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陽給杜峰出完主意的第二天,他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車,效率高的驚人。


    當了一回狗頭軍師,林朝陽也很好奇杜峰能折騰出個什麽局麵來。


    他沒等到杜峰從廣東回來,反倒是等來了李士非從廣東寄來的信。


    “朝陽,老李給你寄了信。”


    林朝陽此時正在院子裏,脖子上騎著小冬冬,他在給兒子當大馬。


    小冬冬享受著父親的肩膀,咯咯咯的樂個不停,院裏、風裏全是他的笑聲。


    “你看看吧,估計就是說小說的事,沒什麽要緊事。”


    林朝陽仍帶著冬冬玩,陶玉書看著父子倆玩鬧的畫麵,臉上寫滿了幸福的笑容。


    然後她撕開信封。


    “朝陽:


    你好!來稿已於臘月二十五收到。你真是給了我一個天大的驚喜,本以為這樣的作品至少要寫個三五年,再少也得兩年,沒想到這才一年便成稿了。


    收到稿件當天我便開始拜讀大作,讀了整整五天,到除夕夜才讀完。


    真難以想象,你竟然用了不到九個月的時間完成了這樣一部六十餘萬字的煌煌巨著。


    讀完《闖關東》,我感覺非常好,這是我近十年以來讀過的最好的一部長篇,猶如《太陽照在莫幹河上》一樣,它完全是從生活出發,但比《莫幹河》更豐富、更博大、更生動。


    其總體思想藝術價值絕不弱於現當代文學史上的任何一部名篇,在很多方麵更是超群拔類,冠絕當今中國文壇。


    遙記得去年你我二人放言,要搞出一部《百年孤獨》式的巨著來。


    身邊人雖然沒說,但我也明白,大家是極不看好的,那樣偉大的作品,哪裏是那麽好寫出來的。


    可是,我的朝陽同誌啊,你真是給了我一個天大天大的驚喜!


    不,應該說是給中國文壇帶來了一個天大的驚喜!


    《闖關東》必定會成為中國當代文學皇冠上最璀璨的一顆明珠,它將給那些相信隻要有思想、有想象力便能創作的作家上一堂終身難忘的寫作課。


    衷心祝賀你的成功!


    同時也為《花城》而感到慶幸,慶幸我們沒有錯過這樣的好作品。


    另,我已經與蘇晨社長溝通,決定將在今年第二期、第三期雜誌上分兩期全文刊載《闖關東》。


    蘇晨社長與我看法完全一致,此次《闖關東》在《花城》發表,我們必定竭盡全力推介。


    出版一事我也已向蘇晨社長全力爭取,待第二期刊物發表後進京與你詳談,定不負你的期望。


    問玉書同誌好,家人們好。


    握手!”


    李士非的信並不長,隻有幾百字,但信裏所洋溢的熱情、喜悅和對《闖關東》這部作品的高度肯定,讓陶玉書高興不已。


    《闖關東》這部小說是她看著林朝陽一點點寫出來的,沒人比她更期待這部小說綻放的那一瞬間。


    她滿臉笑容的揚著信對林朝陽喊道:“老李說小說寫的好,在第二期、第三期分兩期發表。”


    林朝陽這時喘著粗氣停下來,問道:“第二期發表?時間有點緊啊!”


    現在是二月上旬,《花城》是逢雙月二十日出版,第二期上市就是四月二十日,算一下也就兩個多月。


    《闖關東》不同於一般的長篇小說,全文六十四萬字,在三審三校製下,這點時間恐怕根本不夠用。


    “估計是特事特辦。”陶玉書從他脖子上將小冬冬接下來,說道:“老李對《闖關東》的評價很高,他們已經在研究出版的事了。”


    林朝陽接過信,簡單看了一眼,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看來版稅的事問題應該不大了。


    夫妻倆正說著話,突然兩個活潑的身影跑進了院子裏。


    “大姑父、大姑過年好!”


    竟然是陶希文、陶希武兄弟倆,兩人跑到夫妻倆麵前直接來了個九十度鞠躬,給兩人拜了個晚年。


    林朝陽驚喜道:“哎呦!你們兩個小家夥,什麽時候回來的?你爸你媽呢?”


    “在後麵呢!”陶希文回了一聲,然後兄弟倆眼巴巴的盯著林朝陽。


    陶玉書笑罵道:“跟你小姑一個樣!”


    林朝陽並不介意,笑著摸了摸兜,掏出兩張大團結來。


    “一人一張,別讓你媽沒收了!”


    兄弟倆雙手接過錢,激動的又衝林朝陽鞠了一躬,“謝謝大姑父、大姑!”


    這時林朝陽才看著陶玉成夫妻倆雙手提著東西走進院子,嫂子趙麗衝著倆兒子喊道:“你們倆跑那麽快幹什麽?”


    林朝陽衝兄弟倆眨眨眼,然後笑著對陶玉成夫妻倆說道:“嫂子、大哥,什麽時候回來的?”


    被他這一打岔,趙麗顧不得去說兒子,“今天剛回來,吳伯伯說爸媽來你們這邊過年了,正好我和你大哥帶回來點雲南的土特產。”


    “先進屋吧!”林朝陽將他們一家四口讓進屋,兩個小的進屋便湊到了陶父陶母那裏。


    陶玉書去倒茶,又拿了些幹果、零食,林朝陽問陶玉成:“大哥,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你們怎麽不在那邊多待幾天?”


    “來回十二天,夠長的了,你嫂子掛著回來還得領孩子去少年宮練琴。”


    陶希文兄弟倆現在都上小學了,都報了興趣班,一個學的是鋼琴,一個學的是小提琴。


    身為海澱媽媽,在雞娃這一塊,趙麗繼承了該區的優良傳統。


    陶玉成又跟林朝陽聊起了去老丈人家探親的過程,這回回去,林朝陽給他拿的那些洋貨可給他長了不少臉。


    說到這件事,趙麗的臉上也有些光彩。


    她是遠嫁的女兒,幾年不回家一趟,好不容易回去一次自然希望能夠風風光光的。


    “難得回去一趟,家裏人高興最重要。正好你們今天回來,一起熱鬧熱鬧。”


    林朝陽說著便張羅準備飯菜,忙了大半個下午,置辦了一大桌子的菜肴,算是彌補了春節陶玉成一家沒在燕京過年的遺憾。


    又過了幾天,林朝陽突然接到了香江新昆侖影業的一筆外匯匯款,款項還不小,有六萬港元。


    林朝陽知道,這應該就是李翰祥說的紅包。


    從去年《火燒圓明園》上映獲得成功後,李翰祥就跟林朝陽提過紅包的事,這都小半年了,紅包才到,老李這效率確實慢了點。


    不過畢竟是意外之財,接到李翰祥的電話後,林朝陽還是向他表達了一番感謝。


    兩人又聊了幾句下一部電影的事,《火燒圓明園》和《垂簾聽政》不僅在香江和內地大獲成功,在東南亞地區以及日本地區也收獲了不俗的成績,其中日本上映票房高達13億日元。


    電影的接連成功讓李翰祥春風得意,他最近一直在籌劃著接著拍慈禧的故事,隻是現在跟合拍公司的合約上出了點問題,雙方還在談。


    主要矛盾無非是雙方利益分配的問題,《火燒圓明園》和《垂簾聽政》兩部電影讓李翰祥收獲了導演生涯的票房巔峰,但要說賺的最多的,他還排不上號。


    電影成功,賺的最多的首先是各國家和地區的發行商,其次是何先生這個投資人,李翰祥和新昆侖影業隻能排到第三,合拍公司是最慘的。


    合拍公司全名中國電影合作製片公司,跟中影聽著挺像,但實際上兩者卻都是隸屬於電影局管理。


    這次《火燒圓明園》和《垂簾聽政》獲得了成功,合拍公司分潤的利潤是最少的,屬於跟在中影後麵才聞了點味兒。


    李翰祥拍電影,合拍公司出錢又出力,倒頭來收獲卻是最少的,擱誰誰心裏也不能平衡,因此合拍公司就有了變更合約的打算。


    可合拍公司要變更合約,吃虧的是李翰祥的新昆侖影業,他當然不能答應。


    就這樣,人家吃肉的沒打起來,他們兩個喝湯和聞味兒的打起來了。


    聽著李翰祥絮絮叨叨的說著與合拍公司的恩怨情仇,林朝陽笑嗬嗬的應付了幾句,他知道,這次他們雙方的合作注定會談崩。


    李翰祥的“西太後”係列片也會無疾而終,轉而把目光轉向“末代皇帝”這個題材。


    從電報大樓出來,林朝陽騎著自行車剛到家,就見李拓坐在家裏。


    “朝陽,後天跟我去參加個聚會。”


    “聚會?哪門子聚會?”


    “趁著元宵節前在京的一些作家要聚一聚,地點在諶容家。你以前上班,老不出席這種活動,現在不上班了,怎麽著也得參加參加吧?不少熟人呢。”


    李拓的話有理有據,林朝陽痛快的答應了下來,他最近確實閑著沒事,既沒有寫稿的壓力,也不上班,去參加個聚會倒沒什麽。


    這日上午,林朝陽騎著自行車來到煤渣胡同,諶容家在煤渣胡同的大雜院裏有三間房,談不上氣派,但還算寬敞。


    剛進院,林朝陽便瞧見梁佐和一個嬌俏的少女準備出門。


    “師父!”梁佐向林朝陽打了個招呼,高興的說道:“昨天李拓還說你能來呢,想見你一麵可真不容易。”


    “想見我就去我家唄,還是不想見。”林朝陽笑嗬嗬的調侃了一句。


    梁佐又將身旁的少女介紹給林朝陽,“這是我妹妹梁歡。”


    梁歡向林朝陽問了聲好,好奇的打量著他。


    林朝陽很想對這姑娘說一句“小心胖子”,可誰讓他現在是長輩呢?


    “你們倆這是幹嘛去?”


    “我媽讓我們買點菜去。”


    梁佐說著,朝屋裏招呼了一聲,諶容出門來熱情的將林朝陽迎進屋裏,梁佐兄妹倆則出門去買菜了。


    林朝陽跟諶容見過很多次麵,又有著梁佐這樣的關係,因此還算熟悉。


    進了屋,他發現屋裏已經坐了三個人,分別是張潔、楊末以及王濛。


    三人裏王濛跟林朝陽最熟悉,一見到他,王濛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哎呦!朝陽可是個稀客,這樣的聚會等閑可看不到你。”


    林朝陽確實甚少出現在這樣的場合裏,他笑嗬嗬的回道:“我可不像你這樣的大領導不用坐班,平時得上班,下了班還得兼職寫作,抽不開身啊!”


    王濛笑哈哈的指著他,“你這個滑頭!我不信你跟老章說你要調到文協當個專業作家,他會不同意!”


    “哈哈!誰要調到文協當專業作家?朝陽嗎?不用老章出馬,這件事交給我了。”


    爽朗的聲音由遠及近,穿透了房門,話音才落,宋凡走進了屋子。


    他是燕京文協的領頭人,林朝陽真想調到燕京文協他求之不得。


    “別聽老王造謠。我這麽個社會閑散人士,可受不了文協的約束。”


    林朝陽笑著應付了宋凡一句,又與張潔和楊末打了個招呼,她們倆與諶容關係一向最好,因此今天到的也很早。


    幾人坐下聊了一會兒,這次聚會的客人們陸續到來,李國文、鄧友枚、林津嵐、李拓、陳健功……


    今天的聚會可以說是燕京文協的大聚會,來的全是燕京文協的會員。


    林朝陽見鄧友枚和林津嵐都來了,卻不見汪曾琪,忍不住問道:“老汪怎麽沒來?”


    “他倒是想來。”鄧友枚的話裏有幾分幸災樂禍。


    林津嵐解釋道:“前段時間查出了慢性肝炎,在家裏養病呢。這種場合,讓他來了不是讓他難受嘛。”


    汪曾琪好美食,自然也好喝酒,今天這樣的聚會少不了要喝點,他身體抱恙,確實不該來。


    “老鄧不厚道!”林朝陽調侃了一句。


    “你厚道,也沒見你去探探病。”


    “誰知他那病傳不傳染啊!”


    林津嵐無語的看著二人,“你們倆都不是什麽厚道人!”


    周圍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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