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臨舟拉著秦毓念下了樓,就看到湛若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低頭玩手機,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


    客廳很安靜,除了湛若音手機發出的遊戲聲音。


    厲臨舟眼眸發黑,沒看到他和念念最好。


    他拉起秦毓念的手腕就要走,下一秒,陳嫂從廚房出來給湛若音送剝好的榴蓮。


    陳嫂自然而然看到樓梯下的厲臨舟,頓生欣喜,忙道:


    “大少爺您什麽時候回來的?夫人可惦記您了,中午在老宅用午飯嗎?”


    這幾句話讓厲臨舟和湛若音同時皺起了眉頭。


    厲臨舟不是在樓上陪白月光拍照嗎,陳嫂見到鬼了吧?


    湛若音抬頭,好巧不巧與厲臨舟四目相對。


    湛若音眨巴著眼睛,那叫一個尷尬。


    上一次這麽直白的看著厲臨舟,還是她叫他厲總,跟他一起開會講方案的時候。


    跟重生之前在公司上班時遇到的厲總不同,此時此刻,他全身清冷如寒潭,眼眸深邃淡漠,看她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也對,他們母子倆的關係,隻比仇人好那麽一點點。


    湛若音心裏默默歎氣,估計她現在直白地告訴他,不用和沈穗結婚了,他恐怕也不會相信。


    他隻會覺得她又在想什麽幺蛾子整他呢。


    還是得從長計議,細水慢流。


    厲臨舟將秦毓念護在身後,警惕地瞥著湛若音,冷著臉:


    “母親若是想發火,盡管衝著我,念念是無辜的,還請母親不要遷怒旁人。”


    湛若音心累,學著原身的語氣,直勾勾看著厲臨舟:


    “幾個月不回家,我還以為你要跟厲家斷絕關係了?我還沒有說一個字,你就敢頂撞我,是不是我在你麵前,就不能說話了?”


    湛若音佯裝慍怒,環著胳膊,冷笑一聲。


    厲臨舟擰著眉,不知道是不是無言以對,反正他沒再說話。


    嘖,不得不說,這裝腔作勢的感覺真爽。


    陳嫂已經愣在原地,手足無措,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氣氛愈發不正常,她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湛若音見他不說話,目光又落到厲臨舟身後的女生身上。


    女生五官小巧精致,靈動的鹿靈眼閃爍光芒,巴掌大的瓜子臉白皙水潤,一頭茂密烏黑的秀發,簡單紮著丸子頭,穿了一身牛仔長裙和小白鞋,青春活力,陽光清純。


    雖然被厲臨舟護在身後,可她那雙毫不畏懼的眼睛,處處顯示她的倔強。


    湛若音不僅看迷了眼。


    要是誰家女兒長成這樣,不得逢人就自誇,驕傲地拿下巴尖看人。


    “你叫秦毓念?”湛若音壓抑內心的躁動,語氣頗為冷淡。


    厲臨舟以為湛若音要為難她,眸子染上陰鬱,聲音低沉:


    “母親,她什麽事情都沒做。”


    湛若音眉峰緊蹙,板著臉:“我什麽事情也沒做,難不成這家裏我是沒資格開口說話了?”


    厲臨舟一怔,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被點名的秦毓念鬆開厲臨舟的手,毫不猶豫站出來,微微彎腰問好:


    “厲夫人,我就是秦毓念。夫人應該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厲家是世家豪門,規矩大,看重教養禮節,我跟厲臨舟難以啟齒的關係,足以讓您對我厭惡。感謝您對我這麽長時間的忍讓。”


    湛若音對她最後那幾句話倒有些不明白了,什麽叫做難以啟齒的關係?


    他倆不是在談戀愛嘛,這有啥難以啟齒的?


    湛若音額角抽了抽,依舊冷淡地瞧著她:


    “厭惡談不上,隻是臨舟為了你屢次跟我作對,有家不回,我不得不想到是不是你在背後推波助瀾?”


    天呐,湛若音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她真的不想這麽說,演戲太投入,自覺帶入原身性格了。


    秦毓念聽完這句話,果然臉色一僵,臭男人果然不是好人,要不是今天撞到厲夫人,她都不知道他每次都拿她做幌子開脫。


    她的心像被什麽叮了一下,灼痛難忍。


    她眼神黯淡下來,卻堅定地搖頭,自辯道:


    “厲夫人,我沒有挑唆厲總做任何事,請您相信我。”


    湛若音嘴角泛起一抹笑,趕緊為自己補救:


    “也對,臨舟在商界叱吒風雲,是那麽聰明能幹的一個人,怎麽會隨便被人挑唆呢。你說是吧,臨舟?”


    厲臨舟不清楚湛若音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十指握拳,死死盯著她,一言不發。


    母親為什麽還不發怒,她應該很生氣才是。


    厲臨舟垂眸去看秦毓念,感受到她的異樣,想拉秦毓念的手,卻被她一把甩開。


    他拉第二次,又被甩開;第三次,還是被甩開。


    厲臨舟臉色陰沉,他是在為她撐腰,為什麽她總是不領情。


    她總喜歡一個人強撐著,就算旁人再怎樣關心她,她都視若無睹。


    湛若音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嘴角微微勾起,小情侶鬧別扭了不是。


    “臨舟,我知道之前逼你娶沈穗,傷到了你的心,可我也是為了厲家好,你應該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湛若音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言亂語。


    厲臨舟則對湛若音的話嗤之以鼻,為了厲家好?良苦用心?


    她總有那麽多的說辭,偏心厲琛,嫌惡自己的親生孩子,弟弟妹妹們到現在有家不能回。


    小弟從出生起便被送到老夫人身邊,從未感受到母愛是什麽,他從小敏感自卑,被人嘲笑。


    長大了,終於能做他喜歡的事,卻被她突如其來地管教,停掉他的零花錢,讓他自生自滅。


    他跟親生母親置氣,不肯要其他任何人的錢,勤工儉學,吃白麵饅頭喝清湯寡水養活自己。


    厲家如今雞飛狗跳的局麵,全拜她所賜。


    跟他談什麽良苦用心,嗬,笑話。


    “我答應您的事說到做到,可您同樣,也別管我的事。”


    說完拉著秦毓念大步流星地離開。


    湛若音看著他倆離開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


    以前工作的時候覺得上司是那麽完美無瑕,溫柔隨和,對員工無條件的維護和寵愛,走到哪兒都是熠熠生輝,發光發亮。


    可今天,她算是看明白了,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有的人外表光鮮亮麗,實則內心早就麻木了。


    陳嫂把榴蓮端到茶幾上,語重心長地安慰道:


    “夫人,您別傷心,大少爺還是很關心您的,您昏迷的那幾天,瘐助理每天都詢問您的情況,他是大少爺的首席助理,肯定受大少爺指示的。”


    湛若音咬了咬唇,她不是傷心,隻是覺得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不用羨慕有錢人如何奢侈享樂,因為他們未必能有普通人那麽快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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