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陶玉書那丫頭到底是沒回來吧?”


    “都這個時候了,回來什麽呀!聽說半年了,連封信都沒寫。我就說了,人家是城裏的知青,長的如花似玉,考的還是燕京的名校,能跟朝陽那小子?”


    “二春這人啊,就愛算計!算計了一輩子,怎麽樣,到了給自己兒子算計進去了吧?”


    “人家陶玉書家是書香門第,聽說家裏還是什麽大學的教授呢。二春是指望著給老林家改良品種呢,這回可好,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嘿嘿!這人啊,啥人是啥命。別硬強,強也沒用!”


    ……


    北方農村慣常有的大槐樹,看上去已經是樹中的耄耋老人了,盛夏之際枝繁葉茂,在陽光的照耀下撒下偌大一片陰涼,樹下是幾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婦女邊幹著活,邊說道著隊裏的家長裏短。


    今天她們的話題焦點集中在了小楊屯生產大隊隊長林二春和他兒子林朝陽身上,不僅是今天,最近半年多時間裏,這一直都是隊裏婦女們閑聊時的熱門話題。


    這時,一位看上去五十多歲的婦女路過,皮膚粗糙,臉上滿是過去歲月的辛勞所留下的皺紋。她的嘴唇比一般人要薄,看上去便是個能說會道的女人。


    看到婦女,槐樹下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眾人的眼神注視著她,似乎是在等她過去。


    張桂芹的腳步沒有遲疑,她心裏非常清楚這幫老娘們兒剛才都說了什麽,無非是她家裏那點事。


    放在以前,別人背地裏講究她們家的事被她知道了,她能堵門罵半天的街。


    嫁給林二春二十多年,她在隊裏向來是掐尖兒的主兒,可現在,她沒那個心氣兒了。


    張桂芹路過槐樹,沒跟婦女們搭話,昂首挺胸的走過。


    隻是那背影雖趾高氣昂,可看在婦女們的眼中卻更像是落荒而逃。


    “神氣什麽呀?”


    “她哪是神氣,分明是心虛。”


    槐樹下的婦女們爆發出一陣肆無忌憚的笑聲。


    腳步匆忙正路過的青年不樂意聽這群婦女們嚼舌頭,“瞧你們一天叭叭兒的,幹點活那嘴就跟褲腰帶似的,閑不住是咋地?”


    其中圓臉大屁股的婦女回懟道:“二埋汰,你個沒大沒小的狗東西,敢這麽跟我說話,信不信我回頭讓你爹抽你皮帶?”


    “四嬸,你別找我爹了,你先看看我四叔哪兒去了吧?”


    圓臉婦女一愣,顧不得再跟二埋汰糾纏,問道:“他沒下地嗎?”


    “反正我是沒看著!”


    圓臉婦女一下子就急了,罵罵咧咧的起身,“這個王八羔子,肯定是又去公社找盛老六了!”


    圓臉婦女著急忙慌的去找耍錢的丈夫,少了一員幹將,樹下的座談會氣氛略顯冷清。


    二埋汰一句話支走了圓臉婦女,表情中難掩得意,轉身離開後便去尋人。


    他攆上張桂芹,“嬸子,你們家朝陽在家沒?”


    “沒。早上就出門了,你去學校看看。”


    “我剛從學校看過,沒人。”


    “那就不知道了。”張桂芹心情不好,沒有和二埋汰多說話,往家裏方向走去。


    “大明白!”


    “大明白!”


    二埋汰的破鑼嗓子在隊裏喊的震天響,卻未驚動正躺臥在柴火垛上曬日秧的青年。


    苞米稈子堆成的柴火垛兩米多高,整齊的像部隊戰士疊的豆腐塊。


    林朝陽頭枕在雙手上,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時不時的還要在空中劃個圈兒,他翹著二郎腿,眼睛望著天空半明半暗的雲彩,心情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輕鬆過。


    穿越了!


    這大概算是他兩輩子中過的最大的彩票了。


    穿越前他已是而立之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他心中卻絲毫沒有後悔和遺憾,任你權勢滔天、富可敵國,誰能拒絕再來一次人生的誘惑?


    穿越到相同名字的青年人身上,他感受著身體當中蘊藏的仿佛無窮的精力和欲望,眼前的藍天無邊無際,就像他未來的人生,這是他一生的黃金時代。


    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嗎?


    一晃他穿越到七十年代都一年了,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現下是八月份,大中小學都放暑假了,他這個隊小老師沒業務了,該下地務農還得下地務農。


    今天隊裏沒什麽活,上午大隊的大喇叭剛喊完晚上要放電影,社員們根本無心勞動,都在盼著晚上的電影。


    這幾年生產大隊人心渙散,勞動強度和紀律早不如當年,林朝陽忙裏偷閑跑到一處隱蔽的柴火垛上思考起了人生。


    距離十二月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還有四個月時間,一想到時代滾滾,撲麵而來,林朝陽心中便有豪情萬丈,噴薄欲出。


    不過,暖洋洋的日秧很快便消磨了他的躊躇滿誌。


    間歇性躊躇滿誌,持續性混吃等死,是穿越前那個年代很多人的常態。


    林朝陽穿越前是個打工人,上輩子卷了十二年,好不容易上了所211,出學校才發現,研究生滿地走,本科生不如狗,想靠打工走上致富的道路,難比登天。


    他努力了十年,好不容易混到公司的中層,為了業績每天早來晚走、在客戶麵前伏小做低、麵對領導還得溜須拍馬,連相個親、談個戀愛的時間都沒有。


    可幹到最後卻悲哀的發現,會幹的不如會說的,會說的不如走後門的,他的職業生涯從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天花板,任你再努力也無濟於事。


    人到中年,他看開了,本想學學那些老油條混吃等死,可沒想到國家繁榮昌盛、行業欣欣向榮,他卻要下崗了。


    想當年他在大學裏,也是個被妹子環繞的文青啊!


    可步入了社會後,卻被社會一步步逼成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樣子。


    林朝陽吐出口中的狗尾巴草,眼神仿佛穿越虛空看到正麵對著鏡頭滔滔不絕的“創業教父”“科技巨擘”,嫉惡如仇。


    “打工?tui!狗都不打!”


    穿越這一年林朝陽早想明白了,等開放之後先利用穿越的先知優勢搞到第一桶金,然後再扶持幾個小弟替他賣命,然後就好好的躺平當條鹹魚。


    上輩子他當了一輩子的打工人,在公司裏累的像條狗一樣,動不動要承受來自客戶和上司的刁難、時不時還要給沒心沒肺的95後、00後下屬擦屁股,回到家裏孤獨一人,逢年過節又要承受家裏親戚的催婚。


    好不容易老天給他發了張彩票,還不得好好享受享受?


    這輩子不當條躺平的鹹魚,他都對不起老天爺!


    這也就是穿越到了一個農村小青年身上,要是穿越到高幹子弟身上,他何苦還要為這些事煩惱,隨便搞點批條,再找個白手套,早就躺平了。


    腦海中紛亂的想法跳躍著,偶爾眼前卻會跳出一張明豔清麗的臉蛋來。


    也不知道我那個知青小媳婦兒現在咋樣了?


    念頭一閃而過,林朝陽嘴角彎出一抹哂笑。


    考上了大學的知青,就跟撒了手的哈士奇一樣,你還指望著人家回頭?


    內心嘲笑著自己的天真,耳邊傳來一陣呼喊聲。


    “大明白!”


    粗獷的喊聲引起了林朝陽的注意,他拄著雙手抬眼望去。


    片刻的功夫,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喚醒了林朝陽對這個時代的親近與羈絆。


    隻見塵土飛揚之間好似一道黑旋風,人影轉瞬之間便到了眼前。


    來人身量一米八多,壯的像頭牛,臉盤方方正正,頭上的板寸發型襯托出幾分彪悍的氣質,隻可惜美中不足的是銳利的眼神有點鬥雞眼,讓整個人的氣質大打折扣。


    “吵吵啥?”林朝陽斥了一聲。


    二埋汰跑到近前來,抬著頭急切的對林朝陽說道:“大明白,你猜我在公社看著誰了?”


    林朝陽放下胳膊,又躺了回去,聲音不緊不慢,“賣什麽關子,要說就說,不說拉倒。”


    二埋汰見他這個樣子,也不急了,“你真不想知道?”


    “不想知道。”林朝陽半眯著眼睛回了一句,突然又想起來了一件事,起身質問道:“我報紙呢?”


    二埋汰今天去公社,林朝陽讓他去郵局給捎兩份報紙,二埋汰回來了,手裏卻沒有報紙,林朝陽頓時不樂意了。


    二埋汰聞言怒其不爭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你的報紙?”


    “你懂個屁!”林朝陽罵了一句。


    林朝陽穿越了不假,但他上輩子可沒經曆過改革開放初期這個年代,通過穿越前的文字、影像資料所了解的過去流於表麵。


    所以這半年多時間來他一直堅持讀書看報,隊裏的大喇叭廣播他回回不落,充分的汲取現實的養分,這些都將成為他未來邁向成功的墊腳石。


    有了先知,再加上充分的了解現實政策,待他出山之日必定無往不利。


    林朝陽還想給二埋汰講講大道理,可還沒等他來得及開口,二埋汰脫口而出:“我看見陶玉書了!”


    好像前列腺炎患者站在小便器前,到了嘴邊的話被堵了回來,隻嘀嗒出幾個單詞:“她……她咋……回來……了?”


    一直以來,林朝陽自覺是個穿越客,前程遠大,人家有自己的前程要奔,他可不會死乞白賴的耽誤了人家的前途。


    更何況,既然都放手了,就更得灑脫一點。


    可再次聽到“陶玉書”這個名字,他還是沒忍住心中的那一拍悸動。


    二埋汰看著林朝陽的反應,有幾分得意,臉上寫了幾個字:你再跟我裝!


    “這還用問嗎?回來找你的唄,你們倆可是扯了證的夫妻。”二埋汰回道。


    扯了證是扯了證,老子的長槍可一次沒出過呢,林朝陽心裏補了一句。


    陶玉書是1972年來到小楊屯知青點的,甫一出現,便以她清麗明豔的長相驚豔了整個知青點和公社。


    不到一個月時間,她的美貌便傳揚遍了周圍幾個公社和縣城,聞名前來知青點瞻仰她美貌的男青年絡繹不絕,甚至因此還興起了幾次爭風吃醋的拳腳官司。


    在七十年代這個特殊的年代裏,“單身”“美貌”“女知青”這幾個單詞疊加在一起,似乎注定了陶玉書的知青生涯必將會經曆一場艱難困苦。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除了偶爾有少年慕艾的男青年鬧出幾樁鬧劇之外,陶玉書在小楊屯知青點的插隊生活出乎意料的平靜。


    而究其原因,離不開陶玉書本人的本分,她出身於書香門第,但並非是嬌小姐,幹活從來積極不落人後。


    麵對知青點和公社、縣裏各路男青年或明或暗的示好和追求也從來不加顏色,是個極有定力、又自尊自愛的女子。


    林朝陽是小楊屯生產大隊隊長林二春家中獨子,早年上麵還有個哥哥,可惜幼年夭折了。


    因此在林朝陽的養育上,林二春夫妻倆就顯得對他過分寵愛。當然了,以這個年代的條件,物質上的溺愛談不上,更多的是精神上的。


    父母的寵愛反應在林朝陽的成長環境中,讓他少吃了很多苦。初中畢業後,林二春把林朝陽安排到了隊小教書。


    隊小老師在這個年代的農村,是農村青年僅次於考學、招工、當兵的就業選擇了。


    林朝陽能當上這個隊小老師,不算是父親林二春公器私用,畢竟他的初中學曆可是小楊屯的學曆天花板。


    初中學曆不算高,但在這個年代的農村並不多見。


    身為隊小老師,林朝陽每天隻需要教書就能拿滿十個工分,相對社員們而言簡直不要太輕鬆。


    不過到了寒暑假,他還得跟社員們一樣參加勞動,也因著這樣的機會,讓他跟一起勞動的知青點知青們熟悉了。


    林朝陽正值青春年少,陶玉書這個女知青美貌動人,又出身書香門第,氣質出眾,自然成了他朝思暮想的意中人,但他一直都隻是單相思。


    直到父親林二春察覺到了兒子的心思。


    兒子喜歡陶玉書,如果兩人真能夠結成連理,日後早晚會借上力的,到時候說不定可以一舉跳出農門,為老林家光宗耀祖。


    而且陶玉書72年下鄉插隊,比林朝陽大了三歲。俗話說女大三、抱金磚,女同誌本來就早熟,年齡再大點,結了婚肯定知道疼人。


    再加上陶玉書在知青點四年時間,從來沒鬧出過什麽緋聞。


    論模樣、人品、性情、家世,挑不出任何一點毛病。


    林二春想將她這樣條件出眾的女知青發展成兒媳婦,如果說出去恐怕會被人笑掉大牙,嘲笑他老林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可他卻深刻踐行著偉人的話:世界上幹什麽事,都怕認真兩個字。


    為了給兒子林朝陽多多創造與陶玉書的相處機會,他不惜將兒子從隊小老師的位子上下放到田地裏,分配勞動任務的時候總是不經意的將林朝陽和陶玉書分到一起。


    這麽過了半年時間,林二春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打算給兒子進一步創造點機會。


    可還沒等林二春行動呢,林朝陽就用一場英雄救美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盤。


    一次集體勞動時,為了救下意外滾落陡坡的陶玉書,林朝陽受傷失血過多。


    也正是因為這次受傷,讓原本的林朝陽一命嗚呼,取而代之的是來自幾十年後的社畜靈魂。


    嶄新的林朝陽從重傷狀態蘇醒過來,睜眼看到的便是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陶玉書。


    穿越前的林朝陽隻在大學時有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經曆,工作之後便陷入了無休無止的工作和加班當中,何時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啊,幾乎毫無違和的便全盤接收了原身的遺產。


    林朝陽為了救陶玉書身受重傷,陶玉書心中充滿感激,在他臥病在床的日子裏衣不解帶的照顧,兩人感情升溫迅速。


    待到林朝陽大病初愈,父親林二春便迫不及待的替兒子向陶玉書提了親。


    猶豫過後,陶玉書告知林朝陽她最近剛剛接到父親的來信。


    陶玉書家前些年她們家因為出身問題過的很慘,父母兄弟分割數地,天各一方,隻有一個小妹受政策照顧被安置在了燕京的親戚家。


    f4被粉碎後,陶玉書知道自己家應該就快有好日子來了,可她沒想到這個好消息來的這麽快。


    根據父親在信中的描述,父母已經得到了平凡(非錯字),馬上就會被安排到原單位工作,前些年的工資也將在回京之後得到補償。


    這樣天大的好消息讓陶玉書喜極而泣,但讓她更高興的還在後麵。


    父親在信中隱晦的告訴陶玉書,上麵正在研究恢複高考,政策可能不日就要發布,讓陶玉書務必借著這次機會考回燕京。


    陶玉書她們這群知青當年下鄉插隊時都是注銷了城市戶口奔著此生紮根邊疆的,可幾年艱苦的農村生活早已磨去了他們心中的熱血。


    這兩年很多知青點內厭倦了插隊生活的知青一心想回城,部隊子女托關係參軍,有腦瓜的偷偷自學、小心經營人際關係打算搞個工農兵大學的推薦名額……


    在別人都忙著為回城挖門盜洞的時候,陶玉書卻無動於衷,因為她很清楚以自己家的成分,想回城難如登天,父親的來信讓陶玉書看到了回城和上大學的希望。


    雖然感情經曆並不豐富,但林朝陽上輩子見多了男歡女愛的分分合合。


    人家要奔前程,他自然不會攔著,反而更欣賞陶玉書直言相告的人品,這年頭為了回城鬧出的醜事太多了。


    1977年10月21號,大隊的大喇叭準時響起來了,裏麵播放的是中央人民廣播電台的新聞和報紙摘要節目,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來:


    國家恢複高考了!


    林朝陽特地給陶玉書找來了一套數理化叢書,還有各種有助於她高考的複習資料。他的行動讓陶玉書心中充滿了感動,也讓父母親意見頗大。


    陶玉書要考大學,幾乎就意味著兒子的這門親事要黃了,可自家的傻兒子竟然還上趕著給人家提供幫助,這是生怕媳婦兒跑的不夠快啊!


    兩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12月份陶玉書走進了考場。


    隔年的2月初,元宵節還沒過呢,公社郵遞員送來了陶玉書的錄取通知書。


    她考上了燕京師範大學!


    消息迅速傳遍了整個縣域,縣裏今年僅有四個人考上了大學,陶玉書是唯一一個考上燕京的名校的。


    考上了大學,也意味著陶玉書即將遠走高飛。


    可不知她怎麽想的,卻要在這個時候跟林朝陽結婚扯證。


    林朝陽人是七十年代的人,思想卻是90後,女朋友要奔前程他不會攔著,可這臨走還要扯證是什麽操作?


    扯了證,你一走了之是瀟灑了,老子以後不就成二婚男了嗎?


    他心中思量,陶玉書之所以這麽做,恐怕都是感動作祟。她一時上頭不要緊,毀的可是自己半輩子的清譽,林朝陽自然是不能答應。


    他這番操作著實氣著了陶玉書,委屈的在林二春夫妻倆麵前哭哭啼啼的指責林朝陽。


    麵對著這樣的局麵,林二春夫妻倆也傻了。


    別人家找了個知青兒媳、女婿,都是知青要走,全家挽留,怎麽到他們老林家全反過來了?


    林朝陽將他心中的想法對父母說完,林二春心裏也泛起了嘀咕,這確實是個隱患。


    思來想去,林二春想了個辦法。


    他是生產隊長,結婚證明他就能開,到醫院做完婚檢之後,再到公社找個熟人偷偷摸摸把證扯了,神不知鬼不覺,婚禮就不辦了。


    這樣一來,即便以後陶玉書進了城真不回來,跟兒子離了婚,別人也不知道兒子是二婚。


    麵對老父親的騷操作,林朝陽對此評價:老頭子想改良品種改良魔怔了!


    不過陶玉書有人數上的壓倒性支持,林朝陽反對無效。


    1978年2月20日,林朝陽同誌喜提結婚證一張,被迫成為已婚男士。


    那一天距離他滿20周歲的法定婚齡還有349天。


    按照羅老師的說法,陶玉書女士妥妥法外狂徒了屬於是。


    當然了,這種事別說是現在,就是再過二十年在農村也是司空見慣,不足為奇。


    領完了結婚證,林朝陽本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態決定行使一下自己身為丈夫的合法權利。


    可還沒等他脫褲子呢,陶玉書便背著行李奔向了火車站,燕師大2月22日就要開學了。


    這婚結的,憋屈!


    林朝陽感覺自己被一個七十年代的小丫頭片子給狠狠拿捏了,臨別前他撒氣般的在火車站站台上狠狠給陶玉書來了個驚世駭俗的法式濕吻。


    熱吻之後,還不忘朝周圍那些驚詫的目光顯擺手裏的結婚證,“看什麽看?合法夫妻!”


    周圍人看著陶玉書那如花似玉的臉蛋,再看看舉止粗鄙的林朝陽,隻能私下裏感歎。


    “傷風敗俗!”


    “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


    一吻過後,林朝陽心裏舒坦了不少,本想瀟灑的道聲再見,不成想陶玉書卻緊緊的抱住了他,淚流滿麵。


    “你等著我!”


    通常在影視劇裏,這種話一出口便是生離死別,林朝陽心裏已經做好了陶玉書一去不回的準備。


    不管林朝陽的心路曆程如何,陶玉書終究是走了。


    除了剛開始情緒低落了兩天,林朝陽很快便恢複了沒心沒肺的狀態,教書、務農、看書讀報,為即將到來的時代大潮不停的練習狗刨。


    陶玉書離開的時間漸長,幾個月連封信都沒有。


    這並沒有出林朝陽所料,隻是感歎女人翻臉的速度可比男人拔掉無情有效率多了。


    期間,林朝陽也少不了遭受隊裏人的非議。


    什麽“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偷雞不成蝕把米”“高枝兒沒攀上,摔了個大跟頭”……


    並且這種非議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反而愈加熱烈,最後可能會演變成為林朝陽身上一輩子的“汙點”。


    林朝陽本人是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卻把林二春夫妻倆愁的夠嗆,他們夫妻倆原來也是隊裏的體麵人,現如今見到人卻不願意多說一句話。


    腦海中的回憶停到此處,林朝陽告誡二埋汰:“別瞎說!”


    林朝陽和陶玉書扯了證的事,隊裏人還不知道,這事要是被他們知道了,輿論的洶湧程度恐怕還要再上升兩個檔次。


    他自己倒沒什麽,隻是怕這老兩口遭不住。


    二埋汰朝他挑挑眉,“放心吧,我嘴多嚴啊!”


    林朝陽點點頭,這算是二埋汰為數不多的優點了。


    一個利索的跳躍,林朝陽跳下柴火垛,大步流星的離開。


    “欸,幹嘛去?”二埋汰在他身後問道。


    “餓了,回家吃飯!”林朝陽頭也不回的說道。


    二埋汰看了看天上的太陽,這吃的是午飯還是晚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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