,出身書香名門,知書達禮,有禮貌有家教,怎麽現在看著,有點冒昧啊。


    沒經過主人家同意,擅自吃別人的東西,不就是沒禮貌嘛?


    湛若音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但記憶逐漸浮現,她對沈穗的濾鏡,徹底碎掉。


    準確來說,沈穗和原身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都不為過。


    原身討厭戲子人盡皆知,沈穗的母親母憑子貴嫁入豪門,雖然生了一兒一女,地位穩固。


    可上流社會,名流圈裏,誰不冷言冷語,嘲諷過沈穗和她母親,原身以前對沈穗更加鄙視,甚至不允許厲家與沈家有生意上的往來。


    可就在一年前,沈穗找到原身,將一枚有些許破損的翡翠吊墜送給了原身,從此原身對沈穗另眼相看,像找到了知己一樣。


    那枚吊墜是原身與厲景宸的定情信物,丟失了很久,原身一直沒有放棄尋找。


    沈穗就是因為拿捏住了原身是個戀愛腦,所以才挑唆原身一次又一次做出一些破壞母子關係的事情。


    包括這次割腕,也有沈穗的功勞吧。


    陳嫂默默觀察湛若音的臉色,雖然沒有發火,可臉色很凝重,明顯是生氣了。


    陳嫂手足無措,連忙認錯道歉:


    “對不起夫人,是我做錯了,我不該擅作主張,亂動您的東西,您怎麽懲罰我都可以,請您不要辭退我。”


    陳嫂就差給湛若音跪下了,她眼淚湧出,帶著哭腔道:


    “夫人,我丈夫半年前在工地上摔到樓下,雙腿殘疾,再也沒法走路。我的一雙兒女都不到十歲,上學需要我供著,我要是沒了工作,我一家全都完了!”


    湛若音聽著心裏難受,擺擺手,默默歎息一聲。


    她還不至於跟一個保姆過不去。


    恐怕也是那沈穗沒有分寸,要求陳嫂做的。


    湛若音以前是受過苦的,所以看到陳嫂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她安慰道:“沒事,你幫我盛些雞湯,我去交代一些事情,一會兒就回來。”


    陳嫂猛地抬頭,愣住了:“啊,夫人您不辭退我了?”


    她以為夫人會怒不可遏地辭退她,厲家世家豪門,對保姆要求很高,夫人脾氣也不是很好,所以她覺得自己肯定完蛋了。


    湛若音耐心解釋道:“這些都是小事,我沒那麽小肚雞腸,隻是下次不許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陳嫂連忙點頭,感激地紅了眼眶:“是,我下次一定不會了。”


    陳嫂看著湛若音離開的背影,心中隻有一個想法:夫人變了。


    自從夫人醒來後,脾氣變得柔順許多,而且說話也沒有盛氣淩人的感覺,讓人很親近。


    湛若音剛走出廚房的門,就看到客廳裏的沈穗。


    說實話,湛若音對她,印象真的不是很好。


    記憶裏,大兒子厲臨舟是在老家的縣城上的高一,厲家老先生那段時間生了一場大病,城市喧囂,所以就回到老家養病。


    厲臨舟從小穩重成熟,又跟老先生的感情深厚,執意跟爺爺一起去。


    沈穗從小到大在厲臨舟屁股後麵跑,即使厲臨舟不怎麽搭理她,她也要跟著他一起去了老家上學。


    但高一那一整年,厲臨舟一直在追求學校的一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家境很普通,還是離異家庭,父母不要她,她隻有一個爺爺不拋棄她。


    原身知道自己兒子對這種窮鄉僻壤的女孩子情有獨鍾,氣得發了很大的火。


    不過那女孩子態度決絕地拒絕了厲臨舟,對他避之不及。


    從此厲臨舟水泥封心,高二便出國讀書,一直到畢業才回國。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厲臨舟心裏一直喜歡那個女孩子,那個普通泛著鐵鏽的草莓發夾,他一直保存至今。


    中間丟失過一次,那次厲臨舟像丟了魂兒一樣,冒著雨跪在草坪上尋找。


    回國後,到京都大學交流合作,一大部分原因是那個女孩子在那裏讀書。


    沈穗作為厲臨舟的朋友兼同學,不相信她不知道厲臨舟喜歡那個女孩子。


    可既然知道厲臨舟心裏藏著別人,她還要逼著他娶她。


    他不同意,就在他母親身上找突破口,甚至不惜一切代價,破壞母子關係也要達到目的。


    這種女人,隻會讓人覺得可怕。


    沈穗見湛若音走過來,也沒有從沙發上起來,而是抬頭看著湛若音,眼裏一陣厭煩。


    她跟厲臨舟的婚事將成,連裝都懶得裝了。


    可事情沒到最後一步,她不會跟任何人撕破臉。


    沈穗聲音溫雅卻也冷淡:


    “伯母醒了,您身體沒事吧,聽說您為了我和臨舟哥哥的婚事,做了那種傻事,我都嚇壞了。”


    湛若音看她雷打不動、一直坐著的模樣,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皺。


    連三歲小孩兒都知道見了長輩要站著問好,可眼前這個人,似乎沒有這個想法。


    是不知道這麽做,還是不想這麽做。


    湛若音嘴角掀起一抹冷笑,如果真讓她成了厲家的兒媳,那厲家豈不是要被她弄得烏煙瘴氣,雞犬不寧。


    湛若音不動聲色的回應:“身體好多了,有勞你跑來看我了。”


    沈穗笑著說:“伯母為了我和臨舟哥哥的婚事殫精竭慮,我來看望伯母是應該的。不過臨舟哥哥這幾天倒是忙著和京都大學的合作,恐怕沒空來看看您。”


    原身知道厲臨舟去京都大學搞合作,都是因為借機靠近那個窮女孩兒,買了公寓住在學校附近,幾乎不怎麽回家住。


    氣得跟厲臨舟吵了好多次。


    隻要提到京都大學這四個字,原身每次都是火冒三丈,氣不打一處來。


    可仔細一想就會發現,每次都是這個沈穗提到的京都大學。


    湛若音嘴角微微勾起,深深地看著沈穗的眼睛,這就開始挑撥離間了?


    沈穗揚了揚下巴,她就喜歡看這個蠢貨無能狂怒的樣子。


    隻要她一提到京都大學,湛若音恨不得衝進學校,把秦毓念那個賤人撕碎。


    這次也不例外。


    可當她視線移到湛若音臉上時,卻發現她神情異常平靜,嘴角還扯著淡淡的笑意。


    ps:


    目前有關沈穗的劇情都是為了中、後期(大概三十萬字左右)湛若音瘋批做準備的,沈穗現在的行為跟後期的一係列騷操作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湛若音前期的不作為,是為了突出後期的“瘋批”和“癲”。不要再有寶寶說女主這不好那不好、啥事兒不幹就是吃睡啦。


    我真的心累啦。


    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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